山王是一头青年虎。
山王很不幸,还不到半岁时,就跟妈妈一起被猎人捉住了。随后它就进了动物园,被关进了一间专门的老虎屋里。
老实说,这儿的待遇并不差:老虎屋里不但有洗澡间,还有大空调,跟三星级宾馆似的;吃的东西也很讲究,每餐都有山王喜欢吃的肉食,就连饮用水也是经过了严格消毒的。
住在这里,山王最烦恼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每天总有数不清的人隔着虎屋来看它,那些看客脸上总是挂着各种各样的笑,山王就总觉得它们是在嘲笑它没本事似的,于是山王见了人便将铁窗棂咬来咬去,以显示它的虎威,久而久之,好几根铁窗棂都被它咬得溜光玉滑的。第二件是常常感到很孤独、郁闷,是啊,一间小小的屋子就把它这个本该在大森林里独来独往的山王给困住了,岂不闷煞了它?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山王都从婴儿长成青年了。
山王渴望自由,但那虎屋却异常牢固,任凭它长年累月地磨呀,啃呀,就是没法弄破虎屋跑出来。
动物园的饲养员是供给它食物和其他舒适条件的人,按理说山王应该十分的爱戴它,可它同时又剥夺了山王的自由,这就使山王不知是爱好还是恨好了。山王向往那自由自在的,哪怕是充满凶险的野外生活,可现实却是:它这个山王只能整天在狭窄的虎屋里踱步。它盼啊盼啊,总盼着有一天出现奇迹,使它能重返大自然。
可事情就有那么凑巧:有一天,饲养员失恋了,有些神情恍惚,临走竟忘记了锁住虎屋的门。山王发现了这个秘密,心里想:“机会来了。只要捱到天黑,就能顺利地逃出去。”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几颗疏疏朗朗的星星悬在天空,就像小虎崽们明亮的眼睛一样。山王悄悄推开虎屋的门,蹑脚蹑腿地走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又伸了伸懒腰,然后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天亮时,山王来到了一座莽莽苍苍的大森林里。说来也巧,这座大森林还是它小时候的家园哩。
山王回归了山林,感到心旷神怡,于是便想打起精神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它选了一处高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呼一声:“我——是——虎——王——!”可是这声大呼并没有达到它预想的效果,而显得有些干扁,仿佛一个掉光了牙的老太婆在那儿呼唤她的孙子一样。更让山王不安的是,那声大呼过后它感到一阵筋酥骨软,连四条虎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东方升起了一轮红艳艳的旭日,仿佛一块鲜肉挂在那儿。看着那块“鲜肉”,山王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咕噜地尽是空气在回响。它想找一块真正的肉来填饱肚子,可是环顾四周,茫茫的一片大森林,哪里有一块现成的鲜肉啊!
它在林中走了一阵,看见一只兔子出现在它前面不远的地方。“谢天谢地,总算有一块鲜肉可以填一填肚子了!”山王想着,就向兔子猛扑过去。可那兔子异常机灵,后腿比前腿长好多,一蹦一跳的,速度还快得很哩。山王骨软筋酥,行动迟缓,还没有等它扑到,那兔子已经远远地逃开了。山王便铆足劲儿追去,可到底多年没有在野外锻炼了,一点劲儿也没有,怎么追得上活蹦乱跳的兔子呢?追了一会儿,便不见了兔子的踪影,反倒弄得山王浑身淌起了热汗。
山王在地上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猎到了一头野猪,那香喷喷的野猪肉令它垂下了长长的馋涎。谁知一头大狮子向它攻来,抢走了它的猎物,它大吼一声就向狮子的屁股咬去。突然感到牙齿剧烈地疼痛起来,把它从睡梦中痛醒过来:它咬的哪里是什么狮子屁股,而是一块坚硬的大石头,它的大虎牙也折断了一颗。
山王叹息了一回,爬起身来,懒洋洋,漫无目的的在森林中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忽然闻到不远处飘来了肉香,便循着肉香搜寻过去,原来是一匹狼在那儿啃食一头死去的鹿。山王想:“有了!那狼崽子绝不是我的对手,我一定能抢来那鲜美的鹿肉。”于是山王一步步向狼逼近。可那狼居然不肯轻易放弃到口的美味,竟摆出一副玩命的架式,张开大口,露出一排血淋淋的狼牙,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山王。看着恶狼那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山王胆怯了,四条腿也不听使唤地筛起糠来。它俩僵持了一阵,山王竟垂头丧气地夹着尾巴消失在了茫茫的森林深处。
过了几天,森林里的兽族们开始传播一条小道消息:有一只奇怪的老虎,不吃鸡狗狐兔,却吃蚯蚓爬虫。
日子一步步走进了冬天,森林里的兽族们又传出了一条新的消息:那只奇怪的老虎找不到吃的,饿死在一个小山洞里了。
一个人如果在优越的环境里封闭久了,缺乏必要的磨练,是会丧失生存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