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关于他拜师学艺的事情,我就知道他师父好像已经驾鹤西去了,其余的,甚至他来自何门何派我都不清楚。
他不爱说,我也不问,省的惹他不高兴。
今天他自己提起来了,我当然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这也是了解二叔的一个机会嘛。
二叔一提起当年他拜师的事情,直摇头:“我师父太狠了,当年我慕名去拜师,倒是见到他老人家的面了,但是他直接跟我说,他说,富贵啊,为师给你出个题目,你要是完成了,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你要是完不成,咱也别勉强,我想拜师啊。只能咬牙答应。”
“二叔,你还是你师父关门弟子啊,厉害了,他老人家肯定疼你。”我艳羡道。
二叔瘪了瘪嘴:“拉倒吧,我是最惨的一个,当初他一开口,便对我说,富贵啊,你下山去地下场子里转转,能连赢十二把,我就收你这个徒弟。”
“感情你这么多年在赌场里面混,都是你师父教的啊?”我真的没想到,二叔踏入社会之后最先接触到的,竟然是这玩意,原来大师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陈大叔,你还真的连赢了十二把啊?”狗子抓住了重点。
二叔一甩头发:“那当然,但是在那之前,很苦逼,我那时候身上也没什么钱,也从来没有进过那种地方,当时很不解,但是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上,一开局,输了个精光,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然后就开始跟人借钱,连玩连输,就那样在场子里面泡了一个多月,输的真的就只剩下裤衩了,整天都不敢出门,因为怕被追债的打死。”
“算了吧,你都是拿的我身份证借的钱,我会被打死才是正常的。”一想起那些被催债的日子,我就气得牙痒痒。
二叔尴尬的笑了笑:“后来,我输怕了,怎么办?不赌了,我就跟在后面看,人家可能是看手法啊,看出千啊什么的,我却看人的面相,手相,因为我仔细比对起来,那些衰神都有共同特征,而那些常胜将军,也是大同小异,这便是命定的。”
“还有这样的操作?二叔你说笑吧,照你这么说,能赢的人,一辈子都能赢,会输的人,可不要输一辈子?”我不赞同道。
二叔摇头:“所以,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我,在场子里面足足泡了有半年,最后再次出手,我便赢了。”
狗子瞬间激动了起来,拉着我二叔的膀子问:“陈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二叔说,刚开始他一直在小场子里面泡,但是出千太多,不正规管理,看不出什么,后来进了正规场子,就能看出端倪了,他的突破点在一个常胜将军的身上。
那个常胜将军,从二叔一进去的时候,便总是赢,他的手不大,点到即止,是个很有节制的人。
“旭哥儿,你知道那人什么面相吗?”二叔忽然问我,我摇头:“具体的我说不出来,但是鼻子肯定是又大又高挺的,对吗?”
“对,鼻子是财帛官,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关键鼻尖的地方,往前往下弯,将两个鼻孔收敛进去,这种人,有钱,并且能管得住钱,是天生的老天爷赏饭吃一类型的。”二叔解释道。
我不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虽然挺,但是不大,鼻孔有点往外掀,我这种人,应该是命里面带财,但是却守不住财的人,属于那种大来大去的类型。
“别摸了,再摸也那个吊样。”二叔毫不客气的揶揄道。
“别说我了,你那个常胜将军后来怎么样了?”我收回手问道。
二叔接着说道:“因为他老是赢,我也想赢啊,所以我就一直注意他,他在场子里面连赢了六把,然后隔了一天没来,我正奇怪,害怕他就此不来了,但是第二天他还是来了,脸肿的不成样子,一只手还打着绷带,那一天,他输了。”
“怎么输的?”常胜将军也会败下阵来,这可吊足了我的胃口,狗子扒着我的肩膀,眼巴巴的看着我二叔。
二叔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这才得意的说道:“这就得看门道了,他出了车祸,左膀子吊着,但是右手还是好的,所以玩起来也不妨碍,但是他的鼻子啊,鼻梁骨被撞断了,特别是鼻头那一块,直接被削掉了一小块肉,正是没了那一小块,露出了他的鼻孔,鼻梁塌陷,鼻孔外露,这可不就是要破财嘛,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在场子里面,没有伸手,而是一个劲的观察,哪些人的面相一看就会输,哪些人的面相在有了变化之后,时来运转,这一晃悠,又是半年。”
“然后你就完成任务了?”我忍不住问道。
二叔点头:“我再次出山,首先是在场子里面转悠,专找那些一看面相,财运便很差的,跟他们切磋,因为我的目的不在于靠这个发财,而是为了完成师父的任务,所以我不恋战,点到即止,越玩越顺。”
“不对啊,连赢十二场啊,还是在正规的场子,你该赢了不少钱吧,怎么没还钱?”我皱着眉头质问二叔,害得我替他背了那么多年的债!
二叔苦笑道:“哎,人啊,命啊,你看看我这鼻子,鼻头虽大,但是鼻梁洼,鼻孔上面平削,一看就是穷命鬼,所以,在我连赢了十五场之后,我想着捞够了高利贷的钱,赶紧撤,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撤,便被一个势力的家伙盯上了,挨了一顿打,钱全都被缴了,光屁股来,一身债回去,得不偿失,唯一的收获,就是通过了师父的考核,正式入门。”
所以啊,销金窟嘛,这名字也不是白来的,一山更比一山高,你永远不知道明天等着你的是怎样的命运,人,还是要纯良一点的好。
所以二叔的师父是个高人啊,他这一道题,教会了二叔很多东西,让他一个刚从村里面出来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学会了察言观色,看破了金钱利益,还自己揣摩出了阴阳行当的入门技法,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靠嘴传授便能让学生真正了解的,得让他们去实践。
二叔的经历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让我有些小雀跃的道理。
那就是,如果师父真的不想收你,一开始便不会给你出题,既然给你出题了,那就是还算看好你的天资,只要努力、用心,终究是能达成所愿的。
“好,我们下山吧,不就是帮助三个极阴之人嘛,这段时间我做的好事也不少,我想,我能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的!”
我站起来,挥了挥膀子,信誓旦旦的说道,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狗子拖着两条小短腿还是没力气,我蹲下来让他趴我背上,一路背着他下山。
我们在村子里面住了一天,蓄精养锐,又做了一番采购,这才启程回去,毕竟,六天的路程,还是挺久的。
但是我们没想到,开了一天半之后,车子抛锚了,好像是底盘蹭到了什么东西,零部件坏掉了。
这要是在大城市里面,好修,但是我们当时在前不着村后着店的乡间土路上,找个拖车的都不容易。
还好在二十里开外有一个小镇,当时我们打电话好不容易找了拖车公司将车子拖到了镇上,修理需要时间,当时是下午,我们便在镇上的一家小旅馆住下了。
洗漱之后,我们仨出去吃饭,进了一家土菜馆,好多天没吃点好的,正大快朵颐呢,就听到了唢呐响起的声音。
我们当时便为之一振,这好像是那种民间古朴的婚礼时候吹出来的曲调啊,二叔最感兴趣,嘟囔着快吃完了,今晚去看一看。
我当下比较奇怪,因为我们家那旮旯,娶媳妇都是早上去接亲,中午开席,晚上不办喜事的。
这里的民风跟我们家那边差别好大啊!
狗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些天跟我们后面都累趴下了,但是有这种喜庆的事情,他还是嚷嚷着要去凑热闹。
于是,我们吃完饭之后,便循着唢呐的声音找了过去。
这种小镇,一般都是沿着一条街道建立,两边是门面房,往后面是民居,密密麻麻好几排。
我们找来找去,最后在街道后面的第三排终于找到了唢呐声的来源,走过去却愣住了。
因为一眼看过去,这家并不像是在办喜事,这是一座大瓦房,正房三间,带着院子,左边是厨房和仓库,右边有客房两小间,里里外外,挂着的全是白灯笼,点着白蜡烛,除了吹唢呐的,我们并没有看到很多的宾客。
“这不是办喜事吧?我看好像是办丧事,可是又不像,办丧事怎么会贴喜字,唢呐吹得也是喜乐啊。”我自言自语道,很是不解。
二叔没说话,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狗子拉了拉我:“旭哥哥,你经历的少,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是办喜事,这家的男娃子要娶媳妇呢,只是他娶的媳妇,跟别人的有点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