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薅都没薅得住,张瑾就那么消失了。
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我双手捂住脸,颓然的蹲下去,那种无力感升腾而起,几乎压得我站不起来。
这是我接触阴阳行当以来,第一次,身边最重要的那些人中有人死去,对我的冲击力大到让我接受不了。
张瑾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无法想象,如果再有人死去,我会不会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此刻,我的心如刀搅般疼痛,我哭了,尽情的释放。
穆爷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没有出声,也没有安慰,只是陪着我,等我平静下来。
而我,猛然抬起头,红着眼看着穆爷爷,问:“穆爷爷,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试一试。”
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让这种悲剧不再发生。
穆爷爷拍拍我的肩膀:“跟月牙儿结婚,这是目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为什么?”我真的不解。
穆爷爷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为情:“阴阳调和,从古至今就是修炼内力最简单实用的办法,更何况月牙儿是我们苗寨圣女,娶了她,你至少奋斗二十年。”
我还是不懂,但是听到圣女这两个字,还是惊讶了一下,在我的印象里面,圣女不都是白裙飘飘,脚不沾地,受人供奉的吗?而月牙儿感觉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来,这个给你。”穆爷爷伸手将之前从张瑾眉心间爬出来的肥虫子递给我,我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但是当我看到那肥虫子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朵小巧的黑色龙葵花朵的时候,我顿时惊住了。
“穆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那黑色龙葵花朵问穆爷爷。
穆爷爷说,金蚕蛊是蛊中之王,中了金蚕蛊的人,一旦发作,生不如死。
但是,黑色龙葵却是净化金蚕蛊的最佳选择,只是相传黑色龙葵生长在冥界,一般人根本得不到。
所以金蚕蛊饲养出来,一般都是用在坏的方面。
但是张瑾的出现,给了穆爷爷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张瑾和黑色龙葵有什么关系?”我紧张的问道,感觉似乎我对张瑾的认知,远远不够。
“我也只是猜测,相传百年前,冥界一场浩劫,黑色龙葵修炼成精逃出冥界,浇灌黑色龙葵的鬼使被贬,堕入轮回,我想,张瑾应该就是那鬼使,百年挣扎,黑色龙葵还是回到了张瑾的身边,如今劫数已到,张瑾要带着黑色龙葵回归阴间,走之前,帮我净化了金蚕,我将这金蚕蛊送给你,也算是给你和月牙儿新婚之喜的礼物吧。”
穆爷爷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也就是说,张瑾本就不属于这个人世间,他属于冥界,属于黑水河畔。
如果是这样,我的心理上面还能接受一点。
“好了,回去吧,客人们都等着呢。”
穆爷爷说完,操控着轮椅走在前面,我看了看手里面的肥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却没想到,这肥虫子毫不犹豫的钻进了我的手心皮肉里面,没感觉到疼,只是肥虫子钻进去之后,我的手心里面,出现了一朵黑色龙葵印记。
看着这印记,我仿佛像是看到了张瑾一般,心里面不再那么难受,如果不出意外,我是阴司,是代理人间与冥界互通的人,或许,我和张瑾,还有见面的机会吧。
“对了,有件事情没跟你说,张瑾要我把这个还给你。”穆爷爷忽然停下来,交给我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是我给张瑾的,没有开口,里面是一口幽冥之气,当时张瑾要,我就送给他了,却没想到,最后他也没用得上。
“这幽冥之气有什么用啊?”我将盒子收起来,随口问道。
穆爷爷告诉我:“这幽冥之气,其实张瑾要不是遇上了我,可以用你的绣春刀,描进他的满背纹身里,黑色龙葵吸收了之后,会小面积的愈合,也算是为他缓解痛苦用的吧。”
原来是这样。
“我以后也用得着,对吗?”我问穆爷爷。
穆爷爷摇头:“这个谁也说不准,收着总没错的。”
我推着穆爷爷回到圆屋,一进门,便有人拉着我去换衣服,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我没有一丝的高兴。
我和月牙儿的这场婚姻,来的太突然,心里面总还有一点排斥,但是张瑾的死又让我明白,我不能任性。
我像只木偶一般,任由大家摆布,穿好了衣服,等着吉时到,然后拜天地,最开心的还是二叔和穆爷爷,两人看着我和月牙儿结成连理,高兴的眼睛都泛着泪光。
繁琐的礼节,不停的敬酒,让我这个本来酒量就不行人,最后差点没喝趴下。
最后送入洞房的时候,我已经人事不知了,谁把我抬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模模糊糊中,我只感觉房间里面好香,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身边娇羞的女子,脑子里面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
“旭哥哥,掀盖头啊。”月牙儿娇羞的提醒我,之前一直叫我傻子哥哥的她,现在也乖巧的改了口。
我伸手便将月牙儿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整个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瞄了一眼月牙儿,心下想着,真美。
然后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撬开了我的嘴唇,然后让我喝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我的身体开始发烫。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又见到了穆娜,穆娜浑身是伤,扑在我的怀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搂着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她,她踮起脚尖吻我,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我是被头痛醒的,醒来之后,就感觉哪里不对,膀子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惊得我瞬间坐了起来,月牙儿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向我:“旭哥哥,你怎么了?”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我和月牙儿结婚了,洞房花烛夜,肯定得发生些什么。
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却做梦梦见和穆娜……有些尴尬。
“月牙儿,我,我昨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我的意思是,没搂着她叫穆娜的名字吧?
月牙儿显然误解了,脸红的能滴血:“啊呀,旭哥哥你好坏。”
月牙儿娇嗔着转身,留给我一抹香背,我倚在床头,脑子里面还不停的回放着昨夜梦里的情景。
看了一眼床头歪歪倒倒的两个酒杯,心下明白,昨夜这酒里面肯定是被下了什么东西了。
既然跟月牙儿有了夫妻之实,我也不会赖账,我是个很看得开的人,活了二十五年,没谈过恋爱,曾经就是个穷**丝,如今能娶到月牙儿这样的美人儿,是我的福分。
我伸手从背后搂住月牙儿:“月牙儿,余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月牙儿听我这么说,身子明显一抖,翻身抱住我:“旭哥哥,我会做好你的贤内助的。”
在这个秋日的早晨,我们紧紧相拥,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是彼此的最爱,但是却是最合适的伴侣。
“唔,痛!”
忽然,我的丹田之中,像是被手狠狠的拧起来一般的痛,痛的我满头的冷汗。
“旭哥哥,别紧张,来,把衣服穿好,盘腿坐好,我念心法,你跟着我做,慢慢来,别着急。”
月牙儿一边说着,一边帮我穿衣服,这一坐起来,我便感觉到自己丹田之内,不仅疼,而且很胀,像是充满了什么气体一般。
月牙儿耐心的帮我,教我运气的方法,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真气,着实吓到了我。
不过也不多,真气慢慢的转化为内力,一路往上,冲破天灵盖,然后回返,散布到身体各个部位。
折腾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我才感觉丹田之内回归了往日的状态,长呼一口气,看向月牙儿:“谢谢你,月牙儿,不过,我这是怎么了?”
月牙儿听我这么一问,瞬间红了脸:“啊呀,爷爷不是跟你说了,我是至阴之体,跟你的身体最契合,我们俩在一起,双修,两人一同精进,所以,你自然便开始有了真气,只是你还不会转化罢了,不过刚才修炼心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以后便不怕了。”
原来,跟月牙儿结婚,还有这好处。
我搂着月牙儿,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面还是蛮感激她的,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月牙儿对我的感情,或许还没上升到爱情的高度,但是她却明白,我需要她,穆家需要她嫁给我,所以,她毫无怨言的跟了我。
这样的女孩子,值得我怜惜她。
我穿好衣服下床,月牙儿在床上扭扭捏捏,我轻笑着,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了梳妆台上,端正的摆着的那两张婚帖。
走过去,却看到那两张婚帖上面,分别按着两个血色指纹。
我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发现右手食指上面有干涸的血迹。
这酒,真不是好东西,喝断片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