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在故意捉弄我们?”站在最上面的朵夏尔抱怨道。
很多人都有排队的经历,总感觉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是动作最慢、最搞不清楚情况、最讨厌的家伙,于是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啰唆几句,在心里不停地给前面的人施压,催促他快些,这些行为很容易引起一场争吵。而瑞恩它们现在最可怜的是,它们的抱怨那个半夜打电话的家伙根本听不见,即便听见也不会明白老鼠们在说什么。
瑞恩很清楚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它开始朝四周围看有没有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绕开那个家伙,进入到房子里面去。经过仔细地观察,它发现那两排房子两翼和围墙是连在一起的,不存在让自己和伙伴们通过的空隙。同时这两排房子的墙壁上看不见有水管,即便再灵巧的爪子也奈何不了垂直的墙面。
“我快要受不了了!”看着那个人打电话聊得火热,胖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在吱吱咔咔作响。力气快要耗尽的时候,你就会有这种从身体里面发出的声响。它的肚子还在不停地抗议着。“瑞恩,我们还需要保持这样多久?”胖胖希望瑞恩告诉它就快要结束了。
“我不知道。”显然瑞恩也预测不出来这个人会什么时候停下来。它没有听到打哈欠的声音,这至少证明那个人还不累。
“我们走吧,或许现在改主意还算是聪明的。”朵夏尔想到了原路返回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嗯……”胖胖从鼻子里面发出了充满不满的声音,不过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走回头路总比待在原地什么也不干要好。
瑞恩也感觉到很懊丧,虽然它不会像胖胖和朵夏尔那样嘟囔和抱怨。自从成为一只流浪鼠后,它知道,再也不会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保护自己,告诉自己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不单单是需要自己来拿主意,瑞恩还需要时刻面对失望、错误、委屈和危险。所以,现在的这种情况对它而言,也只是算得上“糟糕”而已。
“好吧,让那个家伙继续啰唆吧,我们等他背过身去的时候,马上离开这。”瑞恩下定决心了,“离开这里后,我想我们可以从围墙边绕到房子的后面,那边也许有丢弃的食物。”瑞恩比其他的伙伴更了解人类的生活习性。如果屋子的主人还打算继续住上一段日子的话,生活垃圾是不会在屋子里停留过久的。
正在三只小家伙商量好怎么离开的时候,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从二号楼的门内突然冲出来三、四个只穿着内衣裤的人,嘴里发出极为不满的声音。
“该死的希姆!你打算让我们听你那些废话直到天亮吗?”
“谁想听你啰唆那么久啊。别忘记,这里不是你家的厨房!”
“我刚才好几次差点睡着了,你来回踱步的噪音还有你阴阳怪气的说话声简直和丧钟一样,又该死地把我吵醒了!”
“上帝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畜生都已经睡着了,你的精神比它们还好!”
激动的人群越聚越多,嘴巴里的粗话像被点燃的鞭炮一样瞬间炸开了锅。有一个激动的人甚至冲到那个叫希姆的人面前,凶狠地抢过了电话,然后怒气冲冲地对电话的那头吼道:“希姆不会被升职了,他根本活不过今晚!”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一帮神经衰弱的工人围着希姆展开了拳脚,人越围越多了。
这一番变故来得那样突然,以至于瑞恩它们惊呆了。对于弱小的老鼠而言,瑞恩它们根本想象不到人类之间的大规模冲突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和现在的乱作一团相比,刚才瑞恩它们的抱怨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仅仅如此,激怒的人群因为打架而显得越发混乱了。希姆当然不会愚蠢到一个人与一帮人对着干,从两排宿舍楼里也跑出来几个他的朋友,帮助他与情绪激动的工人对抗。双方的打斗从互相推搡很快变成了一边争吵一边扭打。地上的煤块很快被人们发现,并善加利用成为了“武器”。一时间,围墙内好像一场战役拉开了序幕。
可惜瑞恩不是“战地记者”,否则它真应该把这一切记录下来,然后写一篇带有黑色幽默气息的报道,相信会成为不少市民喝咖啡时的“阅读佳品”,题目就叫《布莱克·海默的危机,如何协调工人的群宿生活》,或者是《如果你的邻居是个半夜里不停打电话的家伙,你该怎么办?
现在的围墙内实在太适合瑞恩它们行动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哪怕现在有十只粉色的乌龟排成一排溜着旱冰大摇大摆进入宿舍,都无法引起人群的关注了。他们正在“打仗”,任何疏忽都会轻易让一名体重九十公斤的壮汉立刻倒下。
“快点行动吧。”瑞恩带着童子军式的从容和老练与胖胖、朵夏尔一起贴着围墙绕到了二号楼的右侧。整栋楼现在都已经醒过来了。楼里面原先打算睡觉的工人们,现在多半抱着看热闹或是恶作剧式的作乱心态冲到了院子里,二号楼里居然空了。
“太棒了!”瑞恩说道。三只机灵的小家伙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一股脑地蹿入了二号楼。楼内一条长长的过道贯穿了整个楼面。过道的两侧是一间间小房间。因为刚才工人们都冲出了屋子,所以现在门都敞开着。
院子里喧闹、怒骂、摔打的声音响作一团,而二号楼里面却截然相反,一点声响都没有。楼道顶部两三盏瓦斯灯稀疏地亮着,不用太费力气就能看到被烟、灰覆盖着的黑黑的电线,以及时不时可以看到的蜘蛛网。墙面靠近楼道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胶印、污渍,地上杂乱地扔着废纸团、破了洞的袜子和烟蒂。
胖胖的鼻子此时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它总能很轻易地在屋子里面找到没有吃光的食物,比如一小截掉在地上的香肠,桌上残留的黑面包块和劣质奶酪屑,运气好的话,还会有半碗罗宋汤或是最后几抹色拉酱。
朵夏尔不太喜欢这里,这儿看上去脏得有点过分。在它的印象里,人类的屋子应该是整洁甚至是精心装饰过的,和它以前居住过的地方一样。不过,好在它现在很饿了,所以没有时间过多留意卫生状况。胖胖时不时递过来的美味,让朵夏尔公主吃得既开心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