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爱德华·齐格勒
塔特希尔此后又经历了4次重大手术。他的右脸颊和右眼窝做了修复术,鼻腔也做了再造术,这使他呼吸和吞咽都容易多了。他的右脚腓骨被切取用于再造新的上颚、硬腭和脸颊骨,腓骨肌则用于重造软腭。
1986年5月27日下午,纽约市39岁的警官凯尼恩·塔特希尔在长岛莫里奇斯区中心的雷尔罗德林荫大道执勤时,一辆迎面驶来的棕色小轿车的消声器发出的强烈噪音引起他的注意,他立刻发现车上所贴的行车检验证已过期失效,便叫司机停车。
“干吗拦住我?”司机怒吼道。塔特希尔上前检查了他的执照,得知他是个23岁的无业青年,名叫尼尔·路德维格森。但这执照也是张无效执照。于是他为这三点——有故障的消声、过期的检验证和无效执照,给司机开了3张违章传票。路德维格森恼怒地说:“你这个只会给人找麻烦!”塔特希尔平静地说,如果他得开车去工作,法官可给他办张有区限的执照。
“我不想见任何法官!”路德维格森怒吼道,“我要和你单独解决这事!”已有11年警史的塔特希尔对违章司机的这类威胁已习以为常,所以当路德维格森驱车离去时,他并没意识到自己有何特别的危险。一个半小时后,塔特希尔将巡逻车停在一个商业区内,开始清理当天所开的传票。这时,一辆小轿车的消声器发出的强烈噪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眼一看,发现路德维格森的棕色轿车正向他驶来。“这家伙要干什么?”他想,随即收好传票和钢笔。
转眼间那辆棕色轿车已开到他侧面,一支12口径的霰弹枪正端端瞄准了他的头。他霍地趴下身子,同时挂上排挡并踩下油门。但不幸的是车轮向左拐了,砰一声撞上棕色轿车,停住了。
路德维格森刚好在撞车前跳出了车,并将枪瞄准了塔特希尔的脸。随着一声巨响,子弹射中了他的脸。
路德维格森逃走了。塔特希尔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摸索着找到发报机,想对它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舌头已经碎了。他用手摸了下脸,发现鼻子、上颚、脸颊骨都不翼而飞。他竭力爬出了车,随后便倒在人行道上。
莫里奇斯消防部门的救护队长凯瑟琳·霍伊维尔原来是认识塔特希尔的,但当她随救护车赶到现场时,已完全辨不清他的面目,那张残缺的脸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去医院的路上,他竭力保住残存的意识,向救护员示意他想写字。一名救护员递来一本便笺簿,但他写出的字却无法辨认。“你是不是想写‘传票’?”救护员问。他肯定地点点头。等救护车到达医院后,救护员将便笺簿转交给警方,指望他们能在他死前从他口中获悉一点信息。
塔特希尔被送进急救室时,听见有人说:“他没救了。”这话使他想喊:“我能活下去!”但他却说不出话。随后他听见老朋友——侦控埃德·费兰德雷在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凯?”同时他把塔特希尔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说:“按一下表示‘是’,按两下表示‘不’。”塔特希尔按了一下。“你知道谁开的枪吗?”塔特希尔按了一下。通过一连串提问,侦探弄清了主要事实:枪击者是个驾驶一辆棕色小轿车的白种人。但还有些重要问题需查明。塔特希尔已记不清枪击者的姓名,只记得他的执照号码。他示意要来纸和笔,吃力地写下了“5900BAA”。
“这是那人的执照号码吗?”费兰德雷问。塔特希尔按了一下。“好了,朋友,”费兰德雷说,“我们会抓到那家伙的。”
凯西·塔特希尔最初同凯尼恩相识是在詹姆斯波特的公理会教堂。当时他母亲是教会歌唱队队长,父亲是一所主日学校的教员。一天晚上,13岁的凯西同16岁的凯尼恩互相调情,她不停踢他的小腿。此后不久他便向她求爱了。她爱上的这个人是个很有个性、与众不同的青年。读中学时他是很棒的摔跤手。后来他参加海军,当了副水手长。其后他考上纽约工学院,并以优异成绩毕业。他有辆心爱的哈利牌摩托,度蜜月时,他俩就乘这摩托去东北旅游。他一直神往当一名警官,可惜身高不够,比最低要求还差1/4英寸。于是他在体检时去求助于一个按摩脊柱治疗者。次日乘朋友的旅游车赴体检时,他一直平躺在后座上。靠这方法,他刚好量够了5英尺7英寸,竟通过了。
凯西在医院第一眼见到丈夫时,惊讶得僵住了。但随后她感觉到丈夫手上的力量,知道他有决心活下去。他会闯过来的,她想。他沉闷而费解的嗓音也表露出这决心。
在塔特希尔被送进手术室前,一名侦探来告诉他,路德维格森已被捕获。
医生发现,塔特希尔的整个面部结构全毁了,他的眼睛也因子弹炸裂而遭重创。在连续两个月的马拉松式的手术中,医生取他的肋骨重造了他的脸颊骨,并做了面部植皮手术。他残余的舌头缝合了起来,部分恢复了他的语言功能。
塔特希尔无时无刻不在和剧痛搏斗。他呼吸和吞咽都困难。没有上颚和牙齿,他只能吃软食。但年终将对路德维格森所作的审判鼓舞他克服这一切困难。他决心届时亲自出庭作证,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
当得知他视力的98%可能丧失时,这位顽强的警官也感到灰心失望了。这期间一名给他做手术的外科医生马克·斯维尔德洛夫开始来探访他。斯维尔德洛夫对他说,伤残无论最初是多么令人无望,最终都是能被人克服的。
让身体恢复到能出庭作证的地步,已成为塔特希尔的主要目标。他的听力已恢复正常,但味觉和嗅觉却永远丧失了。他永远闻不到凯西身上的香水味儿了。同样使他痛苦的是,他最喜爱的业余消遣——骑他的哈利牌摩托,恐怕也一去不复返了。
1986年12月,当地法庭对路德维格森蓄意凶杀案作了公审。当塔特希尔出现在证人席上时,全场一片静寂。陪审员全被他的到场所震惊了。尽管他手术后已部分恢复面容,但仍然没有上颚、硬腭和牙齿,说话也十分难懂。但他的证词仍然给全场人留下极深的印象。陪审团从各个方面都发现路德维格森罪证确凿,最后法庭判处他25年徒刑,而且,在直到2011年的刑期内,罪犯不得以任何理由获得假释。
这判决给了塔特希尔莫大安慰,但几天后,随着生活目标的突然消失,他很快陷入了极度的情绪低沉。他对碰到的每个人都无端地发火。一天下午,他独自待在家时,摸索着走遍了8个房间,把找到的所有镜子都砸得粉碎。他处于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甚至想以自杀了结一生。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从极度消沉中慢慢恢复过来。他开始使用拐棍和导向狗,这样就免得总由凯西搀扶着行走。
一天,塔特希尔决定参加当地警察局即将举行的警官考试。在8个月时间里,他在凯西帮助下拼命学习,最终在600名考生中获得名列第26名的好成绩。
塔特希尔此后又经历了4次重大手术。他的右脸颊和右眼窝做了修复术,鼻腔也做了再造术,这使他呼吸和吞咽都容易多了。他的右脚腓骨被切取用于再造新的上颚、硬腭和脸颊骨,腓骨肌则用于重造软腭。到春天时,他的嘴6年来第一次能够自由地张闭了。
一个秋天的早晨,塔特希尔起床后来到阳台上,这时公路上传来一辆哈利牌摩托沙哑的轰鸣声。他听出那骑者刹住了摩托,显然是在等红灯过去。他不由生出联翩幻想,仿佛自己在驾着摩托,在把玩他深谙的各种绝技。他感到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召唤他,催他向未来的生活迈进。当那辆哈利牌摩托再次驱动,逐渐远去时,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些也随之而去了。“我感到怨恨、愤怒和忌妒都随之离开了我,代之而生的是一种再次成为骑士的冲动,”他在为当地报纸撰文时这样写道,“斯维尔德洛夫医生说得对,任何损失和伤残,不论最初是多么巨大和令人痛苦,最终都能够被人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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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的坚强,让一个警官不仅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作出了许多让正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对此,我们除了敬佩之外,还应当做点什么,那就是看看自己的“不屈”还剩下多少,检查一下自己的“坚强”有没有全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