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华
人生的快乐有很多种,心中想着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样的快乐。
把苦难当做快乐的人,是因为责任和使命;
把孤独当做快乐的人,是因为思考和冷静;
把平凡当做快乐的人,是因为超脱和淡然。
只有一种快乐人生,人人都可以得到。那就是:欣赏生命。
随着阅历和经历的增加,那种对于未知死亡的恐惧变得淡薄了,我已知道那是必然,死神同每一个人签约,没有人可以违约。但结局一样,过程却可以截然不同。
思考生命是从认识死亡开始的。
最初见到死亡,我还是个没有经历过痛苦的天真的小女孩。
一天,正在外祖父种满花草的院子里玩“扮家家酒”的游戏。我的小辫上插着几朵蓝紫色的喇叭花,在忙着给自己准备“午餐”——将泥土裹在葡萄叶子里做“饺子”。
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和悲怆的乐声传来,我愣了一下,飞快地跑出院子。一队长长的送葬队伍正缓缓从门前经过。小驴车嘎拉拉轧过石子路,车上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顶部和四周堆放着素洁的花圈和用金银锡箔糊成的纸人纸马,还有一座精巧玲珑的纸房子和一架纺车。后面跟着一大群身穿白粗麻布孝袍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脚蹬白鞋,头戴孝帽,腰间系着宽宽的白带子,女人们用手帕蒙住脸,唱歌似的长一声短一声地哭泣。
我没有像其他小孩子那样追着队伍又喊又跳,就那么呆呆地站在路边,头上还插着几朵蓝紫色的喇叭花。这事过去很久,我都不能够忘记,那乐声里所诉说的生命的秘密和悲凉,是那么深那么痛地开启了我小小的心灵。
以后我长大。在20多年的生命里,先后亲眼目睹了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的死亡。他们三人是我最挚爱的亲人,母亲给了我生命,而外祖父、外祖母抚养了我。
他们都曾在病痛中挣扎良久,然后默默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但他们今生所给予我的呵护和爱是那么久远地深植在我的生命中。十几年过去了,留在我心底的依然是一份抹不去的痛楚。
19岁,在一场车祸中,我也经历了死亡,曾在生与死织成的暗夜里挣扎了7天7夜。当时医生告诉唯一守候在我身边的弟弟说我随时可能死去。17岁的弟弟不知如何准备后事,他只是哭只是不相信,不吃不睡一直守在我的床前。
活过来以后才明白:死亡就是对这个世界毫无感知,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快乐,当然也没有痛苦。由此也才彻悟,那爱那欢乐,连同痛苦也都是如此珍贵,因为它标志生命的存在。
后来,我做了母亲。第一次在产院的育婴室门口看到那么多千姿百态的小生命。那些天使一样的婴儿,有的在安详地熟睡,有的挥舞粉嫩的小拳头大哭,好像在抗议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站在那里我禁不住泪水盈盈:这些生动可爱的小生命不同于死亡带给我的,他们在我的内心深处激起一种真正圣洁美丽的感觉。我又开始问自己那个久已困扰的问题:生命是什么?然后我对自己说:生命,就是从出生走向死亡的过程,而这一过程有着不同的量和质。
随着阅历和经历的增加,那种对于未知死亡的恐惧变得淡薄了,我已知道那是必然,死神同每一个人签约,没有人可以违约。但结局一样,过程却可以截然不同。我想要说的是,由于我对于生命的爱以及对生命越来越接近本质的认识,我的生命会变得单纯明净。在学会奋斗的同时,我也得到了享受和欣赏生命的自然和美丽,而这些,多半与利欲和物欲无关,没有利欲和物欲的参与,我也照样获得许多快乐。
我喜欢秋夜,静听窗外风旋落叶的声音和秋虫的低吟,似乎听一份幽怨,又听一份安然。喜欢雪后初晴洁白的路和屋顶,喜欢听屋檐下雪水融化,滴落在松软的泥土里。喜欢清晨一两声婉转悦耳的鸟鸣,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唤醒并且变得清新。
喜欢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也同样喜欢《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中那份美丽的忧伤。喜欢骑单车从高坡上飞快地下滑,让清爽的风柔柔掠过面颊将我黑发向后高高扬起。尤其喜欢在窗外无声无息飘落细雨的时候,那细致晶莹的雨帘给我一种可以遮蔽的宁静和安全感,只开一盏台灯,让金黄的光晕暖暖地罩着我。再放下白色纱窗帘,拥被读一本好书,那一刻真觉得做神仙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喜欢和爱人分饮一小杯红葡萄酒,喜欢把细长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感受他的温柔和爱意,喜欢和他在寒冷的冬夜里静静相对,在卧室的书桌前,他读外文我读诗。夜深了,我会起身为自己也为爱人加衣,再端来一碟巧克力夹心饼,一杯清香的热茶。彼此相视一笑,那瞬间的美丽便是永恒了。
我并不在意世俗的名利和女人的虚荣,我只把握住实实在在的生活。
让我告诉你:拥有并懂得珍惜,这就是快乐美丽的人生了。
美文欣赏
欣赏生命只有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我们思考生命和超越对生命时。因为思考着生命时,我们能感受到生命的沉重;超越了生命时,我们会发现生命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