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忧伤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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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晨跑

郑远华

我蜷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隐隐约约听见凛冽的寒风鬼般地嚎叫着,好像在吵着我起床:懒鬼!起床了!快五点半了!难道你忘了“孱弱猫”这个难听的外号吗?加油啊,你一定要争取加入校田径队!

我挣扎着,终于又一次战胜了睡魔,哆哆嗦嗦地起了床。我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穿了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轻轻地开了门。四周黑漆漆的,远处的路灯模模糊糊的,我有点儿犹豫了,妈妈的斥责声又回响在耳边:“傻丫头,就你这身子骨还去瞎跑,你吃了豹子胆了!”可又一想:“不行不行!天快亮了,要是被哪个校田径队的同学看见了,准会笑话我……”

我咬了咬牙,沿着马路边向远处跑去。

呼哧呼哧……我的喉咙越来越难受,像卡了根鱼刺儿,又痛又辛苦,双腿简直是拖着古时囚犯才用的大铁球,好重好累啊!我想哭,更想停下来干脆不跑了,可是我不能!我必须跑到终点——那棵离我还很远的大树旁!

我忽然听到了自行车的声音,我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是不是有坏人!我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嗨!”是一个友善、动听的男孩声,我松了一口气,边跑边转过头去,借着路灯,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一个帅气的陌生男孩。他正友好地对着我笑呢,我看见了他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车骑远了,他不停地向我挥手,而且,还翘起了大拇指!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严冬的凌晨里……有了陌生男孩的鼓励,我信心倍增,嗯,我一定要跑到终点!

那个冬天,是一个美丽的冬天的童话。我如愿以偿,被选人校田径队。这是一个奇迹!春天来了,我的那个很难听的外号如冰般被太阳融化了,而那个火热的太阳,就是那个与我素不相识的男孩!

我坚持着晨跑。我时不时地竖起耳朵,多想再听一次那个声音呀!我不相信我和那个男孩之间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我要等他再次出现!晨跑,有那么一点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就那么一点点儿,真的!

呼哧呼哧……我终于又跑完了全程,我迫不及待地抱着那棵树大声喘气,真累呀!

我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忙抬眼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不知是出于女孩羞怯心理,还是预感的灵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有一种十分奇妙的、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我心里滋长着,让我好恐慌。

“嗨!”我惊呆了,真的是他!那个我梦里的黑天使!那一声我等了很久的“嗨”令我激动、紧张、欣喜、害怕!

他边轻喘着气,边用一种我长这么大才第一次接触到的眼神凝视着我,让我躲闪不及。

他突然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很开心地笑出了声,是在笑站在他面前像根木头的我吗?他那颗陌生而又熟悉的小虎牙一闪一闪的,让我感受到一种邻家男孩般的亲切,不再手足无措了。

“和我一起晨跑,好吗?”男孩问我,我连连点头。

他总要回头看看我,唉,谁叫我没他跑得快呢!我嘟着嘴:“等等我嘛!”他却用挑逗的语气笑着对我说:“要努力嘛!好了,让让你吧!”“什么?谁要你让!等着瞧,哼!”我一生气,使出吃奶的力,“冲啊——我追上你了!”我高兴地冲着他又是吐舌头又是皱鼻子挤眼的。“想‘追’上我?想得美!”……

太阳从云层里悄悄地露出了半边脸来,放出柔柔的光——我终于跑完了全程。咦?今天多跑了一程,感觉竟一点儿也不累,怪了?

“明天早晨还跑,你行吗?”他歪着脑袋问我。

“怎么不行?”我叉着腰,反问道。

“OK!五点半,不见不散!BYE!”他潇洒地向我挥挥手,跑远了……

带着一身热汗回到了家。“哎呀!你发高烧了啊?怎么脸红得像关公似的!是田径队员也别跑坏了身子呀!”妈妈这么一说,我才晓得我真的“发高烧”了。先不管了,都快要迟到了,今天可是我踏入高中校门的第一天呢!……

墙上的钟肯定是破烂了,五点半怎么还没到啊!……天啊——真是可恶!夏季的天,孩子的脸,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岂有此理!害我少睡了一个钟头,这么辛苦熬到五点半,竟然连雷也不打一个,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哇!还刮起了四、五级的大风,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风把窗刮得嘎嘎直响,雨把外面弄得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该不会在雨帘里等我这个貌不惊人的笨丫头吧?唉,怎么可能呢?这就等于水缸里着火——没这回事!

这天,我没去晨跑……

第二天,下了早读课,经过高一(4)班时,好朋友阿莉突然睁大眼睛对我说:“喂,知道吗?今天学生会主席没来,听说是昨天被雨淋病的,他是为了等一个女孩!”

学生会主席?淋病了?等一个女孩?该不会是他吧?世上哪有这么傻的男孩呢?不可能!

“要是他等的那个女孩是我该有多好啊!哼!是哪个没心没肺的这么狠心让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孩淋雨?他可是我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老师心目中的‘国宝’啊!”阿莉狠拽着我的衣角出气,她哪里知道,真的是我呀!我躲在厕所里偷偷地落泪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找到那个我连名字叫啥都不清楚的男孩的家。我徘徊了一会儿,还是鼓起了勇气按响了门铃。良久,才听到脚步声,门开了,是他!他的头发乱得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原先充满阳光色彩的脸已成了雪白色,看了让人心疼。

我带着很深的歉意帮他理了理头发,他那双带着惊讶、欣喜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灼热的目光烤得我十分不自在。他突然回过神来,脸竟红润了许多。

我一劲儿地向他说着对不起,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还要说什么……

秋天的清晨很凉爽,让人舒畅。人都说:秋天是伤感的,我却感觉不到。我问身边的他:“我们会永远一起晨跑吗?”“那你会吗?”“我会的!”“那我们一起努力吧!”他回答得十分认真和肯定!

我发觉前面还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朦朦胧胧的,很美。啊——离终点的路程还很远呢,对!我们一起努力,把它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