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黄昏,我对她说,班里的同学由于对我的不了解,常常误会我,我还告诉她,我的文风和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节奏有些格格不入。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说:“知道吗,怡琳,就算全班都误会你,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你的文章了,我仍旧信任你,做你的读者。”夕阳中,她的眼睛是那样的真诚……我好像看金黄色的金鱼花,那金色的裙裾擦亮了我头顶的一方天空。
大波斯菊
玲总是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像个大姐姐。而我,很多的时候是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就这样,玲成了我的姐姐。
我挺害怕上英语课,因为老师常抽我背课文、背知识点,我只能乖乖地捧着英语书翻来覆去地读。读是读了,可总是丢东拉西,丝毫没有背诗词时的一字不差。姐姐看不下去了,上英语课前就对我喊:“嘿,小心老师抽你!过来过来,我先考考你。”我高兴地奔过去,因为姐姐特神,她抽的知识点一般也会是老师提问的。就这样,每堂英语课我都能顺利过关,姐姐功不可没。
每次发表文章,都会有一大堆的信件纷至沓来。那阵子,有劳姐姐天天帮我拿信。我也经常投稿,用那种特大号信封,沉甸甸地塞满稿子。姐姐家附近有个邮局,为了使我的稿子能快速寄达又不至于丢失,帮我寄信就成了姐姐的家常便饭。姐姐嘴上不愿意,可还是为我妥妥贴贴地办好。每当听着编辑打来的电话,我总是很惊喜地对电话那头说:“哇,我的信速度那么快呀!”心里甜滋滋的:因为我有个好姐姐。
一直没有对姐姐说:她就像盛开的大波斯菊,缤纷、热烈。还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马蹄莲
甜是个蛮阳光的女孩,很少看她不开心。在班里,她总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属于她的那个角落,从没有满教室疯跑。因为平凡,所以她快乐。
甜在这个文科班中可算是有情趣的女孩。她读诗,读散文,属于清清澈澈的那种。她对我们几个朋友总以昵称相呼,亲密得如同家人,我们都喜欢她。有一阵子我挺喜欢写少男少女纯真的情感,朋友们看了都说太虚幻,可她看了,却以肯定的口气说:“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文章中的原野和野菊花都一定找得到!”一句“会有的”,给正在兴头上的我多少鼓励和安慰。
我对我的语文老师有种微妙复杂的感情。我既为它的纯洁美好而庆幸,又为它的不同寻常而羞涩。甜知道了,把她买的书送给我,因为书中的女主人公有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看着书,我的心结解开了,不再为这件事烦恼。总觉得甜像朵马蹄莲,把沁人的白色悄悄融入每个人的心中。
男孩,请相信我,尽管我飞出了你的眼帘,却飞不出你的心,我会永远陪伴你的。
贝壳
象晓君
信步海边,光着脚丫,踏着软软的细沙,柔柔的,脚下偶尔感觉到贝壳细细的条纹,隐隐约约,像是水晶石的裂痕。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沙滩,泛起一层金黄,海鸥在不远处的海上觅食,丝毫没有节奏的歌声带动着每一缕柔风。夕阳下的大海,显得格外和谐、宁静,海面上微微颤抖着片片鳞光,像是盛夏夜空中的星星点点,散落在每一朵蓝色由……
远处的大海“轰轰”地打着鼻鼾,我握紧手中的贝壳,“砸会烂吗?思绪如夕阳下的蝴蝶,又梦儿似的飘向一年前的黄昏。
那是一个同样美丽的黄昏,一样的夕阳、一样的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这一片沙滩上散步,走到一块大礁石旁,发觉不远处沙滩上坐着一个人——白色的上衣、蓝色的长裙,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像百合般浮在一缕缕清香中。一双透心的眸子,略带忧伤的视线,徘徊于似乎望不到边的海平线上,痴痴的、幽幽的,醉人儿一般……
“你好!”我吃惊子平日内向的自己,此时竟会毫无顾忌地上前打招呼。发呆的她,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略带恐惧地望着我。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个女孩洞穿了。
“你好!”她眼神中那一份戒备显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微笑。
“第一次来吗?”她问我,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呢?”
“我……天天来!”她说得声音很小,像是怕被谁听见。我望着她,像是望着一只满载心事的小船。
就这样,像一种美丽而又带着伤感的点滴,我们无始无终地聊起来,我不知不觉敞开了从未向他人袒露的心扉,一点一滴,一丝一迹。而她,也毫无保留地向我讲述着她的全部,父母的离异使她备受冷落,内向与多愁使她备感孤单,她说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朋友,一个也没有。泪悄然地流出来,像是阳光下支离破碎的严冰,流在她脸上,流在我心里……
夕阳已落,余晖犹存,天边亮起了一颗星。“你知道吗?”我对她说,“人生的路虽然坎坷难行,然而这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呀!你相不相信我并无所谓,只是你应该相信你自己,鼓起勇气!”
女孩收敛起泪水,放下了扎起的头发,放任她们随风追逐,嬉戏。“谢谢你!”女孩埋下头,“有你的鼓励真好,只是,我明天就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吗?”我内心有些伤感。
女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把一个东西放到我手心。“这个送给你吧!我捡了一个下午,这个可是最美的了!”我缓缓地张开手心,一枚白色的贝壳躺在,如同一个酣睡的婴儿。
我问她为什么送我贝壳,她说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又问她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孩这么好,她说我的眼睛里写着两个字“真诚!”她对我说:“明年的今天,我会回到这里来的,请……”她有点害羞。
“我会来的!”我手里托着那一枚贝壳,像是托着一件宝物。
“到那时我肯定会是一个成熟开朗的女孩。因为有你如暖风般吹干我的泪水。”
我望着她,像是望着一池清水……
一道浪花涌上脚踝,冰凉冰凉的,打断了流水般的思绪。我握紧手中的贝壳,仿佛那便是握住了整个世界。那一位陌生而熟悉的女孩,我了解她的全部,却不知道她的点滴,甚至是,她的名字。
这时,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不是她!”我感觉到这只手深沉而带着沧桑感。我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刻许多皱纹的中年男子。“你是冰的朋友”“冰?”
“哦!就是一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以前她……天天到这儿来!”语气愈发沉重了。
“原来她叫冰呀?”我回想起她那风铃般的笑声。“好不相称的名字嘛!”
“那,冰,她现在在哪儿呢?”
“她……”来人身体颤了一颤,声音显得哽咽。“她死了!”那个男子抽咽起来。
“死了!她……死了?”我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心“嘶”的一声裂开了,冒着血泡,痛得叫不出声,只有泪水在脸上狂乱地放肆,“死了!”我呆立着,冷冷的,像块被掏空了的木头,等待着被支离的命运……
来人擦干泪,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我回过神来。“她是怎么死的?”
“已经很久了!半年前在美国洛杉矶,她为了救一个在路旁玩耍的小孩,被一辆摩托车……”来人又抽咽起来。“她被送到那里的医院,抢救了一个星期,但最终还是……她临走前口述了这封信,是由她妈妈代写的,她嘱咐我一定要把这封信带给你,只是,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叫阳!”我双脚发软,声音抖动得厉害。我接过信,好重呀,把我整个思绪都压坏了。
陌生的男孩,我熟悉的朋友: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请原谅我履行不了对你的承诺,尽管我几百个、几千个不愿意,不愿意放弃那属于你我的深蓝色的海洋。然而生命中注定有一些东西我们不得不放弃,我并不后悔自己所作出的选择,尽管带给你的可能是撕心裂肺的痛。因为总有一些事情必须付出代价,所以,男孩,请不要为我伤心,更不要为我哭泣,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你的笑声,和你那诗人般宽大的情怀,而不是你晶莹的泪滴……
男孩,好想见到你,从半年前的那个傍晚到现在都在想。男孩,请相信我,尽管我飞出了你的眼帘,却飞不出你的心,我会永远陪伴你的!从今以后,你的笑容便是我的新生,你的话语也将给予我无限的激情。还记得那一枚贝壳吗?那便是我了,请将它戴在胸前吧!带着你的体温,也带着我的灵魂。
冰儿
我闭上眼,把贝壳搂在胸前,让她感受我的体温,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知道一切的一切,她都能明了。贝壳在胸前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也就永远在我心里了。再没有哭泣,为她,再也没有。我知道,她将永远活在我心里,而我,也将为她的勇敢而自豪。
夕阳又一次下去了,晚风徐来,吹动发丝,昨日的一切仍如流水般清晰,我闭上眼,任晚风抚平我疲惫的思绪一片叶子悄悄飘落了,打着旋,缓缓地落下。我俯身拾起它,黄黄的,但并不干枯,周身那金子般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最后的浪漫醉人的秋日之梦。
秋日私语
马雾
又是一个秋季,刚刚到来的秋季。落叶伴着日子的消逝一天比一天多。黄黄的,灿灿的,在渐近的寒气里,炫耀着生命中最绚烂的颜色。城市的大路上,小道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真可爱!
我特别喜欢走在落叶上的感觉,沙沙的,软软的,就像妈妈的双手在抚摸脸颊。那几天,学校放假,没事的时候,我除了练琴,就总是喜欢出来走走,散散心……
一天,快要走回家的时候,我看见一男孩子,他瘦瘦的、高高的,在楼下拐角处吹萨克斯,曲子吹得很乱,全是些练习曲,见我看他,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走了。第二天,我在家中练琴。弹的是那首我最喜欢的曲子《秋日私语》。优美的旋律撩拨起一片凄清的美,让人醉心于它的柔婉与沉静。我把所有的感情融入琴中。其实,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流云、落叶和秋风……练倦了,我走到阳台上,凝视着风中的落叶,看着它为世界留下最后一丝美……突然,隐隐地,传来萨克斯声,悠然沙哑,如泣如诉,正是那首《秋日私语》。我一阵惊异,直奔楼下。不远处一幢楼下,正站着昨日那个男孩,旁若无人地吹着萨克斯,全然不顾路人惊奇与异样的目光。受着这美妙音乐的吸引,我悄悄走近他,静静地听着……他发觉了我,明显地,曲子停了一下,默默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里透出探询的目光。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不由地一阵阵发烧,转身走回去。身后乐声停了一会儿,待我回到家,萨克斯又响起来,旋律中透出更浓的秋意……
于是我又悄然下了楼,躲在院子里,静静地听,听他一遍遍近乎陶醉地吹那首《秋日私语》。夕阳西下时,音乐声停了,我偷眼望去,见他提着萨克斯走出那幢楼,高挺的身影里充满自信和洒脱。
那天,夕阳很红,红得像要熔化了这个世界。
从那个时候起,每天他都不厌其烦地吹,每天我都要下楼,装作有事,不再躲藏,站在他附近,默默地听他那首《秋日私语》……
终于,有一天,吹过两遍之后他停了下来,直接走近我问:“你喜欢这首曲子?”
我抬起头,看到一双友好的眼睛,那眼神似曾相识。”是的!”
“为什么?”
“喏!”我笑笑,指指脚下飘落的黄叶,“这曲子里有生命里最醉人的芬芳!”
一丝喜悦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想不到我会在这里遇上知音。”他由衷地说。
我们俩都笑了,矜持与陌生在那一刻全部消逝了。
四
一天,我又习惯地走到那幢楼下。秋日依旧,落叶依。
但,人却不见,乐音不再。
在这样一个玫瑰色的黄昏,我突然陷入莫名的怅惘。怅惘之后又陷入梦幻:那优美的旋律仍在耳边萦绕,挥抹不去,仿佛那个男孩仍在楼下旁若无人地吹奏,悠然而凄婉……
一片叶子悄悄飘落了,打着旋,缓缓地落下。我俯身拾起它,黄黄的,但并不干枯,周身那金子般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最后的浪漫——醉人的秋日之梦。我轻轻地将它夹在笔记本中。毕竟,在那一年的秋季里,曾经有这么一个男孩向我诉说过“秋日私语”。
五
已是深秋,那个刚刚结识又突然消逝的男孩在我脑海中慢慢地淡化了,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
但是,我仍然一如既往地喜欢《秋日私语》,钟情于秋日黄昏的心情也丝毫未变……
一天,忽然收到一封信和一盒磁带。
磁带包装得很精美,打开一看,正是我最喜爱的钢琴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专辑《秋日私语》。
信很短。是那个吹萨克斯的男孩写出的,他告诉我他在远方读书,那几天是在姐姐家度假。
信中还写道:
记得那个秋季吗?流云在高天上流淌,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秋日的黄昏,我曾在你的窗下聆听《秋日私语》,而你却又跑来听我的萨克斯。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做你的朋友,很纯?很纯的那种……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略带沙哑的萨克斯。取出夹在本子里的落叶,听着克莱德曼的磁带,心中无限欣慰。正是这可爱的落叶和音乐,使我和那个男孩相逢在金黄的秋季!我拿起纸笔回信,决定要做他说的那种很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