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已收拾起那铅笔、本子、小孩玩具之类的东西，放在一个大篓里，背起来就要走。可是，她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住了，她看见了我，带着意外的神色，接着便慢慢地垂下了眼帘，低下头。
我快步走到她跟前，皱着眉问道：“你不上学了吗？”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我的声音提高了，带着几分急切。她抬起了头。啊，她那双大眼睛里竟淌出两行泪，签书再多也没出息。“她哭着说出了，我爹说，女孩子念书再多也没出息。”她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猛地，她转过身快步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拭着泪……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已远去的她，她背上那一晃一晃的篓子，还有那对模糊的羊角辫……
热闹了一天的街道渐渐静了下来，显得有点冷清。
我似乎忘记了一切，仍发愣地站在那儿。一阵凉风吹来，我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是同情、遗憾还是愤慨？
我久久地站在街头……
帮助
“珠子，珠子，帮个忙……”
还没到上课时间，一男生就扯着嗓门喊我的大名。我回过头一看，居然是“邋遢朱季”。他那邋遢样，能和乞丐相媲美。能让他有点自尊的就是没淌着两行鼻涕。
“快说！”我用书挡住视线，不去看他。因为我疑心他早上很可能没洗脸，听说他经常这样。
“帮我跟你老姐求求情，她口语只给了我l0分，这可不行。就你这英语白……我是说你都有l8分，这对我很不公平的。”
狗屁男生，居然想说我是英语白痴！“一边去，不帮！”我火冒三丈。朱季还想继续说点央求之类的话，上课铃响了起来。他只好作罢，回到了座位。
我一看课程表，脑袋突然发涨：怎么又是英语课？其实朱季说的也有点道理，我向来讨厌英语，因为……
铃声响过不久，我亲姐姐燕子（刚毕业）提着录音机轻盈地走进教室。我这节英语课就在迷迷糊糊中度过。迷糊中，似乎又总感觉坐在前排的班长老回头，一回头就偏着头对我笑，我就总觉得她的眼神中有点异样的东西。
于是，我把厚厚的英语教科书立在桌子上，把薄薄的脸蛋藏在书后。
同桌莫子这时用已向我眨了很久的眼睛做暗示，直到她眼睛眨红，我才不解；问她：“咦，莫子，你成大白兔了？”“哎呀！”莫子一脸失望。
我便手扶着课桌边沿缓缓地站了起来。要知道，上课走神而答不出老师的问题，是件很丢脸的事。况且我总怀疑班长似乎又要回头对我笑。
可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小声说：“Sorry，Idontknow．”
我磨蹭了很久，倒是Miss燕爽快，让我坐下。我心想：天可真没面子。
可气的是朱季下课后居然还厚着脸皮找我。朱季连推带拖，硬让我进办公室。透过玻璃，我看见班长正和MiSS燕谈得挺投机。我摇摇头，非常歉意地说：“等下次吧！”朱季满脸困惑地望着我。
其实，像我们这些中等生是很难受到老师的注意的。我们成绩平平，也不善于围着老师团团转，更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们总是老师忽略的对象。若不是我亲姐燕子的到来，也许各任课老师根本记不得他们众多学生当中有个名叫赵珠子的女生。现在，他们也就只是马马虎虎地记住Miss燕有个妹妹名叫赵××。
在我的印象中得宠的好学生多半是老师的跟屁虫。就说眼前这位班长大人吧，就是办公室的常客。可见造物主多么地公平，班上总是缺少不了这种角色的。
我真正为自己的英语成绩羞愧是在无意中翻了三张试卷之后。
这三张单元测试试卷是朱季、我和班长的。朱季60分，我70分，班长95分。如果这种情形发生在以前，我根本就不会在意：分数根本就不意味着什么！可现在，自从我察觉班长的异样心理后总是不服气。
看着试卷上的错题，我拿不定主意：问谁好呢？去办公找燕，我绝对不干，因为光是在门口喊声。就会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你看；其次，拿张70分的试卷跑去问老姐，倘若被哪个老师瞧见，别说我，大概连我老姐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姐搬出去住了，我无法回家问她。别看我成绩不很好，却死要面子。这时，我才深刻理解什么叫“走投无路”。
无奈。
我硬着头皮，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班长的背。见她回过头来，我便赔笑：“班长，能帮我讲讲这套试卷吗？”她很甜地还我一个微笑：“可以呀。”于是，很热心地讲解起来。
我仍然傻笑。
我此刻的笑一定难看。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似乎又不恰当。但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种什么笑，只觉得面部的肌肉在笑里打着颤！
以后我碰上无法解答的题目就总爱问班长。中考英语我得了91分，这要感谢班长，而且还得感激她眼中的异样，是凭我的直觉感觉到的，这点不容忽视。
燕是第一次在饭桌上听我提起“邋遢朱季”。
我趁她喝汤的空隙说：“姐，口语多给朱季加几分吧！”她就放下了汤勺。我以为她不记得朱季，于是用手比划着：
“就是经常猫胡子脸，脏兮兮的那男生。”
“你不能这样说他。”燕瞪了我一眼，俨然一个老师，“也怪我这班主任没尽到责任，明天跟李小旭商量商量。”这次短暂的谈话就这样画上个句号。我和亲姐居然找不到共同语言了。给朱季加分的事自然也就不知该从何谈起了。
不过我不明白，燕所谓的“商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到李小旭就是班长的芳名。还有，班长、我、朱季三家相隔不远，这个地理条件也很重要。我惊讶地看见，班长很威风地推着山地车，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口，喊我一同上学。
“很遗憾，我走路。”我说。
“搭个便车也无妨嘛。”她笑盈盈地对我说。
她把车骑得挺快。她说，珠子，你每天就和我一起督促朱季按时上学吧。当然，这也是Miss燕吩咐她的。
她又说，朱季其实挺可怜，他的父母为了离婚已经闹了好久，双方谁都没时间照顾朱季。她也是这阵子偶然从朱季的铁哥们那儿听到的。
不出我所料，那“懒猫”果真没起床。我们敲了半天大门，他才昏昏沉沉地拉开门。
“朱季，该上学啦。”班长扯着尖嗓门喊。
朱季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进了房。不到分钟，他提着书包走出来：“OK啦。”
一路上我们笑嘻嘻的。大概是因为有了朱季的原故，我反倒不那么紧张。
这以后我俩几乎成了朱季的“守护神”。可对朱季来说却是十足的“守护瘟”。一放学，班长准要堵在门口截住朱季：“朱大侠，又想去玩电子游戏吧！”无奈的朱季每天只能在学校完成作业，然后和俩女生一起回家。
“物以稀为贵”，朱季总能在我家享受优惠政策。星期天Miss燕会约上朱季来我家吃饭，而班长偶尔也会来凑凑热闹。
每次我们总能谈得不亦乐乎。
在这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人过于片面。比如对班长，我以前只看见她对着老师点头哈腰，而忽视了她热心肠，忽视了她的忠于职守；又如对朱季，我只知道他的差成绩和他的脏外表，对他的幽默细胞却全然不知。
这很意外，优等生、中等生和差生展然可以走到一起来。其实在这之间根本就没有绝对明显的分界线。只是大人们都喜欢拿着分数来衡量：“你是好生。”“你是差生。”
朱季毕业考后拿到了毕业证。Miss燕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她首次接手的班级合格率100％。
我恭喜朱季，这个成绩总比当初他数学考个全年级倒数第一来得光彩。
说起那丢人的2分，朱季总要脸红。因为他本来考了l0分。后来作弊没成功，反被监考老师倒扣l0分，落得全每级倒数第一的下场。
朱季说：“珠子、李小旭，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你竹使我变了许多。”
我说：“朱大侠，照你这么说，那我得感激李小捱哕。”班长说：“以此类推，我又得感谢谁哕！尽是些废胡嘛。”
我们便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起来。
山花
子鸣与杏子的相遇很平凡。子鸣的学校组织“心连心”活动时，他精心挑选了一个非常高级的笔记本送给他未来的朋友。后来，老师告诉子鸣，他精美礼品的接受者是一个叫杏子的姑娘，年纪和他相仿。子鸣不觉有一些沮丧，怎么是个黄毛丫头，可不觉又有一点欣喜，他想农村的女孩跟城里的女孩也许不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已经被子鸣渐渐地淡忘了，平凡的生活依然如故，直到有一天，杏子的来信使平凡的日子勿变得不再平凡了。杏子在来信中并没有像别人一样苦诉自己种种的不幸，只是不停地向子鸣讲述自己快乐的生活和大自然的无穷乐趣。更令子鸣想不到的是杏子竟是一位残疾少女。子鸣备受感动，他证实了自己的感觉，她——并不平凡。于是，子鸣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日日企盼能去那迷人的乡村看看杏子。
写信成了子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收到杏子的来信，也成了子鸣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里，子鸣把一份骄傲珍藏在心底。
初夏的一天，当子鸣得知下个星期要去杏子家玩的消息，他兴奋得竟一夜没睡着，望着窗外那被烟雾笼罩的城市，总期望着下个星期快点到来。
离出发还有三天，子鸣已经准备好了送给杏子的礼物——五本书和一大包好吃的，其中有一本就是子鸣最喜欢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出发的那天早上，子鸣还特意穿上了妈妈为他新买的“李宁”牌T恤。坐在车上，子鸣依然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连车窗外那份难得的绿色都无心去欣赏。
目的地终于到了，子鸣拿起背包就跳下车。车前，站满了村民，而子鸣一眼就认出了杏子——一个拄着拐杖的农家少女。杏子长得很清秀，穿着蓝底白花的布衣，系着红头绳的两条马尾辫搭在两肩，焦急地向车上张望。子鸣不由笑了一下，他觉得杏子很可爱。杏子朝子鸣看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刀“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吧，我叫杏子，非常欢迎你们能来这儿。”她很大方，声音也很好听。
“你在等谁？”
“我在等予鸣哥。”“你看我像吗？”杏子会意地笑了，便一个劲儿打量着子鸣。子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递到杏子面前，杏子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领着子鸣向小河旁的一座茅屋走去。这小茅屋就是杏子的家，这里还没有通电，所以里面很黑，但是被杏子收拾得很干净，很整齐，桌上还放上了一束美丽的山花，使子鸣感到一种山间清新的韵昧。杏子还有一手极好的烹调手艺，两三个农家小菜，透着清香。这些似乎已经洗去了子鸣城市里带来的尘埃。饭后，杏子拿出了一幅十分精致的用羽毛制成的牡丹图。不难看出，杏子为它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子鸣很受感动，不由喜欢上了这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却也隐隐地为她感到惋惜。
第二天清晨，杏子带着子鸣来到了小屋对面的山林里。一缕清新的泥土气悠悠地沁入了他的心田，子鸣尽情领略着这一片难得的净土。这里有青青小草，有湛蓝的天空，有清亮的小溪，有五彩的小鱼儿，还有嬉戏的小鸟。这儿是无数生灵的天堂，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静谥与和谐。
“哎，在乡村生活可真美，每天可以躲在这儿接受阳光的沐浴、轻风的洗礼，还可以欣赏这萧萧的风声、轻轻的晨雾。”子鸣不禁感慨万分，他想起了奶奶曾说过的一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子鸣漫步在小河边，看见一条正在河中游耍的小鱼，刚想伸手去抓，却被杏子拦住了。“放过它吧，这也是一个小生命。”
杏子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害怕惊吓了这小生命，子鸣不禁有一丝愧意。
过了很长时间，子鸣终于忍不住了，便换了个话题：“你想考大学吗？”
“考大学？我一定会的，一定。而且毕业后我也一定会回来，教出更多的大学生来，改变我们贫困的生活，完成父辈们没有完成的愿望。”
杏子说得很坚定，她的笑也很灿烂。那间小屋后，清晨微红的太阳在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跳跃在两个人的脸庞上。
子鸣走了，但他却依然记得，山间那跃动的绿色生命，竞相开放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