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沧海笑得大方,她早就料到这家伙得了自由就会叛变,果然没猜错。
“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哼,对着小人就该用小人的招!”
一句话顶得迦楼无话可说。
“喂,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大可将你手里的暗器刺入我的心坎,我敞开身子欢迎呢!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你该知道你的毒没的解药,我若再中你的毒必当必死无疑,可我要死了,就没人给你我的解药了,那到时我是死翘翘了,你不也得陪着我一起下葬了嘛,想想这笔买卖多不划算,你这细皮嫩肉,绝世的美貌生得,早年花落就要去见阎王,绝对是人间的一大遗憾,你也不想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九爷伤心吧,所以自己考虑清楚下,是要听命于我还是命归西天?”
念沧海杏眸笑得弯如月,说罢就转过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北苑走,而那身后是一路尾随的抓狂狂嘶喊…
念沧海畅通无阻的来到北苑安侯阁。
刚要跑上一栋楼时,迦楼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将她拉走,说那里危险,是人都不可以靠近。
“我不信,哪里真有哪儿可怕?!”
“当然,那儿叫做‘鬼眼搂’,是白天都见鬼的活义庄,就是毒日照头也没活人敢靠近,就连送饭的小厮每天送饭前都为自己念佛诵经,生怕自己跑得慢就会被四爷扯断腿!”
四爷,和端木卿绝同醉逍遥为义兄弟,为鬼骑军的一员。
传言他残暴不仁,能活生生扯断人腿,如同血口张牙的禽兽。
迦楼说时满面的恐怖就像粘附着墙的藤蔓,念沧海心里暗骂胆小鬼,不过那要是真的,她冒然闯进去肯定凶多吉少,一切得周密的计划一下才行,至少得想好要是被逮住了如何安全逃出的法子--
“夜深了,我还有事要办,这就先行告别了。”
念沧海打算先以退为进,谁许你告别,解药呢?“迦楼拉住她。
“解药啊,好啊,跟着我说的做--左脚前点地,两臂体前交叉向外绕至侧上举,抬头。”
“这样么?” 迦楼反应敏捷的跟着口令做,瞧着那乖巧听话的样子,念沧海忍着笑继续道:“然后左脚还原,两腿屈膝,同时两臂肩侧屈肘,两手置于头后,低头。”某人立刻跟着口令又做着。
“最后,左脚向侧一步成开立,同时两臂侧上举,抬头,好了,解毒完成。”
“啥?”
迦楼保持着抬头的动作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你这是哪门子的解毒方法?”
“那叫伸展运动,可以压制毒液攻心,嘿嘿…”
…
总觉得他又狠狠地被这个臭婆娘给耍了。
迦楼隐约觉得眼前的女人定不是个上年纪的老婆娘,那双眼里透着的灵气特别得很,“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给我解药。”
“不用急,我的毒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你的命,乖啦,先松手,姐姐真的还有其他要事要办,现在得走了。”
“你要走了,我上哪儿找你?”
问着,攥着的双手不觉的送了开来,“不用你找,需要时,我自然会找你。”
望了眼天,念沧海拍拍迦楼的肩膀就跑下了凤雀搂…
有了昨夜被端木卿绝偷袭的经历。
这一夜念沧海学聪明了,在跑回旧院推开破屋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先脱去夜行衣,再进了屋。
这是点起油灯,眼睛自然而然的往向榻,那个曲腿恭候的人儿却没出现。
安心的上了榻便不知不觉的沉入了梦乡,全然不知黑天之下,她的屋前屋后,屋顶之上同时包围着四道黑色魅影…
御书房里,两位暗卫归于御案前,“王妃这三日来,夜夜身着夜行衣在北苑的外面转悠,似乎是在打量四爷的鬼眼搂。”
龙椅上,正翻看边界快马加鞭传来的密函的端木卿绝眉头一皱。
“继续跟着她,一个细节都不可以错漏,若有何动静立刻向孤王禀报。”
“是。”
念沧海,你究竟想要什么?
端木卿绝转身打开长柜中的某一格,从里面拿出一块形似铁板的东西,上面刻着用赤红朱砂写成的文字--
这东西叫做丹书铁劵,十六年前,先帝驾崩之际赠与他的保命之物。
丹书以用朱砂写字为契券,烙印在铁质的铁板上做凭证,是历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免罪的免死金牌。
念沧海,莫非你要的就是这个?
端木卿绝从未将这东西视作不可或缺的东西,只是因为这是父王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便当做信物好生收着。
将东西重新收好于抽屉里,端木卿绝左臂负手,迈步跨出御书房,是要向着旧院而且,可迎面撞上跑了过来的相公公,他形色略有慌张,跪地叩拜道:“九爷留步,郡主的贴身丫头冬采方才来传说,说是郡主身子不适,求九爷火速前去。”
端木卿绝没有半个犹豫,折回步子立刻向着印月阁的方向而去…
谁想到了院子里,竟然看到她在亭子里等着她,“卿绝哥哥,玥儿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就让冬采撒了个谎,你不会生气吧?!”
玥瑶挽住端木卿绝的胳臂撒娇,指了指石桌上摆放着很多点心,其中就有端木卿绝喜欢的海棠糕。
端木卿绝一猜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什么东西要求他了,“卿绝哥哥,玥儿想要出宫…”果然,他得不错,但玥瑶的下一句,“玥儿想要王妃姐姐作陪。”
某人心口倏地一紧,“为何要带着她出宫?”
“这几日玥儿都有去王妃姐姐那儿坐坐,虽然玥儿打从开始就讨厌北苍来的人,但她好像不一样,玥瑶喜欢她,她待玥儿很好,亲如姐妹。”
“玥瑶,你不可对她掉以轻心,她始终是北苍人,出宫之事是谁先提及的?”
“卿绝哥哥,你信玥儿的眼光,玥儿不会看错人的,王妃姐姐真的是个好人,她也是从北苍远嫁而来,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九哥又忙于政务对她不理不睬,姐姐心生烦闷想要出宫走走也是正常。”
明净的眼眸子深处是机关算尽的阴谋,玥瑶明着说着念沧海的好,暗着言语间无不在说她是个心有歹念,妄自逃出宫的叛妃。
原来是那个女人提出要出宫?
端木卿绝果然信了玥瑶的话,一点都不做怀疑。
女儿节--
少女为自己绣制布娃娃,将它们绑在天灯上,在夜空下放飞,寓意着挥别少女时代,从而成人。
每年的女儿节都是嫁娶旺盛的时节,不少女子这个时候就定下了婚约,嫁做人妇。
玥瑶想要出宫参加帝都民间的庆典,就是为了暗示端木卿绝,她足够年龄做他的妻子了。
至于要带着念沧海是为了…
呵,水眸里闪着置人于死地的冷光,“一生只有一次女儿节,既是九哥反对,玥儿也定要出宫,还定要带着姐姐,因为我已经答应了,玥儿不能做反口的骗子,若是九哥实在不放心她,可以命十爷陪同,就凭十爷的武功,王妃姐姐若真的生了歹念要逃,也敌不过十爷的。”
玥瑶用天真的话音弥盖着真正酝酿着的毒计,只要一同带上那醉逍遥,这场戏就齐了,精彩了。
“好嘛,好嘛?卿绝哥哥,有十爷作伴,你不会还不放心吧?你要不答应,玥儿要是气出病来,为你是问。”
见端木卿绝迟迟不应个“好”字,玥瑶捶着他的心口,软磨硬逼,不惜拿自己的身子威胁。
“不许气,不可以伤着身子。”
“那九哥是答应了?”
“…”
此刻的沉默便是默认,玥瑶高兴得靠入他怀:等着吧,念沧海,女儿节那天就是你的--死祭。
决定出宫参加女儿家的消息很快传快,醉逍遥来到破屋,问念沧海这次出宫是不是她提议的。
“当然不是小姐,是那郡主,死缠烂打的黏着小姐,小姐才答应的!”
不等念沧海回答,小幽气鼓鼓地说道,瞧那小家伙冒火的眼睛,怕是连她也是看出不妥了,可为何…
醉逍遥眼神悄自打量念沧海,她不该是如此掉以轻心,没有防备的人呢…
“醉大人为何这么问?”
“不过随口一问,王妃不用放在心上,既是如此那明个儿清早见吧,大家一律印月阁候命,逍遥这就先告退了。”
醉逍遥来的快,去得也快,念沧海总觉得有些奇怪,追了上前,心急下不巧被门槛绊倒,“王妃?!”
醉逍遥及时止步,那抹小身影就这么扑入他张开的怀中,堂皇的抬起眼,不远处看去两人四眸相汇,双臂扶托,之间的气流微妙得惹火,一道刚迈入院门的魁梧身躯就这么拉长了沉暗的长影--
有一股好像被掀翻了醋坛子的暴怒醋酸味一刹那流泻了整个院子,“爱妃,这是在给孤王戴绿帽么?”
那浑厚怒张的声音…
念沧海瞅了眼院外疾步而来的男人,立刻慌张的松开醉逍遥的手,向着他欠身行礼,“王爷吉祥,妾身有失远迎,还望--”
之后的话没有机会落出口了,因为那止步于她跟前的俊美男人,一手捏起她的下颚就在她的香软如绵的唇上印下一吻,“唔唔…”唇被蛮横的霸占,齿被粗暴的撬开,那虏掠的气息横行在她的口中,逼得人不由的慌乱挣扎--
念沧海羞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瞪大的眼睛扫着手边,只瞧醉逍遥杵在那儿竟幽幽的在偷笑,她是整张脸孔烧红起来,烫得简直足以烙铁。
呵…
她听到了某人得意的笑了一下,怒瞪的杏眼被一张笑靥铺满的冰块脸--可恶的男人,让你得意!
念沧海张开两排贝齿狠狠咬住端木卿绝蛮狠强夺的舌,一声闷哼响起,端木卿绝猛地退出她的口,他似是盛怒,透过鬼冷的面具表情狠得让人惧怕,一手擦过嘴角,他指腹沾着点点鲜血。
念沧海的心跳就这么乱了节奏,他看着她,盯着她,瞪着她,那眼神恍若要射穿她。
该死的,明明是他先羞辱她在先,她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爱妃,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小脸这么红?”
端木卿绝出人意料的指背滑过念沧海温汤的脸颊,柔声柔情得让人呆傻--这动作,这表情,温柔得简直可以溺死了。
只瞧菲薄如花的唇勾起妖冶的弧度,一手仍抓着她的胳臂,笑着面向醉逍遥:“新婚燕尔难分难缠,孤王一见爱妃就把持不住,忘十弟莫笑。”
“九爷言重了,是逍遥免费赏了旖旎大戏,怕是该领罚才对。”
这一唱一和的,念沧海觉得自己又被活活鱼肉了一番。
咬牙切齿的斜目瞪着端木卿绝那张绝美倾世的脸,这匹黑心的狼,他就是故意在醉逍遥的面前羞辱她,让她难堪的,对不对?
比之念沧海的羞愤,醉逍遥眼中的“狼眸”闪着的诡芒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了他,端木卿绝这样的男人,从不会为一个女人展露如此强烈的独占眼神,至少十六年间,这还是头一次。
知道么,狼是这世上眼神最可怕的猛禽,含着虎豹的凶残,揉着毒蛇的森冷,只要被盯上,必死无疑。
而能让它若展露不容侵犯为他所有的眼神,就代表着她是他的“猎物”,专属于他,若想觊觎,他必定要你交付上性命的代价。
“十弟言过了,爱妃性情爽直,绝不会因此小事大动干戈,对么,爱妃?”
端木卿绝一手揽过念沧海的小腰,她以被迫暧昧的姿势依在他的胸怀,又羞又愤,可眼神是一下都不敢和醉逍遥对视,这么丢人她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
“呃…嗯…”
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念沧海只想这磨人的时刻赶快过去,醉逍遥淡淡朗声笑起,有礼地向着她和端木卿绝躬身行礼:“多谢王妃不降罪之恩,逍遥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先行告退了。”
总算醉逍遥识趣,说罢人已经没了身影,念沧海俏俏地跟着他离开的背影望去,就这么个眼神,脑袋上立刻传来一道嘲弄的声音:“才分开片刻,爱妃就忍不住想念了么?”
为什么那么好听的声音总要用来说些肮脏隐晦的字句,念沧海知道他定误会她和醉逍遥有什么,可--
“王爷问来做什么?
“因为孤王吃醋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下颚再次被捏起,魄力慑人的眸如一张网狠狠将她笼罩,将她每一分惊慌,无措,羞红,心颤都收入囊中,“王爷,戏弄人也该有个限度!”
念沧海推开端木卿绝,一手不自觉地抚上面颊,为什么这里那么烫呢?!
“爱妃是借机岔开话题,对于刚才的事,就不想和孤王解释一下?”
她乱了心绪的迈入屋,他紧跟着跨进来,“解释什么?”念沧海眼都不回一下,他胡乱给她按上个淫妇头衔也不是第一次了,凭何要她再费口舌的解释?!
“光天化日偷汉子,倒是敢作敢当,难怪这么理直气壮,就这么气孤王打断了你的好事?!”
“你--”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念沧海一再忍让,终究忍不住要骂,但是话到口边立刻又收住口,只瞧她狐媚的柳眉一挑:“是啊,妾身记得王爷说过,妾身要是寂寞的话,不碍妾身找别的男人。”
她那不怕死的精神是又重现江湖了?
端木卿绝俊脸倾下,出其不意的一吻再次封堵念沧海的唇与舌,挣扎和呻/吟胜过方才千倍万倍,那该死的舌就像捣蒜泥一样在她口中撒野--
“念沧海,你给孤王记牢了--能听到你呻/吟的男人只能是我!”
那一句霸道,蛮狠,不讲理的警告震得念沧海三魂丢了七魄。
明明那么厌恶,那么憎恨,可又奇怪,心口为什么竟跳得这么不安分…
她就像个傻瓜一样,因为男人一些暧昧不清的话而心念摇摆,她又不喜欢他,更谈不上对他动心,凭什么任他羞辱摆布?!
猛地将自己四散的魂魄收回来,她抹了抹唇,向后退开几步,“王爷训斥的是,妾身记得了。”
活在这男强女弱的世上,活在这皇权至上的宫内,她该知道拼死抵抗的下场是什么。
都被畜生咬了一下,那再被咬第二下,第三下又有什么差别?!
他用行动打消她不该有的歹念,但是她乖乖领命的摸样又让人莫名怒气难消,端木卿绝只要想到方才她与醉逍遥之间的煽情气氛,心口就堵得难受。
“明个儿陪玥瑶出宫,你若敢逃,我定要了你丫头的命。”
端木卿绝忽地俯下身,唇贴着念沧海的耳道,她恍然看向站在屋中傻傻在桌边的小幽--
老天,她都忘了小幽还在,瞧那表情定是被方才的幕幕给吓到了。
“端木卿绝,我决不允许你伤害她!”
念沧海低声警告--
果然只要被稍微一激,她不乖的一面,倔强的表情,凌厉的眼神就又跑了出来,“呵…记得长记性就好。”
端木卿绝满意扬笑,其实他只是试探她罢了,当初听逍遥说她舍命保护贴身女婢他还不信,可这会儿她那坚毅凛然的眼神教他深信不疑,她和那小丫头果真是情浓于血,姐妹情深。
念沧海又发现姓端木的男人有一个通病,就是拿着人命做要挟。
男人啊男人,除了用下流卑鄙的手段要挟女人,就不会别的了么?
纵然心里有百个千个不满,看着端木卿绝咄咄逼人而来,潇潇洒洒离开,念沧海也只得逼自己忍下一口口难咽的火团,“小姐,方才王爷对你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端木卿绝前脚走,小幽才敢走到念沧海的身边,他们方才“耳语”的话,她没听着,但是念沧海脸上百感交集的神色却是真真实实。
“没什么,小幽,你不用担心我…你不是还要去浣衣局洗衣的?快去吧,误了时辰,嬷嬷又要降罪你了。”
念沧海佯装无事,硬是挤出一抹笑让小幽放心,游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放心的离开。
坐在桌边,忽然无力的爬到桌上,念沧海觉得自己就要精疲力竭,这样被束缚,被无形囚禁的日子还要挣扎到何时才是个头?!
她沉浸于自己的伤悲中,浑然不知院外一直徘徊着一道可疑的身影,她粉群飘飘,在躲在暗处偷瞧到端木卿绝吻她的刹那,迷人妖眸射出杀气腾腾的火光。
若非亲眼所见,迦楼打死都不能相信他深爱的九哥竟然会吻一个丑女人,丑到赤黑如碳,脸上还有块触目红瘢的丑女人。
该死的,敢碰他九爷的女人,他绝不姑息,他要除却她,等着吧,他要她死在宫外,烂尸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