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吧……晚上七点,在女生楼下等我噢。”韩凝说。
“成。晚上七点。”
我放下电话。
韩凝拎着大包小包从灯火通明的宿舍楼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左顾右盼,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夹袄,蓝色的牛仔裤配着旅游鞋。
她脱下手套,哈着热气,原地跺着脚,不停朝男生楼那边看。
我从树阴里走出来,迎了过去。
“嗨,吴勉!见到你真高兴!”
“几点的火车?”
“八点五分!”
“走吧。”我提起皮箱,伸手去拿另一只大旅行包,被她抢过去了。
“这个我自己背!你帮我再拿着这个小挎包就可以了。”
我没有再坚持。
今天晚上回家的同学特别多,都是考完试回家过年的。来了几趟公交车,我们都没有挤上去,看着渐渐又聚集起来的等车的人们,我说:“‘打的’吧。”
“好的!”
出租车在接近火车站的时候停住了,堵车。
七点半。
又过了十分钟。我说:“我们下车步行吧,不能再等了。”
我走得很快,韩凝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能跟上。我一回头,她已经热得出汗了,把手套揣在兜里,来回倒着两只手提着旅行包见我看她,她露齿一笑,小手一张一合给我打招呼。
有的时候她走在前面我看着她裹在夹袄里的瘦削的肩,和纤细坚强的背影,不禁心中象被猛撞似的一痛。
我夺过她手中的旅行包,把小挎包丢给她,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我无法说服自己不爱她。
“发往郑州的179次列车马上就要出站了,请没有上车的旅客尽快上车,送行的同志请下车……”
“你下车吧,火车快开了……谢谢你送我哦!”韩凝坐在座位上,一边梳头,一边笑着对我说。
“好吧,一路顺风。”我也一笑,转身离去。
列车缓缓启动,晚风轻轻地吹进车厢,我车厢的另一头出现。
韩凝看见我,站起身来向我挥动双手,“吴勉——”我扬起手中刚补的一张车票,向她走来。
18:1498-9-23列车蜿蜒穿行在华北平原上,初升的太阳把我俩都照亮了,她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夜,我搂着她的肩,感受着她均匀有致的呼吸。
对面坐着的一位老奶奶笑了。
我们是多么年轻、漂亮、健康、幸福的一对儿!我的心中充满了温暖的感觉,却又抑制不住心底莫名的忧伤。
“嘿!嘿!……回家的感觉真好!”韩凝揿响了门铃,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韩凝,再见,我得赶回学校了。”
“进去坐坐嘛,让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咦?怎么没人开门?……噢,可能上班了。”
“我走了。”
“别走!别走!”韩凝从小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拉着我的胳膊,我只好提起行李跟着走进她的家。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客厅的墙上持着木质的版画,墙角的热带植物舒展着宽大的叶子,窗帘低垂,室内光线柔和,韩凝打开壁灯,我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摆着一套古雅的茶具,到处一尘不染。
我环顾四周,左边的房门紧闭着,右边的一间房里排着黑木的书架,书柜上的玻璃反着光,我看见似乎还摆着一台电脑。风从阳台那边吹过来,地板上映着纱窗门的清晰的网格。
韩凝从我后面走来,她换了一身家居的便装,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两听饮料。
“不喝,太凉了。”
“噢对!我去给你煮两杯咖啡!”
“我在家泡点茶叶就得。别费事儿了。”
“很快的。”她蹬蹬蹬地跑进厨房。
我于是听见燃气灶点火的声音。
“你父亲在哪儿工作?还用电脑?”
“他在大学教书。”
“你妈妈呢?”
“妈妈在文化厅……让你久等!真是失礼!”韩凝围着围裙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小心地放在我面前。
我象个少爷似的被伺侯着。
“你在郑州,我陪你玩一天,晚上刚好有趟火车,时间特别巧。”
我一笑。
“嗯……郑州也没有什么风景,黄河游览区也冷冷清清的……我们去打保龄球吧?……要不,溜冰?……哎呀,你怎么都不会玩嘛!”
“我老在小县城呆着,哪会那么多?”我冷笑。
“看电影吧,我来找找最近有什么好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