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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康蒂之旅

印度位于亚洲南部,以印度河得名。其北面、西北面和东北面为高山环绕,南面及东南、西南面濒临大海。在古代,印度不是国名,而是表示南亚次大陆的一个地理名称。那时人们所说的“印度”,实际上包括今天的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和尼泊尔等。

欧洲人很早便听说东方有一个印度,它富庶而又美丽。于是,无数欧洲探险家为它而踏上征程。哥伦布寻找印度,结果发现了“新大陆”,他以为到达的是真正的印度,便把那一片大陆命名为“印度群岛”,以至于东西两半球有了很多“印度”和“印度群岛”。后人为了区分,把现在的印度一带称为“东印度”,而把哥伦布发现的美洲的印度群岛称为“西印度群岛”。

在中世纪诸多前往印度的欧洲探险家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要数威尼斯商人尼科洛·康蒂,有人称他是“充满激情的流浪者”。

康蒂出身贵族。1419年,24岁的康蒂离开故乡来到地中海彼岸的叙利亚大马士革,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大马士革地处亚洲西部的交通要道,穆斯林商人云集,康蒂在那里经营香料和宝石,虽然与穆斯林彼此心存宗教的芥蒂,但还是结交了好几个朋友,他向他们学习阿拉伯语。

从1424年,康蒂在亚洲大陆进行了广泛的游历探险。他是一个商人出身的探险家,因此探险中满脑子的生意经。他探险的主要地区是以印度为中心的东南亚一带。他希望弄清东方香料贸易的来龙去脉并寻找到诱人的宝石。

康蒂从大马士革出发,横穿西亚,经过古代最为繁华的两河流域,来到波斯湾的霍尔木兹港。他从这里漂洋过海,终于抵达印度的坎贝港。他游览了印度的几座古老城市,然后坐船沿印度西海岸向南航行,到达南亚次大陆的最南端。

在印度东南部最重要城市马德拉斯附近,康蒂慕名朝拜了附近的圣·多马墓地。圣·多马是耶稣12个门徒之一,传说当年耶稣去世后又复活,圣·多马坚持只要自己没见过,就绝不相信。结果,耶稣单独向他显灵。此后,圣·多马到波斯、印度、中国等东方国家传教。后来在印度被两个婆罗门教徒用长矛刺死,长眠于异国的土地。

在圣·多马墓前,康蒂思绪万千,他想,自己和圣·多马是不同时代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两人走了同样遥远的路程。圣·多马千年后依然流芳,赢得基督徒的万世景仰,可是自己呢?生意不见得做得好,死后万载留名更不敢想,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康蒂在印度没能找到诱人的香料和宝石产地,于是,他渡过保克海峡,来到锡兰。他在锡兰看到了大片的肉桂林,对此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除此之外,他没能找到他想要寻找的宝物。于是,在锡兰作短暂停留后,他便离开了,坐船继续向东漂泊,登上了苏门答腊岛。

苏门答腊岛物产富饶,盛产黄金、樟脑和胡椒,使康蒂流连忘返,他在那儿整整逗留了一年。但是,一个偶然机会,他看到岛上的土著居民吞食血淋淋的人肉,让他惊骇不已!有些土著还与邻近部落征战,将战斗中杀死或俘虏的男子头割下来,作为战利品向人夸耀,也拿来祭祀神灵。康蒂对这种风俗深恶痛绝,决定马上离开那里。

康蒂乘船一直往东南,来到爪哇岛。爪哇岛人口颇多,居民生活也不错,他们以斗鸡为主要娱乐。这可使康蒂大开眼界,他见过斗牛、斗马、斗狗、斗骆驼,还听说中国人斗蟋蟀,可从来没见过斗鸡。康蒂对爪哇岛上居民吃食老鼠的习惯很反感,每当跟岛上的人交谈时,他总忍不住看他们的嘴巴,想像着这些人的口中竟含着一只老鼠,而且慢慢地咀嚼,他的胃一阵又一阵地翻腾。他觉得再也没法在那里呆下去了,就又乘船往西北,来到缅甸东南部的丹那沙林。在这里,他看到了大象,听到了婉转啼鸣的画眉鸟的歌声,但是,没有香料,没有宝石。

康蒂一路奔波,一路比较,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还是印度最吸引他的心。于是,他决定返回印度,但坐上船后,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去了孟加拉。在那儿停留了数月,再乘船往东南方向而去,在缅甸阿拉干登陆。他在那里雇了一名当地向导,进入分界印度和印度支那西北地区的崇山峻岭,在荒芜人烟的深山老林中不断攀登。虎啸猿啼声常常不绝于耳。在整个东方的旅行中,康蒂感到这一带的自然环境最险恶。

一天,两人正走得累,想坐下来歇会儿,康蒂看见前面十来米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庞然大物盘卧着。它足有人的身体那么粗,好几米长。康蒂吓坏了,一手攥住向导的衣服,一手指着前面的草丛哆嗦着问:“那,那是什么怪物?”

向导这时显得特别镇静,他走到一棵树旁,拼命敲击树干,并大声叫喊。

过了一会儿,那怪物若无其事地缓缓游走了,原来,那是一条大蟒蛇。

他们翻越了深山老林,来到广阔的平原地区,那里草肥水美,景色宜人,但康蒂没有驻足停留。他们继续往前赶路,最后来到了缅甸第一大河伊洛瓦底江边。伊洛瓦底江又称“象河”,当地居民告诉他,这个名字源于印度神话。太阳神因陀罗的坐骑是一头大象,有一年,那里闹旱灾,好长时间不下一滴雨,那头大象用巨大的鼻子喷出了大量的水,那些水汇流成了一条河,拯救了当地的居民。康蒂看着一泻千里、气势磅礴、有着许多美丽传说的伊洛瓦底江,觉得它比恒河还壮丽。

康蒂游览了缅甸王国首都阿瓦。阿瓦城当时处于全盛时期,是缅甸的文化中心,城市建筑非常美丽,城市居民的穿着打扮也很漂亮。当地男子一般都纹身,他们在双臂或身上绘刻着各种彩色图案,更显男子汉的雄健。这里的军队骑象作战,国王和达官贵人出访郊游也都骑象。但是,国王骑着的是白象,与其他人的不一样,特别珍贵。

康蒂沿伊洛瓦底江顺流而下,来到另一个人口稠密的城市——孟国首都勃固,在那逗留了4个月。康蒂发现这个地方的建筑特别坚固,都是用巨形石头垒砌而成,墙上涂抹着石灰。康蒂最关心的还是香料,他特地去了香料交易市场,发现那里的香料大都是从外地贩运而来,价格也很高。他问一位商贩:“这些香料的产地在哪里?”

商贩用手指指东方,告诉他:“从这里往东再走很多很多的路,渡过很宽很宽的海,才能找到真正的香料产地。”康蒂听说还有那么远的路程,便打消了继续寻找香料产地的念头,返回印度。

康蒂长期生活在亚洲伊斯兰教地区,并结交了不少穆斯林朋友,对伊斯兰教义、教规逐渐熟悉起来,对自己原本熟悉的基督教反而日益疏远。他已经好久没有向神父忏悔了,做礼拜也只是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草草了事。有时与阿拉伯商人结伴而行,他怕遭到他们的嘲笑,引起他们对异教徒的不信任感,每当需要履行宗教仪式时,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上帝保佑我!

上帝原谅我!”

相反,当同行的穆斯林每天向安拉礼拜时,他先是好奇,后来则日益感到不安。有几个虔诚的穆斯林规劝康蒂改宗伊斯兰教:“我们虽然是好伙伴,但你不信安拉,我们不可能推心置腹。”

康蒂长期与穆斯林生活在一起,他感受到了他们的豪侠义气,以及对友谊的忠诚,对目标的执著追求。而作为商人,他更佩服阿拉伯商人对生意的精通。

康蒂的心动摇了:人说入乡随俗,我在安拉的国家里,不信安拉简直寸步难行。

康蒂决定改宗。当他向他的穆斯林朋友宣布转信伊斯兰教时,他的几个朋友高兴地把他抬了起来,大喊:“安拉伟大!安拉万能!仁慈的安拉拯救基督徒。”

康蒂信仰伊斯兰教后,跟阿拉伯商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他觉得他们之间不再有巨大的差别,能够在同一个安拉的庇佑下,共同关心买卖兴旺。

康蒂已经人到中年,但仍然单身一人。在几个热心的亚洲朋友的劝说下,他按照印度习俗,娶了一个印度姑娘为妻。两人相敬如宾,生了4个孩子,印度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他曾打定主意在印度度过他的后半生。但是,过了许多年以后,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个充满浪漫情调的威尼斯商人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思乡之情。虽然他一生的大部分汗水都撒在亚洲的土地上,他的希望、他的幸福也牢牢地植根于亚洲,但是欧洲终归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忘不了故乡的一草一木。

他知道,对他这么一个背叛了基督教的人物,欧洲等待着他的是严厉惩罚;对他这么一个有着温暖家庭的人物,回国意味着妻离子散。但是,难以排遣的思乡之情使他毅然告别了长期居住的印度和妻儿,带着无限眷恋,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1444年,49岁的康蒂回到了欧洲。他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专程赶到尤金四世教皇驻地,向他坦然承认自己已经背叛了基督教,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希望教皇能同意他恢复教籍。尤金四世教皇听了他的忏悔,轻抚他的头说:“孩子,上帝知道你孤身一人生活在异教徒那儿的苦衷,上帝宽恕你。”

尤金四世教皇命令康蒂向教皇秘书波焦·布拉乔利亚将沿途见闻全部细述一遍,作为忏悔。布拉乔利亚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著名的学者之一,他认真地把康蒂的经历用一支生花妙笔记了下来,编成了故事。康蒂在亚洲的奇遇立即引起了轰动。当时,像马可·波罗那样从欧洲到亚洲东部间的大探险时代已经结束,而像伽马那样航海到亚洲南部的大探险时代尚未到来。

处在“断裂层”之中的“康蒂浪漫曲”使人耳目一新,康蒂因此而被誉为中世纪四大游历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