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怡崭偶然
还记得,那个夏夜,刚下晚自习。
车站空荡荡只有两个人。站旁路灯橘色的光晕如水般泻下,他就站在光束中。
从未那么晚回家,我不禁有些害怕。看看他,一身的校服,也该是个学生吧?于是,我壮着胆子问:“哎,以后你天天坐这班车吗?”他先是一愣,然后友善地笑了,点点头。”那……那以后我们可以结个伴了。”“好的。”他简洁地说,这时车来了。
他是我见过的最不善言辞的男孩。一路上,我们都看着窗外,彼此不知该如何搭话。想来想去,还是我先开了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我们学校的吗?”他摇摇头:“我是复读生。”“哦……”我有些尴尬,“现在你在哪个班呀?”“二班。”“二班?”我兴奋起来,文理分班前我是二班的语文科代表,对二班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我说:“二班呀!我最了解了,哎,先给你介绍介绍你们的班主任吧!”我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他在一旁静静地听,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插进一两句:“是吗?”“哦。”
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
第二天,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远远地就能看见他站在那一束光线中。我走过去,他便送来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单纯地认为:从此,归家路上不再孤单。
几天后,站台上又多了个同年龄的女孩。我们立刻开心地攀谈起来,不自觉地把他晾在了一边。毕竟,女孩与女孩问总有说不尽的话题!只是偶尔,我会转过头去朝他歉意地一笑。一回头,就能触及他宽容的微笑和温暖的目光,于是,我又心安理得地转回头去。
有一天,那个女孩不知什么缘故没有来。上车后,他头一回主动开口:“今天就我们俩了。”我敏感地愣了一下。那个晚上,他似乎特别高兴,说了好些话,还和我聊起了校运会。看样子,他对学校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很感兴趣。我夸张地形容了校运会种种热闹的场面,末了问了句:“你报了哪个项目?”他避开我的眼光:“没有。”“为什么呀?”“我……是复读生啊。”他说得很低。”哦!”我很不好意思,我忘了,学校规定复读生不得参加校运会项目。还好,这时车到站了。我朝他说了声“BYE“便逃也似的下了车。
但愿他别在意。
接下去的几个晚上我没有见到他,因为那几天特别的冷,我和同学结伴“打的“走了。再见到他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那天,车特别的挤。我好容易找了个位置站稳,一看窗外,发现他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知为什么,有种淡淡的喜悦悄悄地升上心头,挥之不去。我对着他轻轻唤了声:“喂”,没料到他居然听见了。我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人很多,他一面费力地挤过来,一面小心翼翼地对别人说“对不起,让我过一下。”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突然有种感动。从车头到车尾,他似乎走了很久,当他站在我身旁的时候,我竟无语,只有微笑。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我们一起望着窗外,任夜风吹拂我们疲惫的脸颊。快下车的时候,他叫住我,问:“校运会你报什么项目?”我笑:“看我这么弱不禁风的,能报什么?”我走向车门,他住我。我疑惑地回过头。还是宽容的微笑和温暖的目光,只是似乎多了些深意,“没……没事。再见吧!”我来不及多想就下了车,反正,以后谈话的机会还多着呢。
可是,我却再也没见过他。
我在车站等了好几个晚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橘色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像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车,再也没有像那天晚上那么挤过,我可以从容地从车头走到车尾。
听人说,他上大学去了。他父亲花了许多钱,让他进了网络培训班。可是,他为什么没对我说声再见呢?
其实,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我该为他高兴的。
施李菇情系夕阳
学校的生活很单调,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教室。
每当夕阳西下,那如血的残阳都把人影拉得很长,长得令人觉得孤独。
这天的夕阳依旧,我也依旧。我一个人捧着本书静静地站在操场的一角,欣赏着夕阳。
“你好,我叫斌,你很喜欢夕阳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兴致,我转过身来,是一位陌生的男生。
“我叫叶月,月亮的月,可我偏偏喜欢夕阳。”“为什么?”男生问。
“因为它那种似血的颜色,让人感觉有一种凄凉。”我扭头看了他艮,他望着夕阳,却毫无表情。那天我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我也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以后的几天里,我和往日一样捧着书望着远方的夕阳,但总有个他或早或晚地站在我身旁。
几天的无言,使我有种想问他为什么要看夕阳的冲动。”你好,你现在对夕阳有何看法?”
“很美,但有冷的感觉!”“那你喜欢它吗?”
“喜欢!”“为什么?”他望着远方,不再说话。
这次之后,又是一个人独自欣赏夕阳了。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陌生的信。对,应该是他,就是和我同看夕阳的那个男生!
叶月:
你还记得我吗?在你身边看夕阳的男孩。是你使我喜欢上了夕阳,如同我喜欢你一样!
夕阳拉长了你我的影子/我们不再孤独/风儿轻轻吹过/邀请树叶一起飞舞/我们不再没有幻想/因为有了它们的加入/在这个秋天/夕阳的颜色更加成熟……
叶月,你愿意让我们像诗里的人一样看着夕阳,看着落叶吗?期待你的回答!
想起第一次的接触,我不由得脸红起来。
我照旧看夕阳,但心情却与以往不同,我没有给他回信,心里却总有些期盼。
连续几天,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我有些扛不住了,于是提笔给他写信:
斌:
这几天的夕阳好美!可惜你错过了!愿这以后的夕阳会更美!
几天后,他又来看夕阳了。
渐渐地,我们开始一起同行去看夕阳,我们靠得很近,就像他在诗里描述的那样。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夕阳中我们憧憬着未来……
戴字雯
我不是淑女
“喂,小强,这道题怎么解?”我用力拍了一下坐在我前面的小强的后背。
小强苦着脸回过头:“唉,雯姐,下次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叫我!”
我眯起眼看着他,威胁道:“你找死呀!小心本小姐把你揍成猪头!”
小强只好摇摇头,大叹我无可救药。
放学后,我回到了家。”咚!”的一声,我用脚“打升”门。
“我回来了!”进门便是一声大叫。厨房里的妈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唉,说了多少遍了,叫你平日别那么粗鲁,长大了谁还敢娶你呀!”“那我就不嫁,让你唠叨一辈子!”这话终于逗得妈妈笑了:“谁要留你这个鬼丫头!”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并不踏实。想起“班花“惠秀,人人称她温柔,有气质,是个“淑女”,妈妈也多次要我向她学,难道我真应该改改,学学她?
我思索良久,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我要彻底改造,当一个标准的“淑女”,让小强和妈妈对我刮目相看。第二天早晨,我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餐,轻轻说了一句:“爸,妈,我走了。”在带上门的时候,听见爸爸妈妈说:“我们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大家闺秀了?”我听了心中暗喜,这可是一个好的开端!
我来到学校,一改平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作风”,“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同桌早已来了,我轻轻地坐下,朝她来一个“笑不露齿“的微笑,轻声道:“早上好。”同桌吃了一惊,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关切地问:“你今天是不是病了?”同桌的误解好像一盆冷水泼在我的头上,我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但想到小强和妈妈的话,还有惠秀的“淑女形象”,我决定继续坚持下去。
下课了,数学老师夹着课本走了,可我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懂,只好问前面的那个自称“天才“的小强了。这次,我格外“客气”,一心要令他对我刮目相看。我先轻轻“拍“了他一下,再小声地对他说:“小强,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会儿,实在抱歉。”小强看我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嘴张得大到可以塞下一只恐龙蛋了。我看见他那“蠢样”,心中暗自得意,看吧,我也可以有非常“淑女“的一面。我把书递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你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吗?”小强受宠若惊地问我:“雯姐,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我强压住怒气,要是平日我早一拳挥过去了,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我的改变呢?
回家到,我轻轻推开房门,今天我的“淑女计划“在学校里实施了一天,却没听到一句赞扬,赢得的只是惊讶的目光,难以想象的误解,说不定父母会对我的“淑女形象“有所称赞。但我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妈妈见我回来后,连忙走到我的跟前,帮我拿下书包,不安地问:“雯雯,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对妈妈有意见?你千万别吓妈妈呀!”听了这话,我差点晕了过去。唉!我的“淑女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算了吧!想当“淑女”,大概要等到下辈子了,这辈子我只能当个不是“淑女“但真实自然的我了!
涨韵这边,那边
自从知道他不再是班主任,我常常会晃着一支笔,对着台灯怔怔地发呆。
想着原本那么近,却又变得好遥远的从前,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日子呀!我们心照不宣地快乐着,我能体会到他对我的好,我知道或许他还有些纵容我小小的任性。而且,他的课很有意思,他也非常体谅学生,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
就在那天,我得知他不再教我们了,我一下子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那天,心里没来由地就不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记述下来,却又无从下笔,于是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直到现在。
新的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我望着她出现,极自然地回忆起他第一次和我们见面时的情景。我又想起那个假期里他的来访。开着空调的房问里,太阳投下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地闪啊闪。他坐在窗前的床边吸着烟,星星点点的橘红色火光和太阳的光线让他比周围的一切都明亮,又都耀眼。丝丝的冷气混杂着烟草的气味从容吹来。袅袅的烟雾把他笼罩得好朦胧。机器轻轻地转动着,他的声音听不清,变得很空灵,很缥缈。想着酷暑中他一路赶来,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那时我曾模糊地觉得,我们的距离,只不过是从这边到那边。
新老师开始介绍自己,说要带好我们这一年。我突然悲哀地意识到:他会去哪里?是去教其他年级?还是调去了其他学校?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们像两条线,原来有一个交点,现在,却是平行的时候了。
终于有一天,似乎受到了谁的感召,我早早地去打水,在楼梯上,见到了他。他正大步踏着楼梯。我大声地向他打招呼,音量的夸张连自己都惊异。他好像微笑了吧?我清清楚楚听见了他的回应。走在校园里,发觉今天的天气很好,偶尔,有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来。
课后,见到他和几个老师在那里聊天,一个老师递给他一支烟,他接过来笑着说:“不会是假的吧?”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我突然难过得想哭。
我想,我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有各的路程。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有趣的政治课了,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特有的声音了,我以后再也闻不到或浓或淡的烟草味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那漂亮的字体了,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他“批评“我了……这一切我都该习惯了,可是,我真有些留恋!
再后来,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敲开门,他正半倚在椅子上,和几个同学谈话。一屋子浅金色的烟雾,一屋子烟草昧,浓浓的。我不争气地退了出来,我的确怕走进这问弥漫着熟悉气息的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