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是野生动物中与人类最亲密的朋友,也是对人类最有益的动物之一。自古以来,燕子就喜欢在亭台楼阁和居民小屋的屋檐下,甚至在房子中的粱上筑巢,人们也乐于让燕子在自家茅屋中筑巢,生儿育女,并引以为喜事。
7月里,一个闷热的夜晚,室内已经无法入睡,尤里·库兰诺夫便搬到顶楼上来了。他踩着摇摇晃晃的云杉木梯爬上了顶楼的圆木地板,把一捆捆隔年的厚实的亚麻在角落里摊开,在昏暗中愉快地躺在了地铺上。
他感到有一阵目光直射着他,便醒来了。他才睁开眼睛,两只燕子便从屋顶扑下来,在他的身边旋飞着,一面焦烦地噪叫着。他不懂得燕子说的是些什么话,但是,当他仰头看到筑在屋脊上的燕窠时,它们的意思他明白了:“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
上半日,燕子一直没有停落在窠中。它们一忽儿飞到这个窗口,一忽儿飞到那个窗口,向里面张望着,看到他时,便立即飞去了。傍晚,它们由另一只燕子陪伴着飞回来了。从神态上可以看出,这只燕子比较年长,也比较精明,它可能是被请来最后出主意的。
它迅速地径直飞上了远处的窗口,远远地打量着他,啪啪地扑着翅膀。另外那两只燕子也飞进来了,但是它们却显得那样忙乱和不安。
它们对他噪叫着,并且彼此交换着眼神,仿佛马上要对他施加致命的威胁。年长的那只燕子看到桌旁的人在安静地从事自己的工作,又飞绕了几分钟,便停落在他的桌子对面的窗上了。它盯着他,思索着,然后,悄悄地向那两只燕子叽叽几声,就飞走了。从那时起,两只燕子的态度遽然改变了,它们友爱地忙碌起来了。
看到他日间伏案写作,夜间安静地睡眠,雄燕便不再理会他了。它有时衔着一小段麦秸,有时衔着一小片羽毛飞进顶楼来,擦过他的身边就径直飞落在桌顶上的窠中了。一到傍晚,它就进窠睡觉。
雌燕则戒备而又多疑。它每次飞进顶楼来都是敞着喉咙噪叫。为了使它能够飞进窠中过夜,他必须下楼去,在天色昏暗时再回到顶楼来。
在昏暗中他们安静地休息着。风一阵阵地吹得顶板轧轧作响,有时回响着雨声,更多的时候,却是寂静。
一天早晨,雌燕进得顶楼来就围着他飞旋,迟疑地不向窠中飞。随后,雄燕也飞来了,它抖了抖翅膀,飞进窠中。这时,雌燕又擦过他的肩头,停在迎面的小窗上,望着他。他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它用那双黑色的小眼睛望了他很久。
从此,在他们之间就响起了热情而明快的音乐了。
但是,一天早晨,这乐声突然令人心悸地停止了。在沉睡中他感到了这一点,就醒来了。雌燕又激动地围着他飞转,在它的呢喃声中充满着惊惧。他看了看小凳,那上面有一个从窠中掉下的碎裂了的空蛋壳,在地铺边的圆木上还有这样的两瓣空蛋壳。雄燕衔着一只黑色的大苍蝇冲进了顶楼。
从这天早上起,两只燕子整天不停地忙碌,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因为,新孵出的雏燕食量很大,远远地就等着吞吃食物。小小的雏燕身上还刚蒙上一层稀疏的淡蓝色的绒毛,却都长着一张张大嘴巴。食物总是给那最先啄到的雏燕抢去。是的,只有非常年轻的母亲才这样喂育孩子。雄燕则按顺序,由右至左地把食物放在每个雏燕的口中。
过了不久的一个早晨,他醒来了,因为有一只短秃的翅膀热情而又胆怯地拍打着他的面颊。一只快要长好羽毛的雏燕落在他嘴边的枕上,用那好奇的天真的目光望着他。另一只雏燕则站在烟斗的把上,也在望着他。第三只雏燕停在窠中,畏惧地望着由窠中到圆木楼板的这段深渊般的距离。显然,它还没有完全学会灵巧地啄食母亲送来的食物,气力不足使它产生犹疑。
中午,当他在桌旁坐下,它才从窠中跳出,而另两只雏燕则已能断断续续地飞了。
不久后,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向窗口。从这天起,顶楼就空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