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各打五十板
戴长乐果然不省心,他让人写了一份杨恽诽谤皇帝的证据。刘询都懒得看。可这份东西每次放到最底下,也会自己跑上来。其实不是自己不批,是懒得处理。三天下来,刘询真生气了:“弘恭,你拿了戴长乐多少好处?”
“实在是小的认为有道理,这些人太张狂,您又舍不得责罚,那些人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还不是陛下您自己宠出来的?”
“你的意思,这两人都该罚?”
弘恭笑而不语。
“无聊。”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远处传来了这首歌,刘询若有所思。
“陛下想要召见哪位美人?”弘恭那是真会看脸色。
“朕那两个旧损友令人烦,令朕美人都不想见了。”
美人祸国,杨恽整天挂在嘴上,也没见他少和舞姬打交道,他就喜欢管别人。
不想美人的还有太子刘奭,他学习倒是认真了,但是身边却少了女性陪伴。
“那些美人都是别有用心的。”他总是那么回答。
“朕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了。你不找女人哪来的子嗣。”刘询说道。
“孩儿不想别的女人,是因为没找到个心仪的好女人,都是妲己一般的狐狸精,我怎么会喜欢。何况父皇也好久没去母后那边了。”刘奭回答也并非没道理。
刘询这才发现自己好久没去皇后那边了,这一烦还冷落了后宫佳人。
“妲己好呀,”杨恽突然插嘴道,“你是还没遇上妲己,那些庸脂俗粉看不上也正常,你父皇恐怕只喜欢妲己一人。只是那妲己喜欢不得,祸国殃民。你的母后哪里比得过这个妲己。”
“朕身边哪来的妲己?”刘询说道,“杨恽,你就会胡说。”
“妲己不一定是化身为女人。”杨恽的眼睛瞟向了边上,那边正跪着一个人,那就是弘恭。
“你能不能少损些人。”刘询说道,“戴长乐检举你诽谤朕,证据可是真真切切的。”
“正人君子不怕诽谤,”杨恽转身就走。
“这家伙不给他厉害看,他要上梁扒房了!陛下。”弘恭说道。
刘询点了点头:“叫廷尉去办他。”
这件事是真发生了,杨恽被廷尉府逮了进去。
“我承认,我说了又如何?戴长乐是小人。”他认罪快得很。
“有人说你说鼠不容穴,衔窭数,并没有积极去为韩延寿争取。”廷尉定国问道。
“我说大实话,难道有错?”
“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侯君所言。你想说什么,就是胡说乱政。”
“你这是没事找事,戴长乐可真是笨,他都检举了什么呀,怎么做证据。不如我告诉你我说过陛下的坏话,他就是想关我,灭我威风。”
廷尉连忙说道:“我不想听,您就松个口吧,顺了陛下,这件事也许就过去了。”
“陛下可是要看我笑话。我不愿意,陛下当初也就是京城一带的混混,街市上的无赖,没想到那么久了,他还想继续做无赖,跟你说件事……”
于定国很是痛苦,他那张嘴说出来的都是宫帏的秘密。他做过很长时间的水衡都尉,有些事本就是装聋作哑,哪知杨恽一股脑全说给自己听。
“我当你悔改了,哪知还是与妇人一般”刘询本就躲在后面听,实在忍不住了。“我穿得像妇人又如何,不及你心胸。”
“您喜欢身边的小人,臣也没办法。”杨恽说道,“小人陷害我,你竟然不帮我。”
“我不帮?我来此做什么?”
“走呀,有戴长乐就没有我。”杨恽说道,“你喜欢他就放我回家种地。”
“王生,我无法再与他说了。”刘询说道,他转过了头,
于定国扶起了皇帝:“陛下不用忧心,让他冷静下就是了。”
皇帝一下子把戴长乐和杨恽都削职为民了。
一下子耳根是清净了,但是刘询觉得寂寞,还是去找王生饮酒。
上林苑面积很大。草木深处,美酒飘香。
“杨恽是个聪明人,他是要撂摊子。”刘询似乎知道什么,“归得田无限好,怎奈我撂不得这担子。如今他愿意怎么活都可以了。”
“我最爱酒,你最爱什么?”王生问道。
“我并不爱酒,世人都不知道我爱什么,这世间有时候必须伪装,你猜我最爱什么?”
“我知道卫夫人最爱舞蹈,陛下就应该爱天下苍生。”
“爱天下苍生何其难,朕做了很多,却始终难周全,而卫夫人就容易多了,只是担心岁月不饶人。”
“卫夫人所爱并不能名垂青史,最多只能留下一句话,卫氏,京城舞者,艺绝。而陛下却能为大汉带来福祉,陛下的事迹洋洋洒洒不知要写多少卷。”
“可是朕杀错了许多人。”
“圣人也犯错。”王生抿了一口酒。
“长乐会怨朕吗?”
“他不会,他的心思还算简单,有吃有喝,他不会怨,曹司录会帮他的,反倒是杨恽,他世家出身,不会轻易低头,所谓心中定有口气还没出。”
“朕还是希望杨恽能够回来帮朕,他是个能人。”
“但愿他的脾气能改掉。”王生说道,“我只能欣赏卫夫人的舞蹈,却不懂里面的门道。天佑陛下。”
“还是你会说话。”刘询说道,“朕是不是爱听好话了。”
王生不说了,只管喝酒,似乎醉了。
“你就会糊弄朕,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圣旨,只是朕的上面还有一个老天,老天更能戏弄人。那个刘贺死了有两年多了吧,他的儿子却丢了爵位,不是朕不给,是老天不给。”
“海昏侯家的事情可有蹊跷,当初他家就是儿女众多,虽然他留给儿孙的就是一个侯位,可是谁不想争位呢?他这个侯爷不缺钱,陛下的钱他没少拿,按理说应该心满意足了,只是他做过天子,心里不平衡,表面的安乐却心内苦楚。”
“其实,昌邑王并无错,他这个人就是心急。”刘询说道。
心急,是不是就是刘贺缺点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少年得志,心高气傲,本以为他应该早知道,哪知还想着封王,这家伙心并没有完全死呀。自己不能,不可能让他称心,他是老臣们拉下来的,自己就算看着亲情封了他,老臣们也不依。
“老天不帮他,我曾是他的手下,他也是个念旧的人,只是当时我们谁也劝不住他。”王生说道,“当年龚都尉(龚遂)苦口婆心,只是忠言逆耳。”
“朕只是吓吓那个家伙,朕不是刘贺,朕没那么小气,刘贺之子刘充国之死是天意,后来的刘奉亲早亡也是天意,朕是为他家好,他儿子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如果朕要他家再报上人选,只怕死的人更多。还不是他自己女人太多,又没有摆平造成的。平时就凭自己喜好宠爱那些姬妾。”
“陛下!您还是应再宽容些。”王生说道。
“再过两年吧,等他那些儿子都折腾够了再说。”刘询说道,“他毕竟是朕的叔叔。”
这王生心里还是有他的旧主子,刘询并不会介意,他早知道,他需要这样的人,却又觉得这样的人似乎不可以重用。聊个天也就算了,幸好他没有什么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