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冤案
衙门口的雪还没清扫,荣姓老头就又来了,他不喊冤,只是静静坐在衙门口。
曹司录知道他儿子荣蓄死得冤,但是这京城告状的地方也就是那么一个。
“要不,你去求求丞相大人吧,他官阶大,再说也是同乡。”
“我儿子为什么死,我只想弄清楚,可是赵大人不肯见。”荣老头说。
赵广汉当然不想见老头,因为自己怀疑,就没有帮荣蓄摆脱那个误闯上林苑的罪名,这人已经死了,让他怎么说。
“大人公务繁忙,不会见你的,何况那因为什么原因,不都写在告示上了吗?怪只怪您的儿子命如此。”曹司录劝道。
“不,我不信,一定是你们……”老头突然起劲了,要往衙门里跑。杨捕头刚好出来,一下子拦住了老头,就把老头纠到了外面。
“您老歇菜吧,你儿子的事就是捅到天上,也没处说理去,这叫立威,他刚好在碰到。说白了,不杀你儿子,人家怎么知道这法要遵循,不要以为就这点事,摊上了就是摊上了。”一个年轻的衙役跑上来说道。
“行了,别说了。”杨捕头说道,“以前病已跟我的时候,做事都会用脑子,心留善心。你呢,只会按吩咐办事,一板一眼的。”
那个衙役也是世家子弟,只是临时在这里锻炼,他已经看不惯杨捕头对自己支来差去的了,暗地经常告杨捕头的状,这赵广汉也不当回事。
曹司录说道:“人家还小,你别说他了,他也是尽职。”
杨捕头于是甩开了这两人自己打酒喝去了。
酒有公酒和私酒,区别就在税收上,酒税是国家重要的财源,当然是私酒便宜,杨捕头一向喜欢去孙家买私酒的,这孙家的私酒生意一直做到了衙门里,以前有个叫苏贤的人曾经告发过孙家,丞相曾经派人来驱赶过孙家,不过苏贤反倒没落个好下场,霍禹帮着赵广汉弹劾了苏贤,到了霍禹倒台,结果他父亲得到证据告到了天子跟前说赵广汉和霍禹是一路的,天子也不过意思一下,只降了他一档爵位,这反倒成了他们苏家的不是,所以现在没人再管孙家的私酒了,他家甚至到街上公开开了店。
孙老板这个生意也是很火红的,只是荣老头跟着自己也进了这店。
杨捕头正想赶他,却看到病已在门口。
“知道你到老孙家打酒来了,”病已说。
“老孙家的酒涨价了,你尝尝说是老品种没了,这是新品种,不是涨价是什么?”杨捕头说道。
孙老板笑脸迎道:“病已啊,这成本高了,自然要长,我总不能做亏本生意。”
“赵老板又涨你租钱?”病已说道。
“他不是新娶了一个妾吗?”孙老板说道,“开支也大点了。”
“赵老板好像有不少女人了。”病已说道。
“不多吧,哪比得上皇帝,宫里的女人少不了。都很美,前些日子我看见有个要送进宫的家人子很漂亮,不输于以前风靡长安的卫央,听说姓公孙。我们赵老板也喜欢,就是人家姑娘家非要送女儿进宫。”孙老板说道。
“你别岔开话,别人买酒贵点也就算了,我和赵老板什么关系,你连我也讹?”杨捕头说道,“老价给我,要不然我让你不安生。”
孙老板腰板挺直,说道:“我怕你一个小衙役不成?”
“你们别闹了!”病已劝道,“做生意不来气。大家都让让。”
荣老头看着,突然大哭起来:“道貌岸然的东西,我去告他去。”说完就走了。孙老板张目结舌了。杨捕头说道:“不关你的事,有病已在,你酒店封不了。他要找赵广汉算帐,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怎么会没我事,你要知道我这里都靠他……”孙老板说道。
“你不吱声,没人知道的。”病已说道,“你最好不要多事,否则就连杨捕头都不帮你了。”
这就是无赖话,病已知道,但是这种事能当作没看见最好。
孙老板却不是这样想的,心中对杨捕头有了戒心,他没有阻止那老头,任由老头去告状。
“你们说他会去哪里告状?”孙老板说道。
“他去告状谁会理?”病已问。
“我看就只有丞相大人敢接。”杨捕头说道。
孙老板可是听在了心里,问道:“那老头何事与赵大人结仇?”
“他儿子荣蓄死了,赵大人避而不见。他要讨公道,这件事的确有点冤。”杨捕头说道。
天下冤的事多了,少年衙役们的确年轻气盛,但是往往做事不怎么仔细,喜欢胡乱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逼供,他们往往为了贪功,冤枉一些人,这狱中怎么可能没有抓错的人呢,这种事情病已清楚,大家都清楚。
“其实人都已经入土了,老人家应该放弃了才是。”病已说道。
“天下最咽不下的气就是吃冤枉。”孙老板说道,“我平生最恨小人,吃不得冤枉,我看那老头应该不会死心。”
魏相是个聪明人,他并不想针对赵广汉,虽然赵广汉以前勾结了霍禹,但是为人还算正派,也没少对霍家的奴才们动刑,整顿京师风气,他是功臣,皇帝都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自己何必和这位不讲情面的京兆尹为难呢,所以荣老头在府门拦着他的时候,他只是光点头答应上奏,说是愿意说一说赵广汉,心里却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对于老百姓向自己告状,自己可不能都当真处理,否则就要出乱子,但是对于告状的父老,他总是尊重有佳,似乎在认真倾听,这才为自己赢来好名声,荣蓄的事情实在不大,而且有法依据,自己是搏不过赵广汉的。
过了几日,都已经快散朝了,天子突然问道:“丞相,荣蓄的事你和赵广汉说了吗?让他好好抚慰他的家人才是,这龟兹王即将到访,还有很多各地来朝的皇族云集京城,那老儿要是四处宣扬,对大汉不光彩。”
皇帝却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魏相于是说道:“本来臣认为这是小事,我已经好言相劝了,并送了慰问的银两,只是京兆尹府没去,我知道他最近忙得很,这种事情哪管得过来。”
赵广汉听了不舒服,他一直认为魏相对自己有成见,如今他居然向皇帝说起这桩小事,明明就是摸黑自己,说得好听,但是未必真心,何况荣蓄那点事,皇帝怎么知道,那荣蓄父亲去找他告状,他再来大肆宣传,真是小人。
赵广汉回过了神,说道:“陛下说得对,臣处理京城事务,难免得罪权贵,对百姓有时也会严苛些,这有法不依,就是犯法,这荣蓄父亲就是一个违法乱纪的人。臣并不想为此事道歉,这反而显得我们执法无能,有损京兆尹衙门的面子,更有损大汉法制的面子,有损陛下的面子。”
什么都损完了,刘询只好点头道:“赵大人说得也有理,这京城治安全靠你了。”
赵广汉自此对魏相心中更有成见了,不信他魏家都那么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