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奔波
在一天早上,我收到一条微信,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发过来的,就是前面我把东田误会成的对象。他叫李杰,在苏州做一个油漆添加剂的销售,刚好有个同事辞职,想叫我过去看看。
我当时刚醒,牙都没刷,听说有份工作,一咕噜神情就清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我问:“你说什么销售来着?”
他说:“油漆添加剂,把这个东西卖给油漆工厂。”
我说:“油漆添加剂?是不是就是那种改善油漆性能的东西,比如一种油漆,加入了这种添加剂,气味变得更好闻,挥发性更好等等,总之就是性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使产品更加优秀,然后好卖钱。”
他说:“对对对,就是这样,不愧是化工专业的,所以才叫你来试试,你是这个专业的,上手肯定快,哈哈。”
我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虽然自己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做销售,但总得试试,一味的否定自己也不是办法,前面我说过,本来我打算在辞职报告批下来之前不打算找工作的,但是现在辞职在即,心里还是想早点找到工作稳定下来,所以试一试倒也无妨。
第三天我就从衢州出发去苏州面试了,到了苏州,那老板一看我,就说我太内向了,不适合干这个。我心里一骇,我这都还没说话,就说我内向,把我否决了。
我把简历给他,他一看我化工专业,问我具体学的什么。
我说:“精细化工,就是洗发露、洗洁精、化妆品啊等等这些精细化学品的制作,大学的时候经常做实验。”
他问:“那你跟我说说,洗洁精怎么做成的?”
当时我就懵了,在学校的时候,尚且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做成的,做实验的时候,看见别人加什么,自己也就加点什么,依葫芦画瓢,在仪器上摆弄摆弄,一不小心洗洁精就被做成了,具体过程自己完全一头雾水。出来工作后,干的是拿一把高压水枪、挎一把扳手的活,几乎跟化工知识没有关系,谁还记得洗洁精是具体配方是什么。
我老实说:“这个还真忘记了。”
他说:“你除了学了这个,还学了什么课程?”
我一想,有了,说:“还学过高分子化合物。”
他问:“那你说说,高分子化合物的定义是什么?”
又让我为难了,大学的时候,这门课程班上只有一个人挂科,很不幸那个人就是我,我怎么还会记得?
我灵机一动,既然不能从正面回答,那就从侧面来吧,我说:“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记得课本上的知识了,但我到底是学这个专业的,我有这方面的意识,意思是,我比别人上手更快,我只要一看资料,立马就能反应过来,能够更快更好的掌握。”
虽然我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我太内向,不适合干这个,最后委婉的拒绝了我,他说:“假如你真想干这个,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先让你去油漆厂工作半年,这样的话,你就能更好的了解产品,更好的了解产品了,你也就懂得更好的推销了。”
我一听油漆厂,听到那个“厂”字,立马拒绝了,好不容易从工厂出来,我这又进去了,我这不是犯贱么?而且油漆厂,必然气味重,想想就觉得反胃。
李杰为此安慰我:“别灰心,不就一次失败的面试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不你干脆在苏州定下来,然后再找工作。”
我说:“哪里会,我自然什么结果都想过了。”
他说:“这样想就好,我刚出学校的时候,也经历了很多次失败,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被别人以外表形象不佳而拒绝,妈的,不就说老子长得丑么?操,想起来就气,需要这么打击人么,再说,我哪里长得丑了?”
我说:“哈哈。”
他说:“我以前也是做销售的,卖手机配件,来苏州大半年了,找了三个月才找到这个工作,所以说,你别急,找工作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多经历一些就会好很多,其实呢,你刚刚面试的时候,太老实了,你何必说那么多真话,有时候不知道你也要装作知道,不自信也要表现得自信,你以为他真在乎你知不知道那些答案,你随便说就是了,他更看重的还是你的这个人本身,从你话语里表现出来的东西。”
我说:“嗷,原来这样,涨见识了。”
我和李杰是初中室友,以前一直打打闹闹,关系很不错,还记得到过他家玩,高中虽然同一所学校,但由于在不同的班,又以学业为重,所以联系得也少,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大学有一次暑假我坐火车回家,在家乡下车的时候,刚好又看见久别的他,那时候他家在县城买了房子,我又去他家蹭了一顿饭,一别至今,大概三两年总是有的吧,平时虽然没什么联系,见了面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初中那时他与我个子相当,这时已经高出了我半个头,小肚子也挺了起来,他在自己的小肚子上一拍,然后说:“岁月是把杀猪的刀啊。”
我忍俊不禁。
最后我还是选择回到了衢州,姑苏这个城市虽然好,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坚决的选择了离开,大概找不到归宿感吧。
我继续等辞职报告批下来,眼看就要六月份了,我知道打电话肯定不管用,所以我给车间主任发了一条慰问的短信,感慨一下时光的迅速。第二天车间生活员告诉我的辞职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批下来之后,给了我几张纸,叫我到处盖章,其过程我就不阐述了,总之把集团公司的每一个部门都跑遍了,东一处西一处,特别繁琐,因为我一天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所以跑得还算勤快,两天半时间好歹弄好了,据说正常情况下,得一个礼拜。
终于我还是全部搞定了,由于是违约辞职,倒贴公司里三千多。
最后我去见了一次车间主任,他抬头看看我,估计对我挺无语,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站在他的角度上,发现他也挺无奈的,他说:“找到工作了嘛?”
我说:“打算去东莞,跟一个朋友一起做销售。”
他沉吟了一会,平静的看了看我,然后说:“嗯,那自己在外面小心点,当心别给人骗了。”
我整理好自己的财务,发现身上只剩下近三千,出门在外,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我向在温州朋友的借了三千,存在支付宝里。
离开前,我请比较要好的一些朋友下了一次馆子,席间,我说起上次我在苏州的经历,朋友笑到:“你呀,这种性格怎么适合做销售呢?”
我带了简单必备的行李,吉他、书籍、被褥都寄存在同事那里,我说等我稳定下来,托他再寄过来。
我常常跟人这么炫耀,我说,虽然我朋友很少,但只要是朋友,关系都还不错。我不喜欢跟人客套,也不喜欢弄虚作假,几杯黄汤下肚,就兄弟兄弟的叫了起来,桌子一拍,面红耳赤,必须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不喜欢这种场合,觉得特别没有意思,浪费时间,我还是喜欢自然一些,我几乎不与人称兄道弟,甚至朋友这种字眼也显得矜持,我觉得是不是兄弟、朋友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我更愿意去表现,而不是只是嘴上说说。
在我离开前,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女同事问我:“你说我们算不算朋友?”
这问题真难倒我了,我本来可以装作很开心或者无辜的样子说:“废话,这压根就不是算不算的问题,本来就是,好歹也同事这么久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虽然知道该怎么演,但我终究演不出来,我低头很牵强的挤出一句:“算吧。”
我想她也是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的。
我问清秋,第一次见我的印象是怎么样的,她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你很清高,有点恃才傲物。”
我说:“好像没有吧,我记得我那时候还超长发挥,一路上成了话痨,不停的卖弄笑话,哪里清高了,太冤枉我了吧?”
她说:“虽然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我一看你,就觉得你清高。”
我说:“咳咳,好吧。”
被好朋友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挺高兴,起码说明她懂我,确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有些清高,所以才会显得与这个社会有些格格不入。
来车站送我的,是梁康,下午七点的到广州的火车,他是晚上十二点的大夜班,五点钟的时候他就打我电话了,他说:“吃饭了,吃饭了。”
来我宿舍,帮我提行李,两人一起下了楼,在小餐馆吃了一顿饭,在饭桌上,他说:“哎,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自己小心点就是了,特别下了火车的时候,不要老想着自拍,行李被人拿走了都不知道,还有啊,不要想着给我打电话,身上的钱已经被你剥削完了(上次刚借了他两千)..”
他婆婆妈妈的说了一通,我低头吃饭,轻描淡写的回了他两字:“尼玛。”
有朋友打电话说:“确定不要来送你一程?”
我说:“喂喂,不要搞那么沉重好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想到我在离开的路上,而我的朋友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上班、睡觉、洗衣服,拿着手机自拍抑或在剪脚趾甲,这比他们非要来送我,让我好受多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梁康是个老顽固,我说:“唉,小伙子,能不能别送了,我又不是认不到火车站,我认不到,出租车司机总认得到吧。”
“小伙子”是我和几个要好朋友的互称。
他说:“走走走,小伙子,反正最后一程。司机!司机!火车站!”
简直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