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认为“精”是气的物质基础,是人生命之源泉,故主张存精以养生。如《管子·内业篇》:“精气者,气之精者也”“精存自生,其外安荣,内脏以为泉源”。此外,他还提出存精的具体方法:“爱欲静之,遇乱正之,勿引勿摧,福将自归”,即节欲存精是也。《吕氏春秋》强调精、气、神和形体的统一,是生命的根本。如《尽数篇》说“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也”。老、庄主张“静”以养神可以长生;吕不韦却主张动,认为“流水不腐,户枢不矮。吕氏以外,于华于也是主动的,他认为:“营卫之行,无失厥常,六府化谷,津液布扬,故能长久而不敝。流水之不腐,以其游故也:户枢之不蠹,以其运故也。”孔子则主张要动静结合,如《孔子家语》载:“若夫智士仁人将身有节,动静以义,喜怒以时,无害其性,虽得寿焉,不亦宜夫。”
此外,诸子还都认识到自然环境与人体健康的关系,提出“天人相应”的观点。
例如:老于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庄子说“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但老庄是主张消极的顺乎自然的;管子则主张主动地与自然相适应,如《管于·五行篇》说“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荀子则更积极地主张改造自然,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口号,有“人定胜天”的思想。
先秦诸子的养生思想与实践,到了《内经》可谓来了一个大总结,它从医学的角度来讨论养生问题。《内经》对人的生长发育过程,有很精妙的观察与概括;对衰老、变老的机理,有很确实的认识:还明确提出“治未病”的观点,对预防病变、保健延年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内经》对于养生的原则主要有两条:一是调摄精神与形体,提高防病、防老机能;二是适应外界环境,避免外邪侵袭。《上古天真论》说: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而去”,是比较全面的概括。《四气调神大论》中,则更具体地阐述了四季的不同养生方法。此外,还记载了许多具体的养生术,如《异法方宜论》的导引等。《内经》的理论,对后世影响很大;历代的养生着作,多数是在《内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战国时期,出现了我国医学文献中最早的一部典籍——《黄帝内经》。全书共十八篇,分《素问》和《灵枢》各九篇,《素问》主要论述脉理和病因,《灵枢》主要论述经络和针刺。它总结了战国之前的医疗成就和治疗经验,系统地阐述了人体生理、病理,以及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等问题,确立了中医学的独特的理论体系,从而奠定了中医学的理论基础。《黄帝内经》在阐述医学理论的同时,还对当时哲学领域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诸如阴阳、五行、天人关系、形神关系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它一方面用当时的先进哲学思想为指导,推动了中医学的发展,另一方面又在业已取得重大成就的中医学的基础上,丰富和提高了先秦以采的唯物主义哲学思想。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黄帝内经》中许多内容大大超过了当时世界其他国家的医学水平。
在形态学方面,它对人体骨骼、血脉的长度、内脏器官的大小和容量等的记载,基本上与实际情况吻合。如它称人的食管与肠的比是1∶35,非常接近现代解剖学得出的数据(1∶37)。在血液循环方面,它提出“心主身之血脉”,认识到血液在脉管内是“流行不止,环周不休”的,对动静脉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比英国哈维于1628年发现血液循环早了一千多年。稍后成书的《难经》是一部堪与《黄帝内经》相媲美的古典医籍,共八十一篇,托名扁鹊所着,以答问形式阐发《内经》本旨,内容十分丰富,包括生理、病理、诊断、治疗等各个方面,对《黄帝内经》的不足多有补充,同样成为后世指导临床实践的理论基础。
两汉时期中医学的发展
西汉初名医淳于意(前215~?)首创医案(时称“诊籍”),详细记录患者姓名、职业、地址、病情、治疗经过、预后等情况,不但体现了医生严谨负责的职业道德,而且为总结经验、发展中医学提供了宝贵的素材和行之有效的手段。
我国医生的传统医德这一时期也得到了发扬光大。东汉初年名医涪翁(1世纪初)对病人“不限贵贱,皆磨踵救之而不求报”,就是这种崇高品德的一个典范。
在中医学理论体系业已形成的基础上,两汉时期我国的名医大师更向专业化方向发展,如东汉卫汛(一作卫沈,3世纪人)撰有《颅囱经》一书,谓“小儿初生,颅囱未合,证治各别”,论述了儿童与成人不同的生理结构和治疗原则。《颅囱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儿科专着(原书佚于明代,今本为《四库全书》辑佚本,两卷)。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被后世尊为“外科始祖”的东汉名医华佗(?~208年),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发展了我国的麻醉学和外科手术学。他将莨菪子、乌头等药制成“麻沸散”。施行手术时,先让病人用酒冲服,然后可以开腹剖背,或切脾、割肿瘤,或剜去淤积,清洗内脏。然后缝合,敷上药膏,四五天伤口便愈合,一个月后,就能痊愈。华佗用“麻沸散”施行全身麻醉术,较西方发明全身麻醉早了一千六百余年。
总之,两汉时期,中医学已经超越经验行为阶段,完成了系统、完整的理论体系的创立工作,为中医学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可靠的、坚实的基础。
秦皇、汉武,都是长生不老的热烈追求者。因而,社会上出现了一批自称持有长生术的方士和得到的神仙,道家也得到很大发展,以后更益以佛家。于是,炼丹术、服石法、神仙术以至房中术之类养生之书,充斥天下。就拿《汉书·艺文志》
来说,把医书列为方技类,下分医经、经方、房中、神仙、四种,前两种合计十八家,四百多卷;后两种其敷相若,可见当时影响之大。当然,这些书今日所见甚少:而且,我们也不能抱一概否认的态度,而要提倡沙里淘金的精神,去发掘其中的宝藏。
1973年,在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前168年)出土的竹简、帛书中,就有关于经脉学说、脉学诊断和治疗的记载。而在武威出土的东汉早期医药简牍,内容更加丰富,包括内、外,妇、五官等科医方三十条、用药一百种,有汤、丸、膏、散、醴、滴、栓等剂型,且几乎全是复方。
约成书于东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共录药物三百六十五种,计有植物药二百五十二种,动物药六十七种,矿物药四十六种,在临床上有明显的疗效。《神农本草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较完善的药物学专着。该书提出的四气五味、君臣佐使、七情和合等原则,一直为中医药学所沿用。
东汉张仲景(150~219年)长期刻苦钻研《内经》《难经》等古代医书,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并广泛收集有效方剂,着《伤寒杂病论》一书。他从临床实际出发,吸取当时医学上的新成就,把《内经》
以来的病因学说,脏、脉、经络学说同四诊(望、闻、问、切)、八纲(阴、阳、表、里、虚、实、寒、热)等辩证方法有机地联系起来,总结出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疗八法,还论述了一些处方用药的加减变化规律。《伤寒杂病论》是一部理、法、方,药俱备的医学经典,为中医治疗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张仲景不但是个临床专家,而且也很重视养生,他曾抨击那些平时不注意摄养身体的人说:“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救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至于具体的养生原则,他在《金匮·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中曾提出:“若人能兼慎。不今邢风千忤绎络”“导引、吐纳”“房室勿令竭之,服食节其冷热苦酸辛甘,不遗形体有衰”以及“饮食禁忌”等等,都是很有实际意义的。
华佗不但是个一专多能的外科专家,他对养生学的贡献也是很大的。他主张积极的体育锻炼,认为是去病延年的重要途径。他对弟子吴普说:“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如户枢,终不朽也。”他根据古导引法,创造出“五禽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华佗坚持作五禽戏,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吴普仿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师徒二人,都是养生有道的光辉范例。
东汉时王充在《论衡》中也有养生专论,并已有寿命与遗传有关的创见:“夫禀气渥则体强,体强则命长;气薄则体弱,体弱则命短”。所谓禀气,即先天的禀赋,应与现代的遗传有关。
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中医学的发展
由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中国自分裂而走向新的统一,边疆地区的进一步开发、民族大融合的出现,封建制度的巩固和发展,使中国封建社会迈入一个“黄金时期”,中医学也呈现出一派蓬勃兴旺的景象。
两晋至隋唐,佛、道两教盛行,也影响到医学。有些医学家,其实也就是道家,如陶弘景、葛洪、孙思邈等。陶弘景的《养生延命录》与葛洪的《抱朴子·内篇》,都是养生学的重要着作。上层阶层炼丹、服石的遗毒,直至明代还时有兴者。对于神仙迷信之说,当时也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张华《博物志》即用实例来揭穿方士的骗术,否定得遭成仙之说,并提倡确有实据的长寿老人的长寿经验。
唐代孙思邈虽然受佛、道二教的影响,但他毕竟是临床医学家,所以他养生的主导思想仍是实事求是的。他本着“不违情性之欢,而俯仰可从;不弃耳目之好,而顾丐可行‘以及’易则易行,简则易从”的原则,对养生之道作了具体详尽而又通俗的论述,叫人一看就会,而不似老庄之学那样虚无缥缈。他既主张静养,又强调运动;既提倡食疗,又主张药治;既要求简朴,又注意卫生;既强调节欲,又反对绝欲。不但衣、食、住、行都谈到了,还专题讨论了老年保健;不但养生,而且特别注重道德修养。孙氏养生有道,并且身体力行,据说活到一百零二岁。孙氏着作中有关的养生资料,是唐以前和他自己经验的总结,对后世影响很大,元代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后,附有《孙真人养生法》节文一卷;今存的文献还有《唐孙思邈卫生歌》和《摄养枕中方》两种,《千金》食治篇与养性篇,也有单独梓行者。
至今尚存的养生学专着,以这一时期为最早,有晋代许逊《灵剑子》、梁代陶弘景《养性延命录》、隋代巢元方《巢源补养宜导法》、唐代司马承桢《天隐子养生书》、唐代施肩吾《栖真子》《养生辨疑诀》、唐代王焘《外台辑养生导引法》等,共十一种。其书佚存目者,尚有张湛《养生集要》、王仲丘《养生纂录》、高福《摄生录》、郭霁《摄生经》、斐煜《延寿赤书》、郑景岫《四时养生论》、穆殷《四气摄生论》等七种。
最后,这一时期,随着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和扩大,中医学与其他各国、各民族医药学的渗透、交流也日渐密切。印度医学随佛教一道传入中国,汉译《龙树论》《婆罗门药方》等作品介绍了许多印度药物和药方。中亚着名科学家,医学家阿维森纳(980~1037年)所着《医典》中,有许多药物、药方采自我国中医典籍。阿拉伯国家使节和商人也赠送和贩人中国大批乳誊、血竭、木香等阿拉伯药材和药方。陶弘景所着《本草经集注》中,多载朝鲜药物,如五味子、芜荑等,中国医书中明示治脚气方为“高丽老师方”。552年,我国政府赠日本使节《针经》一套。562年,日本留学生将各类中医医学一百六十卷带回日本。608年,日本推古天皇遣药师惠日、倭汉直等来华学医,十五年后学成回国;带去《诸病源候论》等大批中医典籍。
701年,日本采用唐制,设立专施医药的职官“疾医令”。733年,日本留学生荣睿、普照等来华学医。鉴真和尚于753年东渡日本,带去了大批中医经典。805年,日本医生菅厚清专程来华学医,学成归国后竭力提倡中医,于808年把《素问》等中医经典编译成《大同类聚方》一百卷。后来,日本医学家小野直根还着有《太素经集注》,阐释中医学理论。唐代名人沈俭期、刘禹锡等去过越南,用中医治好许多越南患者,深受越人爱戴。通过与外国医学的交流,既传播了中国科技的光辉成果,又丰富了中医学自身。
宋元时期中医学的发展
辽、宋、夏、金、元时期,中国北方相继出现一些少数民族政权,这些少数民族也因而加速了自身的封建化过程,南方经济进一步得到发展和繁荣,加上战祸连绵,社会动荡,这一切都促使中医学在前代业已获得巨大成就的基础上继续发展。众多名医大师,各自根据不同的环境条件和实践经验,从不同的角度探索和推进中医理论的发展途径和发展进程,都有所突破,有所创新,形成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把中医学推向一个新的发展高峰,从而也推动了养生学的发展。刘河间在《原道论》中,强调气是生命的最基本的物质。他认为:“故人受天地之气,以化生性命也。是知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元也”;指出当时常用的养生法如调息、导引、内视、咽津等,其机理在于调气、定气、守气、交气,起灌五脏和阴阳的作用。李东垣一本刘河间对气的重视,因人体之气主要来源于脾胃,所以在论养生时特别提出《脾胃将理法》。朱丹溪改弦易辙,强调阴精对人体的作用,认为人之一生“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因而在治病与养生上都以激阴为主。朱氏认为随着年龄增大,其阴更衰;故老年病,更多由阴虚造成。由于对阴精的重视,朱氏特别强调节欲,提倡晚婚,着有《色欲箴》;还有《茹淡论》,主张老人饮食清淡,避免因“厚味”助“阴火而致毒”。金元四家以外,严用和倡“补脾不如补肾之说”,为后世广泛运用补肾法抗衰老,防治老年病和其他疾病提供了理论依据。
这一时期的养生着作,今存者计有宋朝的十一种:李防《太平御览·养生篇》、周守忠的《养生类纂》和《养生月览》、佚名的《养生秘录》、蒲虔贯《保生要录》、姜蜕《养生月录》、韦行规《保生月录》、愚芥老人《延寿第一绅言》、赵希鹄《调燮类编》、陈直《养生奉亲录》。这一时期的文人学士对养生学也很重视,苏轼的《问养生》《养生说》
等(见《苏沈良方》)见重于时;其他如马永卿《攋真子·沦养生》、陆游《养生诗》等。
元代中外医学交流亦屡见不鲜。中国药物、针灸法在阿拉伯世界很流行。《马可·波罗行纪》描述了作者在马拉巴所见中药运经亚丁,转输亚历山大里亚等地的情景。1313年,波斯医生拉代德·阿尔汗·阿尔哈姆丹尼(约1247~1318年)编成《伊尔汗的中国科学宝藏》一书,包括了中医脉学、胚胎学、妇产科学、药物学等诸方面的许多内容,特别提到了王叔和之名。《大越史》记载:元朝针灸医生邹庚曾赴越南为诸王治病。1270年,元朝设阿拉伯式医院组织“广惠司”,由阿拉伯医生主持医疗。1292年,元京城设“回回药物院”,负责翻译“回回药方”,大大丰富了中医药学宝库。
元朝的养生专着共有七种:丘处机(长春子)《摄生消息论》、李鹏飞《三元延寿参赞书》、王珪(洞虚子)《泰定养生主论》、汪汝懋《山居四要》、瞿佑这《居家宜忌》
和《四时宜忌》、忽思慧《饮膳正要》。其中,《泰定养生主论》从幼年就开始注意养生,自幼及壮至老调摄有序,与今日所知变老过程是在老年到来以前很早就开始的论点暗合,具有重要意义。
明清时期中医学的发展
明清时期,中国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得以巩固,封建经济也推进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于是,和其他学科一样,中医学也发展到了一个空前发达的水平,出现了一批总结性的医学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