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约·哀禾
谁这样说,大的和强的是有力的,小的和弱的是无力的呢?大的引导着小的,而强的定规律予弱的呢?
天空晴朗,蔚蓝色,海面平静。波浪人睡似地呻吟着,时时洗荡着远处的暗礁,因为海波是永不酣睡,永不静寂的。
幽静的潮汐从浩茫处来,往浩茫处去,吮舐着光滑石角,在边岸流着,它今天这样的流着,昨天这样的流着,没有谁知道什么是它的目的。
海藻类的植物都随着潮流摇曳着,海藻的茎都随着潮流弯曲着。
在上面,在水面上,微波荡漾着,有一大队小鱼正在活泼泼地逆着水流游行,沿着石岩,横过阴暗的水底,又横过海藻的树枝。看过去,它们正如一条无穷尽的条带从海里来,往海里去,经过海角,横过暗礁,沿着边岸,游人港湾,绕着石块。
它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它们不像有什么引导,也不像知道往哪个目的地去,——除了知道自己的同伴外,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引导,除了知道逆流外,不知道有什么别的目的。这数万万合成的队伍一刻也不分散,一个也不分散,并且不会改变方向,仿佛向来是如此。这一队鱼正如由同一灵魂所生的数万万小人物,绕着海,围着岬和岛默默地成长。
但是在这海中正埋伏着许多海盗:缑子鱼,鲈鱼,和其他的贪暴者。
黄铜和黄金般发光的鱼鳞,犹如盔甲,红光反射的鱼翅犹如战场的旌旗,背上竖着骨做的长矛,口内含着尖锐的牙齿,隐在海藻中石洞里等候着,如海盗在炮台睁着眼,张着口,伺机袭击过路者一般。人家奉它们为海中王,岸边太子,它们自己也相信自己是那种人。那些小鱼就是它们的底下人,它们依赖底下人生活着,它们吞吃了多少底下人,那就只有时间知道了。
可是这数万万合成的一队,对于子鱼和鲈鱼吃它们的事情怎样呢?它们几乎全不关心强盗们的来到,几乎不在强盗们的面前躲一躲。
虽然曾有一小队的鱼向旁一跃,想跃出水面遁逃,但这一大队的群众却仍是继续的前行,仿佛没有什么事一般。它们不抗拒,不逃逸,甚至不增加游动的速度。它们游动的速度和方向,只有海流给它们决定,并不是子鱼和鲈鱼。
这些大人物须跟着小人物,海中王须常在底下人的浪后游行——
以维持生活。那些小鱼常对准着自己的方向,那些大人物却只须跟着它们所引导的地方去。
那些小鱼就是人民,那些大人物就是他们的压迫者。
然而谁这样说,大的和强的是有力的,小的和弱的是无力的呢?大的引导着小的,而强的定规律予弱的呢?
(鲁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