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不能这样!”穆特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罗小夜一行立即感到身边气温走高,本来这里的温度已经够高了,此时更高得似乎能灼伤皮肤,空气中都似乎有电火花在流动。
“你等一下,不行!”穆特更加着急,却“唰”地一下消失了。然后灼烫的温度,怪异的电火花一并消失,罗小夜和奉玉怔怔地站了起来。发觉四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穆特却消失无踪了。
“他……怎么了?”罗小夜非常担心。
“应该是被大天使抓走了。”摩萨多深深地皱着眉头。
“可能是被抓走治罪,或者干脆就是被抓去杀掉……因为他胳膊肘往外拐啊。”奉玉冷笑着说。
“你!”罗小夜感到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抬起手来准备扇她,但想了想后还是重重地把手放了下去,“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你知道你这样很可恨吗?”
奉玉对天使那一帮子恨之入骨,罗小夜看到她那样笑就知道已经无可救药,不再看她,一滴热泪在眼眶中来回滚动,心里的热血也一样在滚。穆特消失前可是在喊“您不可以这样”的啊。是不是大天使要杀她,穆特为了保护她,才……
“你回去吧。”摩萨多忽然开口。
“我……回去?”罗小夜这才意识到摩萨多是叫她一个人回去,有些意外,“那……你呢?”
“我要收拾烂摊子,虽然你看不见,但其实这里有很多烂摊子。”摩萨多不愿再和罗小夜进行更多交流,说着便打了个响指。
罗小夜只觉得眼前一晃,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茫然地站稳了,看着窗外出神:刚才的摩萨多……好像忽然起了很大的变化,似乎很不高兴,似乎在退缩……怎么了?
罗小夜还陷在自己的沉思里,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明惠走了进来。她已经找罗小夜找了很久,刚听到女儿房间里有响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了女儿的卧室门。
罗小夜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明惠一眼就从她满身的战斗痕迹猜出了不妥。罗小夜不敢再隐瞒,把一切和盘托出,当然也包括爸爸那部分——她之前不想说,是怕妈妈难以承受。
明惠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了,就像石像一样,似乎灵魂都凝固了。她足足呆了十分钟,之后转身离开,没有对罗小夜说一句话,背影更沉重得像流沙中的巨石。
罗小夜的心也沉重到了极点:她的心也沉重得像石块,而且是已经沉入流沙的石块。
心情沉重,再加上之前的疲惫,罗小夜倒在床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感到身边异样:气温升高,身边似乎有电火花在流动……大天使又来了?
罗小夜睁开眼睛后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妈妈割破了手心,正用血在窗户上画图,墙上和门上,赫然是已经画好的图案和咒文的组合……咒印?
“这是阻止天使的咒印吗?”罗小夜失声道。
妈妈没想到罗小夜竟然知道这个:“是的……别怕!以这个咒印,尽可以阻止他们……”
然而她话音没落,罗小夜就感到空气中的温度和电火花陡然加强,接着墙上、门上和窗户上的咒印都冒出了火焰,被烧成了灰烬,罗小夜眼看着妈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一样平平地后移了好远。
“轰!”窗户被一股气流冲开了,接着便透入了异常刺眼的亮光。
“妈妈,快趴下!”罗小夜想起了摩萨多嘱咐她的话,赶紧叫道,“你的眼睛会被这光芒刺瞎的!”
明惠却充耳不闻,恨恨地迎着光芒看去,用血迹未干的手在罗小夜的身上一拍。
罗小夜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波动,似乎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液体,然后翻起巨浪,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仔细一想:妈妈来不及对她说一句话,就用法力把她瞬移出来,是不是因为她留下会很危险?那妈妈自己呢?会不会被伤害?
她朝家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冲入云霄,瞬间消失。罗小夜感到身边所有的物体,包括她自己,都受到了震荡,空气里更是翻起了大浪。她呆呆地看着光柱升起和隐没的地方,一滴滴冷汗从脑门里渗出来,流进脖子里:刚才的光柱给她的感觉,分明是原子弹爆炸……会是妈妈在和天使长交战吗……妈妈呢?
罗小夜陡然惊慌愤怒到了极点,一咬牙,大踏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一个老太太忽然闪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罗小夜认出那是曾被她当做坏巫婆,用所罗门之匙制住的老婆婆。
“不可以莽撞……”老婆婆的声音不大,但是相当有力,“我们先躲一会儿……”
“可是!”罗小夜本能地一扯胳膊,“我妈妈怎么办?!”
说着罗小夜忍不住全身战栗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刚才的光柱非同寻常啊,妈妈不是已经被杀了吧?
老婆婆一凛,脸色变得非常凝重:“我只能告诉你,你妈妈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你妈妈是个顶级的魔法师,算是个非常强大的能量体。如果她死了,势必会在死前把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这些能量还会爆炸……目前还没有这种波动……”
“可是……”罗小夜还在犹豫,老婆婆却不由分说地拿出一块煤炭,在罗小夜的脸上画下一个咒印,然后在自己脸上也画了一个,“天使的弱点,就在于他们是纯粹光明的东西……因此对很多黑暗属性强的东西都有盲点,所以用煤炭画咒印,就能让他暂时看不见我们。”
听到天使是“纯粹光明”的东西后罗小夜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这个现在听来太有讽刺意味了。老婆婆刚在自己的脸上也画上咒印,罗小夜就看到天上睁开了眼睛。
这大概是天使法力的实体化吧,和妖怪的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妖怪的就像一层薄雾,虚虚地浮着,而它则是完全实体化,眼白、眼珠、睫毛,全都清清楚楚,而且除了眼珠之外,一切都是金黄的。
“嗯?”老婆婆惊噫了一声,接着就有一根羽毛朝她们射来,正好钉在她们身周,激起一道火圈,把她们围住。从天边又伸出一只手,从瞳孔上面摘下了一个黑色的、镜面的东西:那是一片磨成凸透镜模样的黑水晶。
黑水晶透亮并且可以吸收光亮,拥有黑暗和光明的两种特性,大天使通过它来寻找有着黑暗属性的东西。
转眼间天上的人眼睛和手都消失了,一个俊美的男人出现在火圈旁,手里拿着那片黑水晶,此时它已经变得像隐形眼镜一样了,微微一笑:“有时戴‘美瞳’也是挺有用的哦。”
罗小夜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被冰水围住了一般,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冲开了所有恐惧,她直直地盯住天使长的眼睛,恨不得用目光就把他消灭。
天使长的眉头微微一颤,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成见啊。”
罗小夜没有回答,飞快地思索脱身之法,她感到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电脑屏幕,金色的咒文在上面飞快滑过。
看来还是要用辉刺之咒啊。光是割裂光最有效的利器……以她的能力当然不能致死天使长,攻击他之后必须赶紧跑……用云遁之术?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天使长竟有朝她靠近的意思。罗小夜来不及多想,双目一睁,一道光刺朝天使长直刺过去。
这道光是如此锋利和灼热,让罗小夜自己都感到了眼睛一阵灼痛。
“啊!”天使长猝不及防,被辉刺之咒刺中了右眼,罗小夜他们身边的火圈火焰立即弱了。
“跑!”罗小夜拉起老婆婆就跑。
所谓云遁之术,就是快速飞行之术。罗小夜感到自己像一道流星一样划过天空,快到五脏六腑似乎要飞起来。
“欸?”罗小夜忽然感到身体有些热。一开始她有没有在意,之后却感到越来越热,甚至感到了灼痛。
“啊!”罗小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流星之所以会拖一条长长的尾巴,就是因为流星穿过大气层的时候速度太快,表面物质和大气摩擦产生了火焰……
她的身上是不是也烧着了?是因为云遁之术用得不对吗?
罗小夜猛然停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已满是火焰。老婆婆身上也是。
“你快走吧!”老婆婆大喊起来,“不要管我这个老婆子了!”
罗小夜没有回答,依旧紧紧握住老婆婆的手。她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再说现在也不是她丢下她就能脱险的。
“咻!”罗小夜忽然感到身边一片清凉,身上的所有的火苗都不见了。天使长出现在她身边,依旧是悬浮半空中,似乎离得挺近,又似乎离得很远。他的右眼完好,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线从眼中流了下来,也不再像另一个眸子一样光芒四射。
“真是厉害啊。”天使长苦笑着擦去眼下的血线,“不愧是风翔的女儿……一定可以完成接下来的任务的。”
“任务?!”罗小夜一听到“任务”二字后立即惊怒交迸,“别想让我为你们做任何事!你把我爸爸害成那样……还想继续害我吗?!”
天使长平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就像幽深的湖底:“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们害了你爸爸呢?”
“那还用说吗?!”罗小夜没想到他会“抵赖”,差点跳起来,“奉玉说是我爸爸是为了救她,才打乱了你们的计划!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计划,也不管他打乱你们的计划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你们都不能把他丢在那里喂妖怪!”
天使长依旧很平静。罗小夜和他对视着,忽然有种清凉的泉流汩汩入心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害怕自己被蛊惑,她赶紧移开目光。
天使长再次开口了:“奉玉说的只是她自己眼中的真相……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即使想救你爸爸,也救不了了……奉玉,她不仅仅是星星转生的人。严格来说,她的前世和大前世都很特别。她的前世是星星,大前世是魔神。魔神是一种介于魔鬼和神灵之间的超自然生物,拥有黑暗和光明两种性质的强大力量。当初正是因为死了之后灵魂依旧带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转世成为星星。正像轮回过程中记忆不会完全消失一样,奉玉直到现在,体内依旧残留着前两世的强大灵力。地原虫只要把她吞入了腹中,和她体内的灵力产生了共鸣,就足以打开人类世界和地心世界的通道。当时地心世界里的黑暗力量已经满溢了出来,我无法进入,而且通道也濒临开启,不将火山口封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时你爸爸又进入了地原虫的体内,地原虫的黑暗力量足以隔断我和你爸爸的精魂感应……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用瞬移的方式进到地原虫的体内……我以为他已经逃出来了,觉得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身陷囹圄,所以就放心大胆地把那里封上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没有逃出来……”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嗓音也极是沙哑,似乎很是遗憾。
“你来这里就是想说明自己多么无辜吗?”罗小夜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天使长苦笑着摊了摊手:“当然了,我知道你无法仓促相信我,我也没有抱这个奢望……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了救你爸爸的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罗小夜一时间激动得无法自已,觉得不可相信,“怎么救?我爸爸的身体都被地原虫消化掉了!”
“所以就要杀死地原虫,把他的灵魂从里面分解出来。然后再替他造出肉体。”
罗小夜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有了幻听。
天使长的话一声声地、清清楚楚地进到她的耳朵里:“你一定在神话传说里看过,天神为了让一些圣人复活,用泥土和植物的茎块为他们重造肉体。这些泥土和植物是混沌时代就存在的灵物,我已经把它们找到了。但是要完成这件事,还是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助我吗?”
罗小夜心头的热血径直冲到了脑门上:她当然愿意!
她希望天使长的话是真的,不,她觉得这就是真的。因为过于激动,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天使长舒心地笑了:“那你先回家吧。你妈妈没事,我只是暂时限制了她的行动。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罗小夜恨不得立即去救爸爸,但知道那肯定是一场硬仗,必须得准备充分,便用力地点了点头。天使长点了点头,罗小夜感到他要离开了,猛地想起穆特来,赶紧问他:“穆特……现在怎么样?”
“穆特很好。我已经祛尽了他身上的毒。他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哈……”罗小夜长长地吁了口气,感到十分舒坦:幸好穆特没事;至于爸爸,虽然只是知道了方法,但终归有救了啊。
罗小夜感觉像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没有任何事物还能让她为难一样……现在想起来,之前的心路历程简直宛如穿越地狱,但她还是挺过来了,多亏摩萨多和穆特……
啊!想到这里她不免生出些许歉疚:穆特和摩萨多一直在不计回报地帮助她,付出了很多,甚至还遭遇了生命危险,但是他们谁也没有退缩,更没有叫苦。
滚烫的热泪流过罗小夜的脸颊,她的嘴角却在慢慢上扬,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天空。心里虽然酸楚得难以言喻,却也是无比温暖。心里更似乎长出了翅膀,想要立即见到他们,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