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帝王陵寝古典园林(影响世界的中国元素)
46200100000080

第80章 “万园之园”圆明园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御赐北京西北郊挂甲屯”(明朝皇戚的废墅与四皇子)胤稹(清世宗雍正帝),作为他的私人花园。那时园子的规模虽然很小,不过建筑倒还讲究。例如“牡丹台”(镂月开云)一处,宫殿是用楠木构成的,楠木都保持原来的纹路和颜色,别具一番自然清雅的趣味;殿顶用两色的琉璃瓦砌成图案,在阳光下面,焕若金碧。镇即位以后,于雍正三年(1725年)开始了圆明园的全面修建。除了修整原有的亭台丘壑以外,又导泉浚池,辟田庐,营蔬圃,增设亭榭,使园中景色益加幽美。同时还在园南建造宫殿以及侍值大臣们办公的朝署。至此,圆明园的规模,大致算确定了,只是没有后来的长春园和绮春园。

从康熙开始,园居差不多成了一种宫廷风尚。皇帝每年正月郊祭礼毕,就移居园宫,直到冬至大祀前夕才回大内。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住在园子里。

所以自康熙到咸丰六代皇帝,死在宫内的只有乾隆一人。也正是因为这种风尚,清代的园囿建筑,远远超过元、明二代。乾隆时代,奉太后住畅春园,皇帝自己住在圆明园。这时中国经济情况较好,全国的反满斗争表面上也都镇压下去,因此国内呈现一片“升平景象”。“乾隆爷”六下江南,浏览了江南的名园胜景,就命令摹下图样,在圆明园内仿造。乾隆一世,大兴土木,几乎没有一年停止过。当时,向北拓展了圆明园;东面驱逐了水磨村,增筑了长春园;南面又合并了王公私园,修成绮春园(万春园)。在当时通称为“三园”,其实就是一个大园子,由圆明园总管大臣统辖。在修建“三园”的同时,又修了玉泉山、香山和瓮山(万寿山),这就是所谓的“三山”。

西郊诸园中,以“三园”的规模为最大(共有一百四十多组建筑),“三园”中又以圆明园为最。

圆明园前部为朝房。人大宫门过石桥,进“出人贤良门”,迎面为“正大光明殿”。此殿既不雕饰,又不彩画,是采用“松轩”“茅殿”的匠意,以朴素自然为主。殿前有宽阔的广场。殿左有“勤政亲贤殿”及“保合太和殿”。自此以北,峭石林立。再北为“前湖”,湖北岸正对“九洲清宴”——是全园建筑的重心。后面是“后湖”。

“后湖”四周环绕着许多池沼小山,错落地散布于全园,都是依照地形经人工处理而成的。配合着土山的形势,又巧妙地安排了许多叠石假山。叠石有一两块单摆的,也有几百块垒砌而成的,高度有的达到五六丈之高。假山的叠筑,经过造园艺术家的精心设计,叠石尽量模仿自然,但又不是一味地抄袭自然,而是把大自然中幽美的奇景收缩在一个小的空间里。

叠石有山谷,有涵洞,有悬崖,有岩厂。有些地方,引清泉从岩石上流过,经过峡谷而成涧;有的使它从悬崖上落下而成瀑布,再注入低谷而成湖。这种用山石、水面相互穿插的手法,虽是人工所为,可是因为布置得巧妙,看来宛如自然天成的一般。

园中设置的路线也是曲折变化的:或为万树丛中的羊肠小路;或为崎岖艰险的上山盘道;或者引你进入幽暗的山洞,当你觉得好像误入歧途转一个弯却又豁然开朗,也许已经到了碧树晴空、清风徐来的山顶,也许就走到了禽鸥出没、荷叶飘香的湖滨溪畔,令人体验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这种如同在区区扇面上画“长江万里图”般的化有限空间为无限空间的处理手法,是中国造园艺术最宝贵的成就。

圆明园中的园林和建筑配合得很好,处处是园林,处处是建筑。不论是巅,是山腰,是山麓,是山谷,是平野,是湖畔,是水上,都置有建筑。山野园林的景色,用亭台殿阁来点缀,而置身在亭台殿阁,抚窗凭栏,极目所见的,则又是山清水秀的天然图画。是所谓“建筑中有园林,园林中有建筑”。

建筑物的设计,一般是根据地形布置,或是仿效江南名景,或是按照前人诗画的意境制作而成的。它们组成了各种不同类型、不同情调的风景组群,号称为“四十景”。其中仿照江南名景,北边仿杭州西湖之景的“平湖秋月”和“三潭印月”,东部的“雷峰夕照”,中部的“曲院风荷”;仿海宁陈氏“安澜园”重修的“四宜书屋”(后改名为“安澜园”);仿宁波范氏“天一阁”而建筑的皇家图书馆——“文源阁”(内藏四库全书及图书集成各一部)。按照前人诗画意境作成的有: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意而布置成一片田野村落气象的“杏花春馆”;照“桃花源记”的境界而建造的“武陵春色”;按照李太白“两山夹明镜”的诗境而建造的“夹镜鸣琴”;按照李思训画意而建造的“蓬岛瑶台”等等。

这里特别值得提一提的是东部广大水面——“福海”中的“蓬岛瑶台”。这组建筑坐落在三个相连的小岛上。岛是嶙峋巨石堆砌而成的。岛上面积虽然不大,但房屋却有百余间之多,华丽精美,妙不可言。

从这里眺望四周,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四面殿宇自葱绿的山峰上逦而下;其次在河流人海处,但见白玉朱栏的各式桥梁以及桥上的亭舍牌坊,出没于花明柳暗之间。“福海”四周湖岸的景象又各有不同:或用整齐的花岗石砌成平直的湖岸,以衬托长廊或林荫大路;或作碎石坡岸,有踏步斜登而上;或者是处理成像半圆形看台的层层高阶,每层上都安置殿阁楼台,周围又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尤其是海东北隅自成天地的“方壶胜境”,颇有宋界画仙山楼阁之风。远处,则是从深山中移来的成林野木,一派自然风景。

而当皇帝“游幸”的时候,水面上龙舟凤舫,往来竞嬉,更是一片金碧辉煌。若当燃放烟火的夜晚,万绿丛中,灯火齐明,宫灯摇曳着殿影,彩船散射着金波,那一番诗情画意,更是难用笔墨来形容。

此外还有:乾隆少时读书的地方——有着细瀑、竹籁、幽兰、松月的“洞天深处”,像村舍般的“别有洞天”,开阔的“西峰秀色”,饲养着各样金鱼的鱼乐国池——“坦坦荡荡”,供奉皇祖“神御”的“鸿慈永祜”,每逢佳节迎奉太后膳寝的“长春仙馆”,平时住宿卫士较射比武、节日欢宴外番燃放烟火的“山高水长”,形如半弦月的“汇芳书院”(“眉月轩”),冬暖夏凉的“刑”字宫殿“万方安和”“工”字形的“清夏斋”“口”字形的“涵秋馆”“田”字形的“澹泊宁静”,曲尺形的“湛翠轩”等等,不胜枚举。这些建筑物的内部,大多是用门罩、屏风、碧纱橱等自由间隔,曲折而多趣味,不像中国建筑中的一般式样,一隔三五七间,不显呆板。

园中光是亭子的造形有许多种,从平面上看,有四角、六角、八角、十字、万胜、流杯等等。这些亭子,一般都用“爬山式”或“叠落式”的游廊与殿榭相通,为是雨天游览而避风雨。

园中几乎有一半面积是水面,所以桥梁甚多,在全园的结构上占据了重要的比重。为了避免单调重复,这里创造出多种桥的形式,包括圆拱、瓣拱、尖拱、平梁、木板各式。有的桥上还盖上顶子,架设廊屋,颇有秦汉时代“飞阁”“扶道”的意味。

圆明园的建筑装饰,也是极尽奢侈华贵之能事。

像嘉庆时代所修的“省耕别墅”“竹园”“接秀山房”的门窗屏罩等装修,不但全用紫檀制成,而且还镶嵌珍宝,雕成“榴开百子”“万代长春”“九秋同庆”“寿献兰孙”等各种花样。这些都是当时着名的“周制”。所谓“周制”,就是明末扬州周氏所创造的装饰方法,是以金、银、宝石、珍珠、珊瑚、翡翠、水晶、玛瑙、车渠(大贝壳)、袱帽、青金石、绿松石、螺锢、象牙等刻制成山水、楼阁、花木、虫鸟、人物等花饰,镶嵌在紫檀、漆器上,凡陈设器具,都可以如法炮制。此外,康、乾之际画院中西洋画师意大利教士郎世宁、法兰西教士王致诚等,又设计出西洋式的建筑装饰图案和壁画,以及西洋式门窗隔扇栏干桥梁之类。如“四十景”之一“水木明瑟”,就是采用西式水法引水到室内转动风扇。至于园中陈设的奇花异石、铜兽盆景以及冰床画舫等一应游玩用具,就更是名目繁多了。

长春园和万春园的建筑趋于小巧玲珑,它们出入水面,变化丰富,比起圆明园来,更为自然。长春园北部,在乾隆时代由郎世宁没计,仿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巴洛克”风格,建造了“远赢观”“方外观”“海晏堂”“谐奇趣”等西洋式楼阁多处。在这些建筑上大量应用了汉白玉,并且雕刻了许多精美的花纹。其内部的陈设,也都采用西洋家具和摆法。

总的说来,“三园”是个极其幽美的园林作品,尽管它还有拥挤造作的缺点,但毫不影响它作为东方园林的典范。

咸丰十年(1860年)九月,英法帝国主义因逼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联合军队侵入北京。他们先在西郊圆明园肆行抢劫。10月18日(农历九月初五),英国步兵及骑兵团据“正大光明殿”为指挥部,派兵四处纵火,对全园有计划地进行焚烧。至19日薄暮,全园陷入一片火海。据亲睹者记述,当时是黑烟漫天,结成浓云,迷漫北京天空;走近宫殿,则听见火声若吼,日光从浓烟中透过,照得草木俱成惨厉之色。纵火的兽兵,在火光中,东奔西窜,形同鬼魅。同日,清漪园(颐和园)、静明园、静宜园,也遭大劫。

在这次浩劫中,这座经过一百五十余年的不断经营,耗费了无数财力和人力的圆明园,侥幸残存的景致仅十余处而已。其后虽于同治年间耗时一年进行重建,终因国势日益衰微,无力支持,只得半途而废。

但当时的园子还有个大致眉目,并且还由原机构保护管理,慈禧等人还常来游玩。直到庚子年(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时,园内的陈设又被劫掠一空。于是同、光二朝修葺保留的少数劫余建筑,也不复存在了。

宣统末年,圆明园废址已是麦垅相望,成了旗民的耕地。辛亥革命以后,权贵豪绅们把一些残留的山石雕砌和珍奇树木,争先霸占人私;附近的穷苦农民,则逐日拆撤砖瓦,砍伐树木,以资变卖为生。如此年复一年,使这个曾经号称“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完全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田野,昔日的宫殿?也只剩下了埋没在荒草堆里的瓦砾。硕果仅存东部长春园里“西洋楼阁”的残雕断砌,供给来访者凭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贯彻了保存文化古迹的方针,圆明园已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正在被建设成为一座有爱国主义教育意义的遗址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