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醒来的时候已是偏正午,太阳剧烈,她伸了个懒腰。昨夜没有做噩梦,甚至连梦都没有,在这稀有的睡眠里,她很满足。
去厨房冲咖啡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她安静的把滚烫的热水倒入杯中,之后端着咖啡杯不紧不慢的去接。她知道,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今天可以上班么?”岳心伟的声音变的很温柔,明明他是奴隶主,却要放下身份去迁就奴隶。
“当然可以。”她应承。
颜初回答的干净利落。在她把电话打通到岳心伟那里的时候她就清楚她即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最初她接过名片时惊异,是源于那个规模宏大的房产公司名字她是如此熟悉。那曾是颜汐之旗下最大的心脉,他所有经济出发点的中心,没想到因一笔巨额漏洞破产后是由岳心伟这样的男人接手。想必岳心伟同颜汐之一样,很年轻,有经商头脑并且精明,是商业里的佼佼者。当然,颜初也必然知道,在近一段时间内,岳心伟很简单的就足以让她衣食无忧。
她不冒险,因为不爱,所以她并不介意做他的情人。
颜初翻出黑色T恤窄脚牛仔裤,把长长的头发挽起来,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历练一点,可小尺码的裤子穿在她的身上还是松垮垮的,她的体重又在下滑。她站在淮阳路的路口,比约定的早到了十分钟。
岳心伟开着银色的BMW跑车,却依旧穿着卡色裤子棉T恤。他把车窗摇下,看着颜初,这次是长时间的直视,他问,“你住在淮阳路的别墅里么?”
颜初迅速的否认,“当然不是,我住在淮阳路,还会这个样子么。”
她看到岳心伟松懈下来,虽然表情上几乎没有转变,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以岳心伟的优越感,他一定以为他可以完全掌握颜初缺少的是什么,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完全他的控制欲。而颜初,只需要不动声色的按照他期待的那样。
颜初拉开车门,坐在柔软的座位上想,有多久没有这么舒适安逸的坐在吹着空调的名贵跑车里了呢,闻着这清淡的气息,上一次,已是3年前。中间的那段时间里,她每次出行都离不开那人挤人的庞大公交车,她甚至已经习惯了那里的刺鼻的汽油味道,给予她安全感。纵然这样,她的精神上扔存在着填补不了的空缺,那像是藻嗻地,越填越深陷。
她转过头,看着那张脸,知道少说话多做事会更加的博得人的青睐。岳心伟亦是如此。他们还是陌生人,只是知道彼此姓名而已。
其实有些人只需一眼,就晓得以后不管认识多久,也只能做陌生人。她和岳心伟就是这样。
车子安稳的停下,岳心伟下车后又帮颜初拉开车门,如同一个绅士。他自然的拉住她的手,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一点轻微的惊讶也没有。
“为什么没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
岳心伟笑了,摇摇头,“字字珠玑啊。”
颜初跟随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放在岳心伟的宽大手掌里,像是女儿与父亲一样。她多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是个可以与她平等的人,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的保护她不会被人潮撞到。他们可以在一起过着平淡而又有着小幸福的生活。但是颜初清楚的认识到,因为颜汐之,她所有有关爱的观念都变得扭曲,它们像个倔强又绝望的小孩,偏执的越行越远。
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生命注定带着阴影,就算再想逃脱,一生为此而目标为此而活,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知道岳心伟可以给她多少,她亦不野心勃勃。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揭晓,以不假思索的开销为引索。不是说,一个男人若肯为你花钱,他最起码是中意你的。如果说着喜欢,但有钱却不肯花,这样的喜欢也是吝啬的。
岳心伟带她来到女人街的香奈儿店,睫毛被睫毛液拉的纤长的服务员打量了2个人类似于很普通的休闲装扮后,语调无法高涨起来,这里的生意大部分来源都是一些富太太们的预定,而眼前没有珠宝首饰且看似确实没什么价值观的人,她只能懒懒的介绍:“这些是香奈儿最新推出的款式,露肩小礼服,精致的蕾丝蛋糕裙,是今年最流行的,价钱上……”
岳心伟打断她的话,“麻烦给这位小姐找下她适合的尺码。”他用手指了指,是一条淡粉色带着蕾丝边的细肩带连衣裙,纯真干净不失优雅。是小女人的特质。
颜初在试衣间内缓慢的抚摸那条昂贵裙子的柔软布料,它细致的吊带衬托着她凸出的笔直锁骨。她的手指逐渐上移,忽然的死死捏住那隔着肉的骨头一角,她试图把它们一个一个抠出来,听它们相互敲打的声音。很快,她听到有人敲门。应了一声后,她松开手指,看到颈下那一片孤立的红。紧接着把挽着的长发散落下来,它们微微卷曲着,更加配合着现有的装扮。转一圈,再转回来。她想,该出去了,她在里面已经呆了太久。
她就这样穿上这条昂贵的裙子、踏着不搭配的帆布鞋走了出去,赤裸脚腕上的铃铛一步一响吸引了所有人服务员的视线。
岳心伟在不禁心理感叹,这个女子不可多得,她的美都那样特别。不同装扮演变不同角色。
就连店里刚刚态度冷淡的服务员都眼睛一亮,忍不住称赞,“真漂亮,这款裙子很挑人呢,真没想到,竟能穿出这样的气质来。”
他朝着她轻轻点头,“就穿着它吧,确实好看。”
“另外,帮我把那些新款的裙装全部按相同的尺寸包起来。”他转头跟着那个眼神紧盯在颜初身上的服务员说道。
颜初看着那个女子倒吸了口凉气跑去储存库,她站在那一排清一色的裙子前继续面无表情,内心平静。她很想笑,扯了下嘴角,却看似轻蔑的神情。这些马上就要属于她,岳心伟要她做回少女。
他再次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前往,驻足停留在一排简约款的鞋子柜台前。岳心伟的目光在徘徊中锁定了一个方向。那是一双淡粉红色的水晶般高跟鞋,只有单纯的颜色,无一丝修饰,暗藏珠光。鞋跟是笔直的银色细跟,足有7CM那么高。若在灯光下,会被反光晃的闪亮刺眼吧。
“我帮你换上。”他弯下身体蹲下来,手指触碰到她的小腿。。
颜初的两只手按在柔软的牛皮沙发边,稍一用力,那一片就会迅速的显现出手指的印痕。她很听话的踢掉帆布鞋,任他为她换上新的鞋子。她的脚很瘦也小,看着有点微微的薄,脚趾白白的,很好看。那双鞋子被她轻而易举的就穿了进去,刚刚好。
“站起来。”他命令。
颜初如他说的那样,站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凑近一点,再近一点,仿若恍如隔世。仅仅是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个乱蓬蓬头发黑眼圈不修边幅的自己就已完全改变。她看到镜子里的景象迅速的倒退,倒退到若干年前,她穿着大圆摆群,高跟鞋,站在颜汐之的面前为他婀娜的表演。她是宠儿,曾经是颜汐之的,现在是岳心伟的。
她始终都不是自己的。
还能怎么样呢,从被生下来的那刻起,她就抵抗不了命。谁敢说这个世界很公平?谁敢说失去的终有一天上天会还回来?
呵。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往往是对现有生活满足的人。若是一瞬间生活突然转变,那样不痛不痒的所谓公平观也就破灭了吧。那时候,怨天怨地的也是他们。
颜初看着岳心伟刷信用卡,看他打电话给保姆,看他处理好后招呼她离开。她就跟在他的身后,把手中的大袋子像小孩子无法割舍的糖果一样紧紧抱在胸前,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她刚刚换下的T恤仔裤和帆布鞋。
他们又回到BMW的柔软座位上,她不说话,他开了音响,飘出的是轻缓的音乐。不知名,不过貌似是爱尔兰的风格。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卖给了你。”颜初捂着小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难道不是么?”
“为什么我不可以对你好呢。只是单纯的不可以?”
“我不能指望一个陌生人为我付出太多。”她一字一顿的说。
岳心伟眼睛酌亮,“你说的对,果然,我没看错,颜初你是个聪明人。”
“呵呵,有时候,太过于聪明也是一种悲哀和无奈。”
颜初很饿,胃一阵一阵的泛着贫乏的汁液。他带她去吃饭,在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里,她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着那重质不重量的牛排。她用对食物饥渴的程度来发泄此刻的她多么的厌恶自己,并且多么的缺少安全感。
她只能这样,面对这么多日的困倦和疲惫,只能用食物来发泄。她只有不停的吃,不停的去想她之前贫穷的日子,那些每天面对方便面的日子让她的胃泛酸。这样想,她就能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那些不想思考的事情。
她不顾岳心伟那多重含义的目光,一个人吃掉了4人份的高级牛排。之后她用餐布抹了抹嘴巴,看着鼓起的小肚子满意的说,“我们可以走了,现在要去哪里?”
岳心伟似笑非笑,他手伸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滑了下她的脸。
“去你住的地方。”
“恩?”
“去我为你布置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