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颜初刚刚升入高二,削尖精致的下巴,常常一脸倦容,眼睛凹陷,很多时候在课桌上一睡便是放学,再背着黑色书包离开。她在所有同学里给丁晓晓印象最深,很少说话,没有朋友,从来不笑,连老师叫到回答问题都是面无表情。
一次作为一个小组的值日生,全班同学都撤了后,只有她们2个在教室里面打扫。颜初始终低着头,拿着扫帚,身体摇摇晃晃。丁晓晓小声咳嗽了下,她探着身子,很想试着打声招呼。不过对方并不买账,甚至始终没有看她一眼。空气里尴尬的气氛略为凝重。就在丁晓晓回身的一秒钟,突然的被木桌触及地面发出的声音刺到了耳膜。转头,丁晓晓扔下扫帚飞一般跑到颜初身边。
哎,你怎么了啊,没事吧?
颜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力的闭上。漆黑的头发绕乱了暗灰色的巴掌小脸。丁晓晓发誓,这是她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让她有强烈保护欲望的人。
她把颜初的一只手绕过肩膀,教室在4楼,她一步一台阶咬着牙的把她拖到学校大门口。身上细密的汗渗出来,本该鼓起的衬衫紧紧的粘在背部。
医生拿着病例板,她是营养不良,还在生理期,以后要注意补充营养,女孩子不要为了美就不顾身体了。
丁晓晓连连点头。心理暗自庆幸,吓了自己一跳。
也像今天一样,颜初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把这个吃了。勺子触碰到碗边发出声音,伸到她面前。
颜初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是皮蛋瘦肉粥。咀嚼中低下头,看到手上输液流入血管中青起。待丁晓晓把碗收拾起来,准备推门冲洗,颜初叫住了她,声音飘忽不定。
钱我会还给你。
什么?
住院费。
丁晓晓很生气,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向要你讨要钱。空气无声过渡,语气降了下来。老师已经准假,这些天我都会照顾你。你要知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你也是人,也要需要朋友。而我,也愿意陪着你,不要你回报什么,是我自愿的好不好。
那是迄今为止丁晓晓唯一一次坚定有力的对话。之后她一直都扮演傻乎乎的形象,是个天真可爱的姑娘。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煮不同味道且营养的粥。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愉快的讲着不知道从哪里背来的笑话。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每天清晨为她打理头发。
一个星期过后,她们双双返校,成为了唯一彼此的朋友。
颜初曾经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丁晓晓想了想,认真的说,因为你缺少。我就是想单纯的对你好,没有任何目的,不需要回报。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戏剧化。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之中少了一个怎么办呢?颜初拖住下巴设问。
瞎说,不可能的事情嘛。忽地又忍不住脸红。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说啊。
我恋爱了。
恋爱?颜初“唰”的站起来。他是谁,你怎么认识的?
丁晓晓不好意思的笑,你坐下哈,别激动。我是无意中看见他,一见钟情。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就这么简单?他给你什么承诺没?
没有。承诺那东西很重要么?
颜初“嗡”的头疼起来,多年前,颜汐之那句话,那之前所谓的承诺让她至今想起都汗毛直竖,夜不能寐:初初,我是全世界对你最好的人,你穷尽一生都要跟着我。她想对丁晓晓说,我指的承诺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晓晓,你别把信任给他太多。
为什么?
伤你最深的往往是你最相信的人。
丁晓晓犹豫的看着她。
颜初明显看到她的迟疑,凑过去,嘴唇轻点她的额头,姑娘,祝你好运,有什么困难记得打电话给我。
后来,天黑了。丁晓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