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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探秘死亡(1)

如果死亡仅仅是一场无梦之眠,则它必定是一种绝妙的收获。无论谁,如果经历过一个睡得无比香甜、彻夜无梦的夜晚,然后将它和其他普通的黑夜、白天相比,哪一个会更甜美、更愉快?如果死亡也是这样的沉睡,我愿意将其称为恩赐。而在此之后所有时间的流逝,都已囿于夜晚的宁静。

——苏格拉底

1.死亡谜境

1961年6月6日,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位足以和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相提并论的心理学大师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 Gustav Jung)在苏黎世湖畔的家中病逝。同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思想家组织出版了《荣格全集》。在这套总计十卷的经典当中,一部名为《记忆、梦和反思》(Memories, Dreams, Reflections)的荣格自传性作品引起了心理学家的关注。因在这部作品的第十章,荣格叙说了自己于1944年突发心脏病时所亲历感受的一段“美妙的死亡”:

我感觉自己上升到很高的空间。在极其遥远的下方,我看到了地球沉浸在一片辉煌的蓝光之中。我看到了深蓝色的海洋以及壮美的大陆。在我脚下是锡兰(斯里兰卡)的领土;前面远方是印度次大陆。我的整个视野并没有包含着全部地球,但是其球状依然清晰可辨。透过那一片蓝光,地球的轮廓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在其边际,地球似乎是被涂上了颜色,或是被点缀着暗绿色的像被氧化过的水银般的染料。广阔的深黄色的阿拉伯沙漠在我左侧,后方的红海就像在地图的左上方。至于地中海我仅能看到一点,周围环境都有些模糊不清。我还看到冰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但是她却显得有些雾蒙蒙的。而直至病愈之后我才知道:要见证地球的这番景象,我需要先离开地面大约一千英里以上!

沉思了一会儿,我转过身来,似乎现在我转向地球的南方。我看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就像陨石,足有我家房子那么大。它漂浮在空中,我自己也漂浮在空中。记得在孟加拉湾我曾经看到过类似的石头,有些已被镂空,做成了寺庙。我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块石头。在前庭入口处右边,我看到一位黑色皮肤的印度人静静地坐在石头长凳上盘着双腿打坐。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我知道他知道我此刻的到来。上了两级台阶后就进了前庭。里面左侧是这座寺庙的入口,数也数不清的碟状可可油灯闪亮着。当我走近迈入石头中的台阶时,一件怪事儿发生了:我感到似乎世俗的一切东西都被从我身上彻底剥离,所有我追求的、我一心所愿得到的、我所想世上变幻不定的东西,都像是在蜕皮一样被从我身上脱去了。这是一段极度痛苦的过程。但是依然有一些东西留下了,似乎是我做过的事情及其经验,我身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经验。我甚至可以这样形容,它跟着我,我就是它。这种经历给我一种极度贫穷但同时又非常充实的感觉。我不想再要任何东西。我以一种客观的形式存在,我就是一直这样存在着的。开始之时的那种剥夺和湮灭的感觉占据了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些变得无足轻重了。再也没有那种像是被掠夺过的难受,相反我已拥有了一切。

荣格这段有趣的“死亡描述”之所以会引人关注,据说是因为荣格是历史上第一位描述濒死经历的人。而事实上在荣格以前,诸多最顶尖的哲学家和历史学者都曾经提到过死亡背后可能隐藏的“美妙”。最早亦是最为完整的资料,来自柏拉图在《理想国》(Republic)结尾处所讲述的“神话”:埃尔的复活。

这段“神话”描写了一位名叫埃尔(Er)的士兵在一次战役当中不幸阵亡。死后第十天,前来打扫战场的战友们才发现了那具完全没有腐烂的“尸体”。战友们虽然感到异常之诧异,却依然决定要将其火葬。而两天之后,埃尔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火葬堆里爬了起来!他说:自己到达了生命的彼岸,见证了审判,学到了“心灵的真理”,且品尝了尘世间没有的美妙。

不过,柏拉图留下的这一段记载,长久以来并没有为人们所重视。知识界意见很统一:这些都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虚构”故事!和“亚特兰蒂斯”一样,都是疯人院的幻想!然而,这些自诩“知识界”的学者们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为什么“雷同”的史料案例如此之多,在历史学而非文学作品中出现的概率如此之高。“英国史学之父”贝德(Bede)就在其学术着作《英吉利教会史》(Historia Ecclesiastica Gentis Anglorum)中留下了这段传奇文字:

大约在此时的英国发生了一个引人关注的奇迹,类似古代的奇迹。为了唤醒活人免于精神上的死亡,一位已经死去的人居然复活过来,叙说了许多他见过而应该注意的事情。其中有些内容我认为值得在这里简单地叙述一番。在诺森伯利安王国,有一个人名字叫康宁汉。他和家人们过着虔诚的生活。后来,他生病了,病情持续恶化,终于在一个晚上的初夜时分过世。但在第二天破晓时,他竟又复活过来,突然坐起身来。在旁边哭泣的亲人好友大为吃惊,纷纷跑掉;只有爱他的妻子还留下来,却已浑身颤抖,恐惧万分。康宁汉再三向他妻子保证说:“不要怕,因为我确实已经从死亡的掌握中回来。我被获准再度活在人间。但今后我却不可以像从前一般地过日子,我必须采取非常不同的生活方式。”从此他放下了世俗牵挂,进入梅尔罗斯(Melrose)修道院。

他常常和别人讲述自己的经历:我的向导是一位穿着亮丽长袍的俊美男子,我们静静走着,似乎是往东北方向。当再往前走不远,我们到达了一个宽阔的深谷。他很快就领着我走出黑暗,进入有亮光的地方。当他领着我在亮光下前行时,我看到有一道巨大的墙,长度和高度似乎都往四面八方无止境地延伸。因为看不到大门、窗子抑或是入口,我开始怀疑为什么我们要走向这道墙壁。当我们抵达墙根时,一瞬间,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方法,我们就站上了墙的顶端。里面是一片广阔悦目的草原。由于这整个地方充满了光,使得在这里似乎比白天或中午的太阳下还要感到舒适和明亮。

此时向导对我说:“你现在必须回到你的肉体去,再一次活在人间。如果将来你能够对你的所作所为更细心,并且尝试着让你的一言一行都符合善良和简单,那么当你再一次过世时,你将像所看到的状况一样,和这些快乐无忧的灵魂居住在这里。刚才我曾经离开你片刻,去了解你未来是何种模样。”

当他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非常不愿意再回到我的肉体;因为我所看到的地方还有我在那里所看到的同伴,是那么的舒适而美丽,简直令我着迷。但我不敢质疑我的向导,同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又重新生活在人间。

贝德记载这段“怎么看怎么像是玄幻小说”的真实历史故事的时间大约是公元731年。距离柏拉图向学子讲述着“埃尔的复活”,差不多有将近一千年。而又过了大约一千多年,类似的研究才开始逐渐地丰富活跃起来。一大批颇具胆识并且不畏世俗成见的科学巨子和哲学宗师投入了这项尝试解读死亡之谜的重要工作。来自于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甚至是自然科学学者,直接或间接地为其提供了各种各样的真实案例和证据。“现代人类学之父”爱德华·伯尔内特·泰勒爵士(Sir Edward Burnett Tylor)在其1871年刊印出版的两卷本《原始文化》(Primitive Culture)中即娓娓讲述了与之类似的神秘历史。浪漫主义文学大师托马斯·德·昆西(Thomas De Quincey)在两部传世着作《发自深处的叹息》(Superia De Profundis)、《英国瘾君子的自白》(Confession of An English Opium Eater)中亦不添加任何文学渲染地忠实地记录了某位女士游历于生死之间的经历。德·昆西在最后一段中写道:

这件奇闻在当时遭遇到了一些批评家的鄙视和怀疑。然而此后所发生的许多在本质上拥有相同经历的案例却毫无瑕疵地证明了此类事情的存在性与真实性。这些奇特的经历是来自不同地区的不同人所报告的,他们绝没有可能听说过彼此的故事。

可惜科学家并不愿意这样想。不同实验室中重复出现的结果反映了客观真理,而不同人群自述的“死亡经历”则只应该是“蓄谋的欺骗”或“统计学巧合”而已。自然科学在宗教的管辖范围内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任由真理流失,挑衅着一轮全新的知识革命。

2.“生命之后的生命”

我看见自己过去的全部生活在眼前呈现为了许多图景,好像在一个离我有一段距离的舞台上演出。我看见自己正是这场演出中的主角。一切都被美化了,好像被一种神圣的光所照亮。每一件事物都很美,没有悲哀以及焦虑,也没有任何痛苦。我清晰地回忆起过去那些可谓极其悲惨的经历,但并没有让我伤心。我感觉不到争执或冲突:争执已经转化成为爱。升华了的和谐思想,主宰或者说是兼并了那些单个的景象。一种神圣的宁静如同最壮美的音乐扫过我的灵魂。

以上这一段奇幻的内容,忠实地截取自瑞士地质学家阿尔伯特·海姆(Albert Heim)曾于1892年发表的一本名为《跌落濒死体验》(The Experience of Dying from Falls)的书。在这本书里,作者描写了自己攀登阿尔卑斯山时所发生的一次事故。当时他被一阵风刮倒,跌落下悬崖,所幸大难不死。在事后回忆中,海姆无比惊讶地发现:当他从高空坠落之时,所能感受到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愉快以及宁静。

于是乎,自然科学出身的海姆毅然决定要开展一项有关的研究。他先后采访了30多名“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包括了曾经高空坠落的登山者以及建筑工人、受过致命伤害的战士、差点被淹死的渔夫等。他发现超过九成的受访者都宣称濒死的过程是令人满足的愉悦感受。因此,海姆在这本书中宣称:不幸坠落而死的登山运动牺牲者其实并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真正痛苦的是目击者和死者的亲友。他写道:

没有一丝悲哀,也没有在很多危险情况中有可能会出现的某种恐惧。没有紧张、绝望以及痛苦,只有最严肃的深深接受和精神力的明晰以及高速活动。

这本书引发了生死文化大讨论,吸引了科学家和哲学家的参与。1959年,大名鼎鼎的美国心灵研究会(American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ASPR)亦加入到了这项研究。学会成员卡里斯·奥西斯(Karlis Osis)制定分析了数百份调查表。1972年,他联同冰岛心理学家厄兰德·哈罗松(Erlendur Haraldsson)成功地跨越了种族和文化的种种限制,将相关研究扩展到了印度。他们在自己的研究成果《死亡时刻》(At the Hour of Death)中客观公正地写道:

尽管很多病人进入一种健忘和无意识的状态,但是依然存在着坚持到最后的清醒者。他们说自己见到了来世并能够在临终前报告他们的经历。比如,他们见到了已故的亲属和朋友的幽灵,见到了宗教和神话中的人物,见到了灵光、美丽的强烈色彩等非尘世环境。这些体验很有影响力,能够带给他们祥和、宁静、安逸和宗教的情感。病人奇特地经历了美妙的死亡,这些都和临终前通常联想到的情况,比如说黑暗和悲惨,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一切刚好相反。

1975年,这项有关于死亡时刻的研究终于迎来了历史性的重大转折。美国弗吉尼亚大学附属临床医学院医生雷蒙德·穆迪(Raymond A. Moody)发表了取材于150例濒死研究的作品《生命之后的生命》(Life After Life)。这部作品迅速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截止到今天已经在全球创下超过千万册的销售记录。雷蒙德·穆迪在这部堪称划时代的伟大作品当中第一次提出了濒死体验(Near Death Experiences, NDEs)的重要概念;而在此之前,整个医学界甚至从未就这种奇特的现象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名字!穆迪博士的出现,彻底地打破了科研对于死亡的矜持。

一位早于穆迪博士约20年就已然投身于这项重要事业的医学专家、德裔精神分析学家伊丽莎白·库勒·罗斯(Elizabeth Khubler Rose)以这项研究先驱者的身份,在这本书的初版序言中诚恳地写道:

很高兴看到这位年轻学者勇敢地将其研究集结成书,并毫无保留地展现于世人面前。得以提前拜读穆迪博士《生命之后的生命》一书之样本更是备感荣幸。

在过去的20年里,我经常和那些濒死病人共同抗争死神。久而久之,便对于死亡等现象产生了浓厚兴趣,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深入探究其中之奥秘。对于死亡的病理过程我们已有结论,但是发生于死前瞬间的种种异象,以及病人在被诊断为临床死亡之后所发生的各类体验,医学界尚留有无数疑问值得推究。

穆迪博士的研究成果让我们茅塞顿开,亦同时让两千年前的古老传言,再一次成为了科学领域的研究课题。尽管他并没有强调自己对死亡的研究,但是他详尽的调查结果无疑表明:濒死者在被临床诊断为死亡后的一段时间内仍然对周围环境有一定的感知。这些与本人的研究不谋而合。我曾经根据复生者的口述做过些研究,然而所得到的结果与之前的预想大相径庭。这让许多治学严谨、造诣颇高的医学专家深感意外。

所有这些病人都感觉到思维飘离肉体,同时强烈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以及完整;大部分人都感觉到有另一个人在帮助自己踏入另一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惊喜地发现逝去的亲友在欢迎自己加入,或者看到影响自己人生的精神领袖。当本人准备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形诸笔墨时,有幸先阅读了这本《生命之后的生命》,确实获益良多。

穆迪博士恐怕需要做好接受各种批评的准备。批评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首先是神职人员。当他们发现从前的宗教禁区突然被科学侵入时便无法安之若素,而且,确实已经有某些教派的代表对于类似学说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们认为穆迪是在“兜售廉价的怜悯”。大部分神职人员都坚信,所谓死后的生命,人们只要盲目相信就可以,无须给予任何质疑或者考证。当然,来自科学家和医学领域的攻击会更加犀利,他们会将穆迪的学说按照其一贯传统,直接地排斥为“伪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