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ES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一边,再没有看地上的NICK一眼。却听到一声惊呼!小玩命儿冲向他的身后,他惊悚回头,才意外地发现——NICK仍然没有动,姿势都没有改变,就那么闭着眼睛仰躺在草地里,似乎全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小玩命儿扑到他身上,拼命地摇他:“探长!探长!探长你怎么了?”导演也冲了上去,一起喊……但是他一直没有反应,似乎巴不得就这样与大地融为一体,再不被人注意、再不被人纠缠。
导演大怒质问JAMES:“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JAMES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对周围一切都不再在意的NICK,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冷成冰,却还得被迫跳动着,还得回答这个他其实很想问NICK的问题:“你去问他——他对我做了什么?!”导演咬着牙、摇着头、目光绝然地:“我从不知道你这么恨他!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对他!”
副导演真害怕了,连忙打了120。这一次,120没有白来,真的要将他带走了。只不过这一次,小玩命儿一把将JAMES推开,自己陪着NICK,跟着救护车呼啸着驶离了这莫名喧嚣而焦虑的所在。
那天余下的日子,时间分外难熬,还好有小白。将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带来了医院的消息:“医生说他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情绪过于紧张激动……还有缺氧,才休克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但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你去看他吗?”
JAMES沉默地折着青蛙:“……我又不是医生。”他折的青蛙一定很愤怒,因为太用力,纸都要折破了,那原本还算斯文的手指,死命地揪紧每一处折痕,象是在表达着另一种愤怒: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故意为难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你以为你自己可以挺得过去!挺不过去还装什么坚强!晕过去也是自找的!谁让你逞强!
最后,他还是去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想看到他。
出乎意料的是,NICK看到他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慢慢地,竟笑了:“你怎么来了?”语气里不带一丝特别的情绪。JAMES故作镇静地:“你要是一病不起,我可要负法律责任。”NICK笑得跟平时一样阳光:“放心,我买了保险,不用你负任何责任。”JAMES心里就是一痛,看向NICK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带任何特别含意地笑着,语气平静、温和依旧:“坐吧。”
JAMES想要发作,却无处着力,只能黯然道:“我是来向你道歉。”NICK眼睛都不抬一下地:“不必了。工作中,出点事故难免的。”
JAMES一向知道他待人接物的方式,此刻却头一次觉得他的方式太冷酷,因为他真的是不走心的。他的耳边响起上次自己到医院看他时说的话:“对自己上点心,别成天跟活在火星上似的。”那么,现在他的心是又回去火星生活了吗?
JAMES没话找话,但不知怎么说出来却是:“就拍这么一部剧,你好像都来了三次医院……”看来真的是跟白玉堂混太久了,后面本来跟着半句“你也太娇气了”,还好他忍住了没说出来。不想NICK一笑,接道:“是——是我太娇气了。”JAMES突然有种惊悚的感觉:他还是可以轻易读懂自己的心思,哪怕自己的心已对他封闭——还是说这颗心在他面前,本来就无处遁形?
NICK见他不发一语,也不说话,拿起床头的小说,自顾自看了起来。JAMES只好起身:“我回去了。”NICK礼貌地保持微笑:“好的,谢谢你来看我。”
JAMES在楼道里转悠,看到一名医生走进他的病房,估计是来查房的主治医生,就跟过去站在门外,看医生怎么说他的病。
不想,那医生却道:“刚刚那位是JAMES吗?我看过他的好几部戏,演得太棒了!不愧是演技派的!你跟他熟吗?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
NICK一笑:“JAMES是前辈,我们拍这部戏才认识的,我跟他不是很熟。不过他人很好,没什么明星架子,你跟他直接要,他多半会给你签的。”
医生:“听说在这部戏中,你们好像是可以交付生死的搭档!如果不熟,这戏可得怎么演呢?”
NICK一笑:“我们就是演戏的,专业着呢,别担心。”
JAMES的心开始抽痛。
医生:“那你们在戏里流泪呀、相爱相杀什么的,演起来有几分真、几分假?因为我们看上去,感觉跟真的一样。”
NICK一笑:“演戏嘛,都是假的。”
JAMES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医生:“剧透一下,这部戏里哪处最精彩?”
NICK一笑:“精彩挺多的。”
医生:“举个例子,比如哪句台词?”
NICK想了一下:“有一句不错:‘如果命运让我们有过一段特别快乐的时间,真应该过后就让我们全部忘记,要不然就太残酷了。’”
JAMES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