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又是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同样是因为不想耽误剧组的进度,导演特意安排小玩命儿坐剧组的保姆车去接他。JAMES没有同大家一样在院子里等他,而是站在窗台前,远远地看着他走下车,同Sherry、小白、Vivian、同每一个人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甚至,他抬起头对着这个窗口,有意无意地招了招手——象是安慰窗户里面的人:我知道你也想欢迎我,我很好,谢谢你。
之前JAMES一直不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内心这般强大地面对外界的猜疑甚至侮辱,但是经过这件事,尤其是亲身体验过NICK是如何对待令其伤痕累累的自己,JAMES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真的可以强大到不染纤尘。自己自以为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其实还差得太远!故事中所有相爱的人,都是因为第三者插足、因为小人作梗、因为命运多舛而分离,但其实真正能令双方分离的,只有他们自己——误解、差距、信心,和是否还有想在一起的执念。
下面几天都是检探分别破第一道和第二道谜题,两人的对手戏不多,还都是在群警的场合下,所以他们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两人好象没有必要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每天,NICK会照旧跟他打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有他的一天,JAMES有JAMES的一天。哪怕身处同一个片场,也象存在于两个世界。
这一天排的是检察联手破第三道谜题,两人驱车前往现场,不想梦飞躲在后座上,借口帮两人带来了“法医想要的箱子”,想要跟两人一同前往。
开拍前,导演让几个演员对戏,梦飞突然问:“探长哥,你那句台词‘这是我和包正的事情,不需要第三者’,你在这儿说‘第三者’到底是什么意思?”NICK老老实实地回答:“每次破案都是两个人去,你自然就是没有用的‘第三者’喽!”他们俩虽然很熟,但NICK还是没听出她调侃的意思。梦飞只好自己点破:“其实,你不觉得在这车上,你才是我和包正的第三者吗?”他居然真的怔了,然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哈哈地大笑起来,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成电灯泡了,还是二百五十瓦的!”但他始终没有看JAMES一眼,好象这个玩笑与他无关。
JAMES的心突然就痛了,痛得无法呼吸。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之前怎么就会怀疑这样一个人会有那样的心机?他那份认真、执拗和单纯的样子,丝毫未变,从眼神到声音到表情,JAMES有一瞬的恍惚,时间一定是搞错了,现在还是对的时间,他们一直是正泽,从未改变。
于是,包正的眼神又回到那深情、执迷而睿智的检察官——这表情不是靠演技塑造出来的,而是真的从脑神经、从心脏里自然流露出来的。
导演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皱了皱眉。NICK觉察到导演神色的变化,也跟着看他一眼,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看到了吗?他意识到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再去读那个人的一切,无论从心从脑,他不再关心、也不想知道,或者说,不屑于了解。
镜头前,梦飞反击道:
-谁是你们第三者了?(探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地从后视镜里白了她一眼!)
-我是过来帮忙的。(包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探长,象是要提醒他什么,又不便开口。)
-你们俩个总不会现在把我扔下车吧?
检察官:“既然来了,你就打下手吧。多看少动,不许捣乱。”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探长,探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开车,不再搭话。但俩个人之间的沟通已然完成,这份默契从镜头前看,依旧那么深刻而和谐,就象之前一样,就象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一下戏,探长就不见踪影,只有NICK嘻嘻哈哈地跟着小玩命儿他们闹。但即便他想,有意无意间,JAMES发现很难找到可以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刻意不想单独面对自己。他原谅了自己,不是因为宽恕,而是因为他不再在意。自己呢?能原谅自己吗?他苦笑,这与原谅不原谅没有关系,无论是他还是NICK,只要还是这两个人,这份内在的牵连就不会断绝,这不是由他、或者NICK能决定的。
晚上回酒店的班车上,JAMES在后座上沉默着,听小玩命儿给NICK讲了一路“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道理。最后,小玩命儿总结道:“比如你上一次居然因为缺氧晕倒,就是因为你平时不好好练功,只要肺活量足够大,怎么可能就那么几分钟都挺不过去?”JAMES脸上发热,却更加同情NICK,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展超,他可怎么应对?
不想,NICK平静地答道:“当然喽,加强锻炼是对的。但缺氧也有好处。”那边小玩命儿果然追问道:“缺氧能有什么好处?你不是晕过去后脑子不够使了吧?”NICK笑呵呵地说:“缺氧可以删除部分记忆,让大脑腾空出来,当新的硬盘一样重新存储……”
下车时,JAMES走过NICK的身边,突然问:“关于我们——你真的能忘记吗?”
NICK一怔,笑问:“我们什么?”
JAMES故作轻松却无法掩饰住那份伤感:“你不记得我们?不记得正泽?我不相信,难道你会连包正和公孙泽都不记得了。”
NICK保持着不过心的微笑:“你忘了,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力。”
JAMES努力保持平静:“你不是金鱼。”
NICK一笑点头,说:“我们也不是正泽。”径直走开。
我们,已经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