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当JAMES又一个人坐在窗前回味白天的点滴时,心里却是暖暖的、慌慌的。想到NICK说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一团,很难相信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玩笑也好、他的想法也好、他身上的味道也好……自己喜欢的样子,他全都有,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这么天造地设的恰好呢?但是导演的一翻话,却让他又笑不出来。
当时导演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找到他:“你说怎么办?”JAMES吓一跳:“剧组揭不开锅了?”导演恼羞成怒地:“马上让你家揭不开锅成不?”JAMES只好给他点儿面子:“有什么我家能为剧组贡献的,您老只管开口。”导演气哼哼地:“NICK现在快连戏都不会演了,你说这还怎么玩?”虽然NICK是有几处表演没达到他应有的水平,说“连戏都不会演”还是太夸张了!但JAMES决定不跟导演计较这个,主动问:“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导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干嘛?套我的底儿?他成天跟你对手戏,他有什么问题你会不知道?考我?还是测试我的忍耐力!”JAMES叹气道:“你干嘛非要把每个人都当成假想敌?你也是从越战回来的?那也该从战后综合症伤愈复员了吧?”
导演也知道自己稍稍有点儿过份,压了压火道:“你是真没发现?”JAMES万分真诚地点头。导演只好道:“你没发现他现在拍戏时不敢看你的眼睛吗?演戏演戏,点睛之笔都来自眼神,这是表演的最高境界,他这是挥刀自宫不说,这检探联盟的戏往下还怎么拍呀?!”
JAMES一怔,仔细回想着,缓缓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不由想起最近几处对视的戏,的确,每次NICK都会很被动地把目光转开……怎么自己当时就没发现呢?
导演象是看出他的心思,冷笑着说:“每次他避不避开,你都是那么色迷迷地盯着他看。他眼神躲开你,刚好方便你毫不遮掩地赤裸裸地盯着人家看,没准还觉得这样看起来更方便、更顺眼、更动人呢!你怎么会发现!”JAMES有些无语地反抗道:“我说,你非要把我说得这么不堪吗?”导演突然欺近他,阴森森地说:“你要是再不想办法解决,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拍得更不堪!”
虽然知道他是在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但现在想起他的话,JAMES还真有点冷森森的感觉。他知道,NICK这种状态不能再这样下去,导演一定会收拾他的,关键是,自己应该怎样帮他脱离这种畏惧与自己演对手戏、尤其是眼神交流的对手戏的状态。NICK的专业能力非常强,JAMES对此是超有信心的。那么只能说,NICK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就象他自己说的:他知道了公孙泽不知道的秘密,这导致他在进入公孙泽的状态时,总有那么一根警戒线——尤其是在与包正有眼神交流的时候就会报警,导致他不自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公孙泽当时的状态,尤其是要保证那不是他NICK的状态——精分的NICK如果不精分,探长状态就会出问题。
JAMES深锁着眉头,无望地枯坐窗前,一筹莫展。天将近亮时,JAMES只有苦笑,对自己、又象是对NICK说:“看来得检探联手,一个人破不了局呀!”
第二天,JAMES抓住NICK问:“昨天那场戏里,我说唐医生跟你一样‘有条理、偏执、理性’时,你为什么那样一副表情?”NICK没吭声,心虚的小眼神一闪即逝,JAMES差点心软地放弃追问他,但这就象是伤,不破开看似愈合的表皮,是不可能真正从根子上治愈的。NICK故技重施:“对不起,我当时没把握好,下次一定注意。”JAMES对着他这幅好学生真诚认错的态度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也只好咬牙坚持往下深究:“你怎么没把握好?说来听听,我看对不对。”
NICK有些张慌地瞟了他一眼,看他没一丝放过自己的打算,只好认真回答:“这句评语是得当的,因此公孙泽当时的反应应该是淡定、无视、甚至可以夸张地瞪包正一眼,表示蔑视他的炫耀。但是——”他缓了缓,象是试探JAMES会不会让他就此打住。JAMES当然不能放弃,反而逼问道:“那你现场为什么是一副意外又惊讶的样子呢?”NICK知道躲不过去了,低着头轻声道:“我是觉得,当时在办案现场,包正要评论当事人就评论当事人,没必要扯到探长身上,显得……”JAMES心中一动,果然NICK脸上有些窘迫地:“显得他好象什么事情都往公孙泽身上扯,永远都在关注探长似的……还当着法医和其它警察的面……那么直接还很坦然的样子……”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JAMES心就是一软,的确,这样的心理状态下,NICK怎么可能不又惊讶、又窘迫?他把窘迫掩藏住就不错了,那惊讶是即时的,如何掩盖得了?于是柔声道:“那好,下次我不乱讲话了,你也不要替探长想太多。公孙泽是底色很纯净的人,他不会把两人的关系想得这么敏感、这么复杂,如果你当时有感觉到不合适,你可以把眼神钝化,反而会比较贴近他的状态。就象你一惯无视我在台词上临场发挥一样,在眼神上,有时候你也可以戴上一副盔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