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迪是个土生土长的首尔人。哦不,那会儿首尔还是汉城,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汉城人。小时候总觉得生活在首都相当牛掰,长大了看那些釜山的大邱的同事们操着方言顺溜地说着土话感觉到异常羡慕。
那些从地方来的,特别是从小地方来的孩子们第一次挤过首尔的地铁总是站在63大厦下感叹首尔是个好地方,猜踱着首尔人每家每户都能有两亿韩元以上的资产,大约这里就算是泥土地,都是能淘的出金砂的。
可韩文迪只知道,自己怀着紧张好奇的情绪第一次挤地铁的时候,妈妈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给她的第一个月生活费就这么被偷了。那些所谓的先进和富有,带给她的只是惆怅。
韩文迪长大以后,首尔在她眼里变得没有那么高大上了。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在底层的人,看到的更多是生活的艰辛和社会的残酷。
她多想告诉那些梦想在首尔扎根,以为来到了首尔就算是进了天堂的人,即便是身在华盛顿纽约,仍旧有沿街乞讨的乞丐。
韩文迪从未享受过这个时代的绚丽和富足,即便是手头稍微宽裕的现在。她习惯了勤俭节约,似乎已经学不会怎么像那些天生的富二代一样去消费。
她开销的最多的,就是父母辈的生活。
韩文迪小时候住在汉城城北区,家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田地,三代人住在一起,亲戚朋友一大摞。那是个接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每次说要去江南区买点东西,家里人都管那叫做‘进城’。所以韩文迪常常觉得丢脸,好似乡下人似的。小的时候介意这些,并不愿意听这样的话,长大后只觉得自己虚荣得可笑,再提家里,反而不觉得怎么样了。
这么一晃,离开家已经有足足十二年了。高中那一年起,她就去了市区的高中寄宿上学,从现代高中,到建国大学,收入不多的母亲父亲为了她的学业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并不想父母为她操太多的心,因此那次即便丢了生活费,也想尽办法打工解决了。
她的生活就是如此,为了学业和生活费奔波,根本无暇谈一次真正的恋爱。直到大学的时候,她遇上了朴成昊。
母亲曾经说过,找男朋友要找个踏实的,找个老实的,这样才管得住,不要找长得太帅的,靠不牢。也不要找长得太高的,配不上。更不要找家里太有钱的,免得去了受欺负。
韩文迪第一次没听母亲的话。朴成昊几乎反了母亲所有的忌讳。他有主见,敢冒险,长得又帅又高家里还有钱。如此也是一番斗争下才让母亲顺了自己的心意接受了朴成昊,而谁知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没敢告诉母亲事实的真相,确实母亲说的没错,她受了欺负,可她不想父母也跟着受委屈。她没有说,隐瞒了两年。
可就在没几天前,朴成昊亲手将它毁于一旦。
自然,这件事即便朴成昊不说,她也不可能瞒一辈子。只是人都说初恋也许是注定要失败的,也是注定要留恋的,但她没想自己会留恋那么久。久得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又多么可笑。
母亲终究是没有来问她。她知道母亲肯定是伤透了心。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车里望着自家窗户亮起昏黄的灯光,她想着自己到底是要怎么才能让彼此好过。
终于,她看了看自己亮起的新手机,开了车门下了车。
“砰砰砰。”家里的门铃坏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韩文迪轻轻地敲了敲防盗门,很快有人把门啪嚓一下打开,父亲看到她得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文迪回来了。”父亲没有再看她,只是转头对房间里的母亲说。
“进来。”母亲的声音里透着不悦,韩文迪知道今天肯定是要挨批评。
“妈。”她小声地说。
“还知道回来。”母亲气冲冲进了房间,然后又急匆匆出来,把拿烫金的请帖往饭桌上一扔,“这什么东西你给我解释解释!”
“妈。”
“不要叫我妈!”母亲几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你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的吗?都说你喜欢小白脸,跟剧组的那些男演员关系不清不楚的,是不是因为这样,成昊才跟你分手的?”
“哎,你消消气,小年轻的事情不要管太多……”父亲想帮着缓和一下情绪,可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你到底瞒了我们多久了?”母亲拍了拍桌子,吓得韩文迪一愣,“现在好了人家都要订婚了!”
“妈,我没有跟谁不清不楚的。”韩文迪心里觉得有些委屈,那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传成这样,故意要破坏她的名声一样。
“那你跟成昊怎么回事?啊?这么好的孩子你都不要,你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是不是?”母亲一肚子火气,父亲根本拦不住,只好自己泡杯茶坐着不发言了。
“我跟成昊……分手不是因为别人。”韩文迪心里苦,可是她并不想把事情真相告诉母亲来伤她的心,如果这件事能隐瞒一辈子,她就决定顶了这个错,瞒上一辈子。
“你!”母亲气不打一出来,说着巴掌就往韩文迪的手臂、背上打去,一下一下打得她火辣辣的疼,可她咬咬牙,死活不肯说。
“你这个不争气的!”母亲打在韩文迪身上,痛在自己的心里。她当然希望韩文迪感情事业都能顺顺利利的,可谁知会出这样的变故。早知道,她就不同意韩文迪和朴成昊谈恋爱了,现在倒好,好好的女儿拖到了二十七,快成老姑娘了。
说到底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是选择多的,没有了韩文迪,这么快又找了个那么有钱又漂亮的姑娘,也许是因为更好的选择而踹了文迪也说不定,又或者,是那家人有了更有钱的亲家,看不起她家呢……
文迪母亲心里想着,眼泪就不住往下掉。她就不应该心软,同意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明明知道是要分离的,是不合适的。可看着韩文迪那么求她,那么喜欢朴成昊,她也心软,不想拆散这两个孩子。
哎,咱们这样的家庭,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好。
文迪母亲这样想着,发泄了心中的情绪,整理好心情说:“算了,这件事,反正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就不提了。”
韩文迪一看母亲放弃了,赶紧上去示好:“嗯……妈……”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还不等韩文迪拍马屁,母亲就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我们这条路最后那家人,老邻居池家的大儿子玄石前段时间还跟我们提起你,说在电视剧的新闻发布会上看到你,觉得很喜欢你。我觉得玄石这孩子挺好的,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很踏实……”
“玄石?他不是有女朋友吗?”韩文迪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似乎只是偶然和这位老邻居和家人一起吃过一顿饭,可对他的记忆一点也不深刻。
“上次一起吃饭的那次是有女朋友的,后来不是分手了吗?”母亲说着,韩文迪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
“妈,上次吃饭离现在多久了我对他真的就一丁点印象,我觉得他说喜欢我也挺不可思议的,我们那天吃饭就没说话……”
“你闭嘴。”母亲瞪了韩文迪一眼,“还说不是和那些男演员在一起鬼混挑花了眼!你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隔壁张阿姨说了,叫鹿晗的一个,叫金钟硕的又是一个。”
“妈,那是李钟硕。”
“我不管你什么李钟硕还是金钟硕,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今天要是不去,别回来认我这个妈!”
韩文迪承认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比方说,她老妈说的那些择偶条件,她只是参考一下。结果参考完了,还是对一个跟那些条件毫无关系的人一见钟情。
她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不,应该说,她觉得强扭的瓜,那就不可能会是甜的。
可她还是扮演了那个强扭的瓜,她突然觉得对那个叫金玄石,不,叫池玄石的人有些歉意。
所以,她第一次和那些装作有格调的人一样,听取了南艺妍的推荐,选择了一家消费比较高、环境比较好、隐私比较保密的江南区餐厅。
对于一个无心相亲还为了不至于和老妈断绝关系而来相亲的人,这实在是浪费了。
韩文迪穿着平时工作时穿的休闲装,并没有为这次相亲特地打扮。她早早来到餐厅,选了大厅里较为显目的靠窗位置,给那个叫池玄石的人发了条短信。
“你进门左转看到靠窗的卡座上一个穿着黑色呢外套的女的就是。”
“我到了。”池玄石打通了韩文迪的电话,从门口径直走了过来。
韩文迪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外貌协会的,为什么光从第一眼看,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无法产生兴趣?就好像很久以前的那顿饭一样,她已经记不清了。
如今再看到池玄石的脸,仿佛就如同第一次见一般,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小眼睛大鼻子厚嘴唇,她应当是记得的才对……
“你好。”她保持礼貌地站起来笑笑,池玄石却相当熟络地在她面前的座位直接坐下。
“你越来越漂亮了。”池玄石笑着看着她,目不转睛。
韩文迪很久没有被这样打量了,她突然觉得即便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想法,还是得打扮得不错才对。她现在有那么一点后悔。
“哎?那不是我们家对门的韩小姐吗?”朴妈妈此刻正从大门走了进来,她一手挽着朴爸爸的手臂,一手又挽着她的宝贝儿子,原本正讨论着这家店的招牌菜,却惊讶地看到了熟人。
朴灿烈顺着朴妈妈的眼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同一个陌生男子谈笑的韩文迪。心里突然感觉怪怪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们进去吧。”他迅速地转过头,并不想多看一眼,“我订了包厢,往里面走。”
“哎,那个不会是韩小姐的男朋友吧?”朴妈妈被朴灿烈拽着,可注意力仍旧在韩文迪身上。
“看着像。”朴爸爸此刻跟了一句,他看着对此并不做评论的朴灿烈,他只是突然变得焦急起来,似乎再晚一点,就赶不上吃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