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不是应该去一个什么南方的国家,享受一下阳光海滩,逍遥地来一次度假,顺便欣赏一下女孩儿的泳装吗?”芬格尔大声的说道,偌大的客机上只坐着两个人,“我们怎么在往北飞?大冬天的不应该在北方度假啊,而且我们已经飞跃阿拉斯加和白令海峡了好吗?这已经到北冰洋了啊!那里没有美女和海滩,只盛产冰块儿啊!”
零坐在窗户旁边,与芬格尔隔了足足三排座椅:“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北极,校长没和你说嘛?海洋与水之王,北极好歹也算是北冰洋,肯定要派遣专员。”
“为什么就刚好是我!北极有北极熊吧,北极熊饿了吃不吃人啊?”芬格尔哀嚎。
“极夜,冬眠。”零用尽可能少的字回答芬格尔的话。
“不用这么烂的搭理我吧,你刚刚只用了单词来回答我的问题耶。”芬格尔哭丧着脸,“而且飞机上就我们两个人,用不着隔着三排座吧,我有那么讨人厌?”
“知道就不要说了。”零有些烦躁,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北极的天寒地冻让她回忆起了从前,某个无名的港口。
零已经生气了,芬格尔也只能悻悻然地闭嘴,剩下的时间就在沉默和飞机引擎的轰鸣中度过。
“嗨!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到达目的地上空,准备下飞机啦!”副机长不知什么时候从驾驶室走了出来,用愉快的口吻说着。
“用不着你说!等你们降落了我自然会出去!”芬格尔憋了一肚子的气,刚好找到地方发泄。
“降落,怎么降落?用你的后脚跟想想,这里是北极,我们又是民航客机,没有飞机场和跑道你要我们怎么降落?况且北极的冰层也承受不了我们的重量!”副机长手上拎着两个背包样子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向芬格尔走来。
“降落不了?那就赶紧飞回芝加哥!告诉那个老头我们没法降落,叫他给我们换个地方执行任务!”芬格尔嚷嚷着。
“不要紧,我们虽然不能着陆但是我有办法把你们放下去。”副机长一脸奸笑,“现在,小伙子,赶紧把这个降落伞戴好。”说着把手上的背包分别扔给芬格尔和零两人。
芬格尔的嘴巴张得足能放下一只苹果,零则麻利的将降落伞背包装备在自己身上。
“行动手册上都已经写到过这些了。”零简单的解释。
漆黑的夜空中,两支降落伞分别展开,还伴随着某人的哀嚎。随后又有几个降落伞打开,那是他们的补给品,带着荧光的箱子徐徐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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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龙根,或者说死人之国,龙族真正的巢穴,那里的一切都是死的,死去的物质堆积成大地,构成新的世界。
路明非刚刚从苏恩曦的嘴里听到了这一切,一切都太过震撼以至于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遍布世界的水流异常,那是一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出口遍布世界各地。复活的也不只是海洋与水之王,成千上万的龙类正在苏醒,等待他们的不是一个屠龙计划,而是战争,真正的战争,龙族的军队从死亡的世界而来,讨伐生者的国度。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路明非将这些通过诺玛报告给学院,得到的只是简单的回复:“学院将调集力量。”
这回复的太快了,仿佛不经过思考,如此大胆的猜想却直接给出了回答。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切早在他们的预想当中,学院早就为这一天而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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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秘党的领袖,强大的混血种,永远奋斗在最前线的屠龙勇士。他的功勋多不胜数,以至于他已经成为象征一般存在。说起屠龙,人们就会想起昂热,想起他挥舞着折刀的背影,和那凝固时间的神速斩击。
昂热是孤独的复仇者,孤独使人强大,因为他的刀刃之上不再有顾忌,他的全部都投身于复仇。
昂热坐在他的校长办公室里,手上把玩着他的折刀,一柄用陨铁打造的花纹钢刀,刀身上扭曲的纹路透出暗淡的红色,好像是细密的血管,他的目光集中在办公桌上的一个小相框。
“哈利路亚!感谢主!感谢让我活到这一刻!终焉之战!虽然我从不相信你的存在……”
言灵·时间零,时间在这个瞬间被冻结。下一刻,昂热已经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折刀在他手中翻转收起,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轰,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嚓!办公桌上的木质相框正中,显露出水平的虚线,断裂,连着相片和那相片中的七个身影。
他是一匹孤狼,孤傲的狼王,曾经拥有自己的狼群,现在却已经只剩下回忆,如今他连回忆也舍弃,除了复仇再无别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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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斯比拍卖行,世界上最优秀的拍卖行之一,可是它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拍卖行而存在,同时它还是混血种的聚集地之一。
拍卖行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不大的空间里摆着十三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都是年轻人,他们水平的伸出右手,握拳,食指上是一枚厚重朴实的银戒,上面刻画着他们各自的家徽。
昂热、守夜人和汉高,他们是房间中仅有的几位老人,桌上摆着上好的龙舌酒。
“听说有好酒我才来的,哈哈,不虚此行。”守夜人一如既往地笑道。
“不要浪费时间,我临时召集了所有家族的代表不是来陪你喝酒的。”汉高只是冷冷的说。
守夜人不回答他,默默地喝着龙舌酒。
“我的来意很简单,我要借用你们的力量。”昂热接过话题,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所有家族,全部力量,听我指挥。”
“这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不是你疯了就是我还在做梦!”一位年轻人激动地站起身,足有几十公斤重的高背牛皮椅被他掀翻在地。
“没什么不可能,你们没有选择。与我合作,或者死,就这么简单。”昂热尽量把话说得轻猫淡写,“终焉之战,只有统一战线我们才有机会,否则就是龙族的彻底复兴。”
“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汉高严肃地说,他们同样是混血种,同样对这一天早有预见,与龙族的决死。
“没必要,勇士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需要了解整个历史,他只需要挥舞着刀剑,因为放下武器的一刻就是他的死期。”昂热的眼睛盯着酒杯,他不想和他人对视,因为现在他眼中是掩不住的金色光芒,“我们也一样,没有时间给我们思考了,玛雅预言中,世界末日是12月21日,而这一天,就是明天。”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权利去思考过去或者未来,当下只有共同去浴血浑身的战斗,我们的未来才不会消失。”昂热抬起头,炽热的黄金瞳仿佛在撞击那些年轻人的灵魂。
良久。
“像你一样吗?化身复仇的使者,盲目的战斗,至死不休?”汉高摇着头,“也罢,去准备吧,这是所有混血种的宿命。”
……
年轻人离去,昂热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留下的只有守夜人和汉高,两个西部牛仔。
“其他人都走了,留下两个牛仔能做些什么呢?感觉很适合来一场决斗。”汉高调笑道。
“我才没兴趣和一个冒牌货决斗。”守夜人说道,“看看这封信,与龙族的战斗即将打响,身边的危险同样不容小觑。”说着他拿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转身离去。
汉高拆开信封,那是一份血样调查报告,最顶端赫然写着“路明非”三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你们引以为豪的最强混血种吗?”汉高疑惑,“昂热走了之后你才把它交给我,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老家伙别那么多问题,我还有事,接下来要去找校董会。”守夜人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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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吗!这笔一点都不赚!”苏恩曦嚼着薯片,愤愤地扣上电,“一列火车才卖了一亿美元,还配送豪车和武器!光是为了打通关系我就花了几千万!买车不花钱吗,军火不花钱吗?”
“瞧你这样子,这辈子就配做个管账的。”酒德麻衣闭上一只眼睛挤了个鬼脸,“豪车和武器?我怎么没听说这次交易还有赠品?”
“你想,中国又不是卡塞尔的地盘,他们坐飞机来,能带多少东西?海关让他们把七宗罪带进来就不错了。”苏恩曦解释,“我们把他们引到龙巢里去,总要让他们武装一下吧?网游还送任务道具呢!”
“看不出,你真是越来越关心我们的小衰仔啦!”
“那是,职业奶妈,没办法。”
……
路明非此时已经开着他的保时捷Panamera,回到了赵孟华家。前去交易的时候他就已经全副武装,唯一没带的就是那套炼金刀剑“七宗罪”,现在路明非正再想办法把那个长达两米的皮箱塞进车子的后备箱。
“我们应该等待学院的支援。”耀站在路明非的身边。
“那就晚了。”路明非的态度很坚决。
变强,然后完成任务,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用自身去面对危险,这才是他一年以来的信念所在。如今机会已经到来,他又怎么可能去等待!
“你们要一起来吗?”路明非问道,尽管他已经知道答案,他虽然才认识耀和华一年多,但是他们三人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他们是组合,完美的搭档,只要共同努力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就像去年的自由一日,他们第一次一起战斗,从那时起路明非就知道,今后不论过了多久他们都将共同前进,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时刻与您同在,我们的王!”两人齐声,没有丝毫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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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和北京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芝加哥,卡塞尔学院本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所有的教授和院系主任都在英灵殿的会议厅聚集,其中包括很多已经数年没有出现在人群视线中的老怪物,他们正在准备一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屠龙行动。
或许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屠龙行动了,世界上全部的混血种都要参与其中,最先进的武器被送往世界各地,几小时之内,金钱调动的暗流已经相当于美国半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这一切已经把这次行动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是一场战争!混血种和龙族的圣战,胜利的得以延续,失败的消失在历史之中。千万年以来注定的宿命,终焉之战!
兰斯洛特,狮心会的前任副会长,他就是这次被派遣的专员之一,飞机上的其他成员是他的小队,共有五人,他们的目的地是北京。中国的屠龙家族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好面临战争,将前往首都机场迎接专员。
根据诺玛的消息,北京的局部地区相对空气湿度表现得相当不符合常理,是龙族最有可能入侵的位置之一。可是兰斯洛特说什么也想象不出龙族入侵北京的样子,莫非天空中会打开连接着尼伯龙根的大门,成群的巨龙从天而降?人们惶恐地为了逃出这里抢夺机票,听起来像是什么二流的末日电影里的异形入侵!
未来会怎么样呢?兰斯洛特难以想象,他的任务是到北京去防备龙族的入侵,而他会漂亮地完成任务,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只要中国的屠龙家族乐于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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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华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和陈雯雯同时放假,教堂却刚好在今天开展活动。他是教会中的骨干人物,不好不去参加,只能一大早就赶到了教堂。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了教,一开始他只是为了陪着陈雯雯,可是有一天,他正在查经,忽然感觉一切都变了,心头总有一种感动,仿佛曾经货真价实的被主拯救。之后他就成了教会里的积极分子,什么教堂活动他都会参加。
今天本来是国外牧师的讲座,赵孟华充当翻译的工作,可是不料教堂的工作人员一不小心把名单搞混了,到了教堂赵孟华才发现等待自己的是搬桌子搬椅子的活儿,翻译则另有其人。整整一天,赵孟华都在扮杂工。讲道没有听到,还顺带被一个更年期女人使唤了一天。
愤愤不平地回到家,就看到了路明非正对着一辆保时捷发愁,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大皮箱,似乎是为了把它放进后备箱,路明非将那个箱子翻了个个。赵孟华看见了那箱子上的标志,那个他记忆犹新的徽章,烫银的半朽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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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点,路明非推开房子的大门,耀和华跟在他身后。
路明非小心地关上门,尽量不发出声响。
客厅关着灯,一片黑暗,赵孟华从房间里走出来,同样向大门迈开脚步。
“你要去哪?”背后传来陈雯雯的声音,她穿着睡衣站在玄关门口,白色的底色画着卡通猫的图案。
“有点事要做。”赵孟华回答。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陈雯雯走上前,继续追问。
“急事儿。”赵孟华解释。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陈雯雯小声说。
赵孟华一愣,情人节还差得远啊:“不知道。”赵孟华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的说道。
“是世界末日。”陈雯雯轻轻地说。
赵孟华这才恍然大悟,确实,他今天在教堂也听到有人提及。
“虽然我不认为世界真的会毁灭啦。”陈雯雯继续说,“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一次思考的机会,在最后的时间里,你会怎么过呢?你想去哪,你想做什么,你想待在什么人的身边……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怎样,你才不会有遗憾。”
“……”
“你明天有时间吗?”陈雯雯忽然问,“陪我吧。”
赵孟华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脆弱,虽然他早就知道陈雯雯的心思十分纤细,他轻轻地抱住陈雯雯,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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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一辆保时捷奔驰而出,在公路上留下白色的光影。
它的后面,一辆路虎紧紧地跟着,赵孟华用力地把着方向盘。
半朽世界树,卡塞尔学院的校徽。赵孟华清楚地记得,他曾在卡塞尔学院精美的墨绿色校服上看见它。他感觉带着那个标志的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你虽然看得见摸得着他们,可他们却不在你身边,你从未进入他们的圈子。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看着周边的眼神,高傲,仿佛在俯视蝼蚁,让人觉得他们都是些高傲的神经病,可是又忍不住,忍不住去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好奇他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夜晚的北京城依旧灯火辉煌,这时这座古城才显示出现代都市第一面,各式的霓虹灯把街道装饰得五彩斑斓。
路明非跟着导航,很快来到了高井站,这里已经不再像城区一般繁荣,废弃的地铁站黑着灯,没有人经过,入口也不像其他地铁站一般豪华,只有一扇小门,被用铁链紧紧地锁着。
路明非从后备箱里取出装着七宗罪的皮箱,提在手上,背上背着一柄日本刀,楚子航送给他的童子切,腰间还别着两把手枪,伯莱塔92F,美军的标配,浑身上下还有着装备部为他准备的十数个炸弹,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路明非挥动童子切,把铁链斩作两截,一侧身钻进了地铁站,耀和华打亮准备好的战术手电筒,跟在他身后前进。
在他们进去后,一辆熄了灯的路虎悄悄停在路边,赵孟华也摸黑跟了进去,远远地追着前面的光点。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好像曾经发生过,追着什么人,走进某个地方,一个单行线,永无止尽的回廊。进门的那一刻,他犹豫了,好像眼前的这个地方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再迈出一步便会有死无生。
忽然,他感觉脖颈不知为何一阵灼痛,烙痕,他曾经去到过尼伯龙根,是被龙类拣选的存在,而现在,尼伯龙根正呼唤着它的子民。接踵而至的是一阵头晕目眩,低血糖,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回过神,他已经置身高井站长长的阶梯,一片漆黑,回头,看不见身后的路,前方几十米,雪亮的光点依旧匀速前行,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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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推开地铁站的门,在他面前的是漫长的阶梯,直通地下,耀和华手里的战术手电筒也照不到尽头。
路明非迈步,周边渐渐明亮起来,宛如白昼。路明非抬起头,看到的是一条大道,神国的路,宽有数百米,平坦如静止的水面,笔直没有丝毫的弯曲,无法想象的光景。路的两旁,巨大的石像武士屹立,足有百米高,没有接缝,由完整的巨岩雕刻而成。
路明非回过头,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路鸣泽。
“嘿!你这家伙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路明非抱怨。
“反正你在现实世界也就是爬爬楼梯,还不如到这里陪我聊聊天,楼梯也照样爬,保证不耽误你时间。”路鸣泽愉快地说,“还有这也不是我故意把你带到这儿,这里就是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只是提前带你来看看。就像星际比赛开始之前,熟悉一下地图也是好的嘛!”
“我接下要去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开着那列地铁掉头回北京城?”路明非反问。
“不会吧!我还以为哥哥你终于要关照一下我的生意了,主动钻进龙巢,好把最后四分之一的灵魂也买给我。”小魔鬼好像很沮丧。
“想都别想!我死之前最后的愿望肯定是拉着你跟我一起死!”路明非肯定地说。
“哥哥你就这么绝情?”小魔鬼在路明非面前站定,冲着他微笑,漂亮的黄金瞳此刻显得黯淡,忽然他张开双臂,向路明非扑来,“也好,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死啦!我们一起在地狱泡着岩浆讲冷笑话,谁也不用孤独。”小魔鬼紧紧地拥抱路明非,把脸埋进路明非的胸膛,似乎再也不会分开。
路明非看不见路鸣泽的表情,但路明非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与自己同步,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久久的抱在一起,彼此温暖。
忽然,他猛地把路明非推开,抬起头,两只黄金瞳亮得像探照灯,仿佛能照亮一切。
“不过不行!”小魔鬼大叫,路明非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该做的事我还没有做完!我还要审判,审判这个世界!”
小魔鬼忽然又停止了吼叫,默默地看着他,半晌,转而用一种轻柔的声音问:“你不愤怒吗,哥哥?你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在乎的人都关注着别人,而真正在乎你的一个也没有!世界都在嘲笑你的无能,而你只能默默地哀伤。”
“有什么用呢,你一年来拼命的成果又能换来什么?你真以为你能打败龙王?为什么不相信我!明明是我为你做了一切!连孤独、悲伤、愤怒我都替你承受。”小魔鬼蹲下,蜷起身,两只手环着膝,“你已经忘了吧,曾经你我的誓言?呐,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我们一起审判这个世界,愤怒都要得到宣泄!一切都要得到清算!”
“……”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接受我,不过没关系,让时间来改变一切,等你一无所有,你会想起我。”小魔鬼起身,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利剑,“那时,我们便张开绝望的双翼,君临顶点,叫那些有罪的都付出代价,连这个世界也不能例外!”
奔跑,贯穿,利剑刺穿路明非的腹部,把他钉在地上。路明非闭上眼,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梦,小魔鬼被一把同样的剑刺穿,钉在背后的白色十字架上。鲜血涌出,痛苦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带着愤怒和悲伤,独自跨过千万年的等待,何等的孤独,何等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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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路明非已经身处高井站内部,耀和华在他背后打着手电筒。已经废弃了的铁轨上停着一列火车,原本满是铁锈的车厢已经被处理过,打磨喷漆,现在已经像新的一样,电机和引擎也全是新的,不过操作系统还保留了以前的样子,操作台上还留着一本说明书。
“一亿美金买的东西品质就是有保障。”路明非喃喃道。
路明非按照说明书启动那架列车,雪亮的车灯照亮整个隧道,一点一点的按下电闸,地铁发出轰鸣,全新的动力系统让着列地铁时速能达到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已经老旧了的铁轨吱呀作响,借着噪音,赵孟华也偷偷溜进了车厢。
车站的东边是一条灯泡线,为了方便列车掉头,西边则是通往黑石头方向的单行线,通向地面,继而连接国铁丰沙线三家店站,可是从这列地铁启动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不同了。铁轨只剩下一条,引领你前往那不存在的零号站台。
废置多年的铁轨与车轮摩擦发出噪响,赵孟华躲在他在车厢里偶然发现的一个夹层中,偷偷瞄着路明非。他看见他身旁的凹槽中立着某件长形的东西,定睛,那是一个单兵火箭筒,瞬间他意识到,这一次他玩儿大了。
随着列车的前进,空气的相对湿度逐渐增加,列车的玻璃上逐渐凝结出一层薄雾,路明非意识到,他们已经在逐渐接近此行的目标了。列车停在铁轨的尽头,路明非走下车,沿着曲折的隧道,进入一个巨大的空间,好像是蚂蚁爬进了人类的殿堂。在他面前的是巨大的岩壁,仿佛连接着天地,延伸到天涯海角,让人不禁觉得这便是世界的尽头。
大地与山之王死后,这里已经变成了镰鼬的乐园,湿润且黑暗的环境正适合他们繁衍,光是雌性的镰鼬女王就有近百只,枯骨一般的身躯在空中飞舞,发出刺耳的叫声,黑暗中血红色的瞳孔发出光芒,好像蝙蝠在渴求鲜血。
显然它们不太欢迎这群来客,或者是他们急欲把三人变成他们的食物,数十只镰鼬疯狂地向三人扑来。路明非拔出童子切,挥刀,每一刀都能斩落一只镰鼬。承影不知被藏在什么地方,路明非看向姬耀梗的时候,她就已经挥动着那柄看不到的剑,旋转,又是那舞蹈一般的剑武,汉服裙摆和衣袖随着飘荡,仿佛盛开的白色蔷薇。无数镰鼬被斩落在她身旁,精准的从中间劈作两个部分。
可是还不够,镰鼬足有千万只,而他们只有三人,源源不断的镰鼬将他们团团围住。
言灵·无尘之地!
姬华梗的言灵在瞬间爆发到极致,半径十数米的范围内,一切不被她认可的东西都遭到排斥,巨大的冲击力,把镰鼬骨架一般的身躯撞得粉碎。
“这根说好的不一样啊!”路明非大叫,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全副武装地推开Boss房间的大门,里面却只有小怪,小怪还不止一只,而是足有千万只,打到手抽筋都还清不完,“撤退撤退,我们身后这列地铁可价值一亿美元呢!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我岂不给校长当一辈子苦力都还不完!”
可是路明非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小魔鬼说的话,“这是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路鸣泽说过的话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实现了,可是这里却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幻境,那里天色如白昼般明亮,这里却只有微弱的光,巨大的空间里没有一盏灯,昏暗的环境里勉强能看清镰鼬的样子。
不对,路明非意识到,既然没有灯光,他们又如何能看见?地铁只能停在铁轨的尽头,车灯无法照到这里,耀和华也没有打开手电筒,那光又是从何而来?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
似乎是意识到这不是它们能狩猎的目标,周围遮天蔽日的镰鼬已经退去,留在路明非眼前的只有巨大的岩壁,永无止尽的延伸。路明非观察到,那岩壁正发出微量的光芒,也正是借着这光他们才能看清周围。
一面墙,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仿佛世界的尽头,这样的场景在卡塞尔的屠龙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三峡的水底,青铜城的大门。而现在,路明非眼前的这个岩壁比那个还要壮观,这同样是一个大门,背后,通向另一个尼伯龙根!
另一方面,赵孟华正紧张的蜷缩在地铁的某个角落,似乎是路明非三人离开的时候没有关车门,他的耳边尽是风声,那是镰鼬飞行的时候划开空气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划着地铁的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刺激着赵孟华此刻已经很脆弱了的神经。
“果然和卡塞尔扯上关系就没好事!”赵孟华心中咒骂着,他向陈雯雯承诺,很快就会回去,现在却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完全无法自主行动,外面不知是些什么生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只镰鼬从开着的车门钻了进来,张开它的骨翼,嘶哑的嚎叫。赵孟华从未见过这种生物,看起来像是什么史前遗种。他跳起来,看见座椅上的突击步枪,一把抓了过来,他却不知道怎么用,他热爱豪车和名表,却从未研究过枪械,因为那些东西更能彰显身份,枪械只能让自己显得像个保镖。
赵孟华只好抓着枪柄把它当棍子使,疯狂地打向那只镰鼬,那只镰鼬被抽飞,重重地摔在车厢的玻璃上。赵孟华嚎叫着跑出车厢,他已经顾不上隐蔽行动了,向着路明非三人前进的方向疯狂地跑去,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感谢赞美主!求主垂怜,求主救人于水火。”
可是祈祷又能怎样呢?赵孟华难以想象这个鬼地方会突然打开一扇门,天使降临,带着圣洁的光芒,眼前的怪物在圣光的照耀下化为灰烬。那么为什么祈祷呢?因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人类就是这般脆弱的生命,深深地无力感笼罩在赵孟华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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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龙根中的尼伯龙根,门的背后不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那是潘多拉的魔盒,诸神都告诫绝对不能开启,却又注定会被打开的存在。
有的人可能是因为无法抗拒好奇心的诱惑,有的人可能是为了放出其中的诸多灾厄,有的人干脆是想冲进那盒子从内部将它破坏……
对与路明非来讲,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他想进去杀了那只龙王。抢在任何人前面,这样,就谁都不会遇到危险。反正也只剩四分之一的生命了,大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洒脱。
“找到了。”路明非小声说道,“只是这看起来好像不是一扇能简单推开的门。”
“关键是我们应不应该进去,我们并没有完整的行动方案,也还没有向学院报告。”耀冷静地提醒。
“我要进去!”路明非的态度很坚决,“你们还不明白我的想法吗?我之所以急于需找龙巢就是为了抢先学院一步,事到如今你们又要放弃?”
“追随您的意。”
“那么……前进吧!”路明非声音低沉。
耀想要伸手推开那大门,她纤悉的手腕触碰巨大的岩壁,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蚂蚁想用头顶的触角推开故宫的午门。可是那个瞬间,姬耀梗变了,或者说是她周围的气场变了,十数只灵冲了出来,围着她盘旋,发出纯白色的光芒。
路明非觉得眼前的不再是他熟悉的耀了,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熟悉又陌生。好像阔别了数十载的故人,如今用重新站在你面前,你已经忘了与她的过去,可是你的灵魂却还保存着那份熟悉感。
“再次向您发问,您眼前的正是龙族最大的秘密,通往死人之国的大门,您可愿破除禁制,打开这潘多拉的秘宝,哪怕深知其中藏着的必有魔鬼。”
“无须再问!”
耀微微一笑,她扑向路明非,拥抱。忽然,又踮起脚尖,两唇相对,长长的吻。
……
失神,口中的刺痛和咸咸的味道才让路明非回过神,那是血的味道,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姬耀梗笑着用手抹了抹嘴角,鲜血把她的嘴唇染成最鲜艳的红色。转过身,再次触摸那岩壁,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空间,刺得人无法睁开眼睛。空中的灵疯狂地舞动,最终撞向岩壁形成一个个阵法,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最后森罗万象。
“这已经不再是尼伯龙根,而是另一个世界!欢迎来到,死人之国!”
这个瞬间,路明非好像听见了一个笑声。
“哈哈哈,真可悲啊,身为书写万物命运的存在,万年后竟连自己都要被卷入这因果的连锁。也对,这才是命运,谁都无法逃离。”
所有人都沉浸于震撼之中,他们的背后却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救命啊!”赵孟华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背后追着不知多少只镰鼬。
他看见,高耸的岩壁化作宏伟的大门,其中放出圣洁的光芒,路明非就在那光芒中转过身,向他伸出一只手,仿佛是来自上帝的手,货真价实的拯救!记忆在这一刻复苏,记忆中,一个背影挥舞着七把刀剑,奔向那古老而强大的生命,斩杀!
这一刻他才明白,卡赛尔学院里的并不是一群高傲的神经病,一切只是因为他自己太过无知!那些人是另一个世界的战士,或许就在他身边,但他却从未和那些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弱小,自己是何等的弱小,以至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