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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关于知识(6)

我所要提的最后一句话是对迈太勒斯说的其时该撒“对于朋贝”巳经宣战。占据了罗马城。在他进入内库去提取积帑的时候,迈太勒斯因为是当时的民选行政官,阻止他提取。该撒向他说,如果他不罢休,他当场就击杀他。说着又停住了,再说:“青年,我说这句话,比确实杀他还要来得难”。这一句话联合了口舌所能宣示的最大的恐怖与最大的宽仁。

现在对他来一个结束:显然的他自己深知道他学问的优越,并且以此自居。这是在下述的这件事情上看得出来的,有人说起西拉很可怪的决定了要辞去他独裁者的地位,他嘲笑那人,显得他知识上优越的地位,说:“因为西拉不认得字,所以不晓得怎样的口授”。

到此应该可以不必再讲关于武事上的德性与学问的会合那一点了,要不是为了我在别一个例里找到的,从极端的轻侮忽然变到极端的骇诧的那一种希有的事情。这是关于哲学家色诺芬的,他从苏格拉底的学校里出去到了亚洲,参加小居鲁士征伐阿塔薛西斯的远征队。色诺芬当时年纪还很轻,从没有过战斗的经验,也没有统率过队伍,不过因为对他的朋友白洛森奴的感情和喜欢同他结伴,就自愿去投效入伍,在居鲁士阵亡之后,他们只剩下少数人,深陷在波斯境内,离本国隔着许多的大河和几千里的路程。那时法林奴从波斯王那里来向希腊人传达口谕,他也在场。那口谕的内容是叫他们缴出军械,任凭波斯王处置。在没有正式答复以前,军中有多人常与法林奴讨论这口谕。色诺芬在诸人中间偶然的讲了这么一句话:“法林奴,现在我们只剩了两件东西了,就是我们的武器与勇敢;如果我们缴出了武器,我们怎样还能够用我们的勇敢 !”对于这句话,法林奴笑着回答说:“如果我没有错误的话,青年,你是个雅典人。我相信你是习哲学的。你的话说得很好;但你是很错了,如果你以为你的勇敢可以抵抗波斯王的势力”。这是轻悔,以下是骇诧了。这个青年的学者或哲学家,在全部的将校受诈在开会的时候被杀以后,率领了那一万的步兵在波斯的全部军队阻挡下,依然穿过了波斯内地,从巴比伦安然的回到希腊;使世界为之惊诧,并且给希腊人一种鼓励,使他们后来能够引兵侵入波斯;如后来那帖撒利的杰生的动议,斯巴达的亚偈西劳的试行,马其顿的亚力山大的成功,都是那个青年学者的行动激发起来的。

现在从政治与军事的技术的谙练讲到学问在个人的品性与行为上的影响,第一,包含在下面所引的诗里的是一种无可致疑的真实:“无疑的,文艺忠实的研习可化人性为柔和与仁慈”。他可以祛除人心的凶暴与鄙野,但是我们应该注重忠实这个字,因为少量的肤浅知识颇有相反的结果。他丰富的暗示各种疑点与困难与使心灵熟习于权衡两方的理由,摈弃心中最早发生的意念与不接受未经考虑的事情,祛除了各种浮躁,卤莽与傲慢。他祛除了对任何物的虚矫爱慕,那个一切弱点的根苗。因为所有为人爱慕,都是为了他们的新奇或伟大。对于新奇,凡曾深究学问或经过深刻的思考之人,他们心里都印着这一句话,“世上没有新的东西,”看木偶戏的人,凡曾探首帏幕之后,明白了那里面的动作的,也就不会再觉得希罕。对于伟大,亚力山大,在他习惯了大兵与在亚洲广大地域内的大征服之后,得到希腊送来的战报,那里面说的大都是争夺一条河,一个堡塞,最了不得也不过是一个城池;他说:“他看起来好像人在告诉他蛙与鼠的战争,同那故事里说的那样”。同样的,如果人常想到自然的全部构造,这个世界连在那上头的人看来也不过像一个蚂蚁巢,那里头有的蚂蚁背着谷,有的背着小的,有的空着走,大家来来往往于一堆尘土中。学问可以祛除或轻减对死亡或危逆命运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德性的最大障碍之一,也是行为最大的缺陷之一。如果一个人曾经熟虑万物的终归毁灭,他很容易与挨辟克替都有一样的意见 !挨辟克替都有一天出去,看到一个女人为打碎的瓦罐在那里哭;第二天他又出去看到一个女人为死去的儿子在那里哭。他说:“昨天我看见一个脆东西被碎,今天,一个人的死”。所以味琪尔很恰当与有深意的把关于原因的知识与一切恐惧的征服联在一起,作为联属物,他的诗说:“晓得一切事物的原因的人是快乐的,他静穆的立着在一切恐惧,不可变易的定命,与那在下面怒吼着的永无厌足的大壑上”。

如要逐一指出学问对心理上各种病症的治疗是太繁了。有时他泻泄恶秽,有时开通障凝,有时辅助消化,有时增进胃纳,有时去腐生新,诸如此类。因此,我就以那含有全部的要素来结束这一点,那使人的心理不致胶固在他自身的缺陷里,却是总能够生长与改善的。因为没有受过学问训练的人是不晓得自己审察,或对他自己责备,或感到那一种自己觉得一天天变好的愉快生活的乐趣。他所秉有的好处,他自然会晓得把他们充分的表露着与精巧的运用着,但是不会很晓得怎样的增进他们,他所有的坏处,他也晓得怎样的遮饰他们,但是不会晓得怎样的改正他们。同一个不善于割草的人一样,他总是割着,不晓得磨他的镰刀。但是有学问的人就不同了,他总是把他心理的改正与运用混和着。岂但如此,总会有真与善的区别,不过同印印章与印文一样,因为真就可以印出善来,而情欲与激动的暴风雨,是在错误的灵里降下来的。

讲了学问在品性上的影响以后,让我们再讲他在能力与权威上的影响,并且考虑在适当时,这是否学问与冠冕人的天性相比。我们晓得权威的身分是与受这权威支配的东西的身分相称的。对于牲畜有着权威,同牧人那样,是可轻贱的;对于儿童有着权威,同教师那样,也没有了不得的荣誉;对于榜文的罪囚有着权威,不但不算荣耀,并且还是一种耻辱。暴君对于已经弃掉了他们高尚情绪的人民的权威,也不比这好得多少。所以向来是这样说着,在自由的王国或民主国里任职,要比在专制国里更为有味,因为在那里权威是多半及于人的意志,而不仅限于他们的行为与劳役。因此在味琪尔竭力把人世最大的光荣归于该撒的时候,他是用这种字句来说的:“他一路去征无不服,照他的意思对于愿意接受的人民颁布法律;在人世最可称述的事迹里划定了他到天上的路线”。但是学问的权威是比意志的权威还要再高,因为那是对人的理智,信念与理解的权威;这几种都是心灵中最高的部分,可以指挥意志,因为世上除知识与学问外,没有哪种能力能在人的灵魂中思考、想像,意见与信念上立起一个庄严的宝座。因此我们看到了那些大异端者,假先知,与欺骗者在他们觉得能够左右人的信仰与良心的时候,为极端与可憎的快乐所激荡的情形。他们所感的快乐如此之大,只要一次尝过滋味,任何的残刑与虐待都不大能够叫他们放弃他。就是启示录的著者所称为撒但的深奥;照着反对论法来说,凭着真理的力量在人的理解上,所有的正当的权力是与神的统治最近了。

至于说到幸运与地位的提高,学问的惠泽并不是这样的狭隘,以致他只予国家以幸运而不及于个人。人很早就注意到荷马给予人的生计,比西拉、该撒或奥古斯都曾经给人的更多,虽然他们有巨额的赏赐与赠与,和把土地分给这许多的军团。当然,这是很难讲的,究竟军队还是学问提高了更多人的地位。至于论到权力,如果兵力与世袭的权利获得了国君的地位,学问也获得了祭司的地位,这是一向和皇权有些相竞的。

知识与学问的愉快也是远驾其他的愉快之上的。情感的愉快是否应该这样度越感觉的愉快,同一种欲望或胜利的达到度越一曲歌或一餐饭一样 !同样的,心智或理解的愉快,是否应该度越情感的愉快 !在所有其他的愉快里我们知道都有一个满足点:在我们得到了这种愉快以后,他们就见得不新鲜了。这证明他们是愉快的幻觉而不是真的愉快;那使我们愉快的,是因为他的新鲜而不是因为他的本质。所以我们看到了逸乐的人去做丐僧,富有野心的君主变为抑郁。但是知识的愉快却没有满足,充分的享受与嗜爱,却是永远可以互换的;照此看来,简捷他自身就好,并没有误谬与意外的情形。那种愉快对于人心的效果与可给他的满足,也不在小处。诗人琉克理细阿很好的描写了这种愉快:“在海边站或走着看船在风浪中颠簸,或在一个有防御的高阁里看在平原上的两军相接,是一种很愉快的景象”。但这与人的心灵的安顿,与稳占在真理的确定中,从那里察出与看到别人的错误,慌乱、努力与常常往来那种愉快,这是不能相比的。

最后,姑不论那些普通的见解,如说有了学问,人可胜过他人如人胜过畜类;有了学问,人可上升到他的躯体所不能到的天上而观察那里的运动;与这一类的话。让我们以人的天性最所希冀的一点来结束知识与学问优越的讨论,就是永生或继续的存在;因为生育与成立家族建筑设立公益机关,与纪念物;纪念与声名的获得的企望;究其实际,所有人类的企图的力量,是都以这个为目的。在这里我们看出才智与学问的纪念物要比权力与手所造成的纪念物经久得多。荷马的诗句不是流传了二千五百年以上,连一个半个字都没有失掉,而同时无限的宫殿、庙宇、城堡,都邑都颓败了与遭到了毁灭。现在要得到居鲁士,亚力山大,该撒的真的画像或雕像,是不可能的了;就是再后好些时候的君主或大人物的真像,也不可得;因为原本不容易久存,而摹本总不免失了神气与真相。但是人的心智与知识的影像常留于书册,不受时间的伤害,却能够永远的更新。因为他们总是能够产生,下种子于人的心里,在后继的时代里激起与生出无限的行动与见解。所以,如果船舶的创造是被认为可贵,因为他们能把财产与物品转运各地,联合了相距最远的地方来共享他们各自的收获;那么,文字能够同船舶一样渡过时间的大海,使相距如此的远的各时代共享他们的智慧、光明与发明,他的可贵不是更要扩大多少倍吗 !不但如此,我们看到有几个极端的非神圣的,专恃感觉与大都不承认灵魂永生的哲学家,却仍都承认这一点,就是凡是人的精神能够不恃身体上的机构来做的任何种动作,他们以为在死后依然可以存在;这种都只是理解的动作而不是情感与嗜欲的;知识在他们看起来是一种永不灭亡与永不毁坏的东西。但是我们,以圣灵的显示,知道了不但是理解,连净化过的情欲,不但是精神,连改变过的身体,都可以上升到永生的地位,是否认这种感觉说的初步原理的,但是在这最后的一点,也许有同样的必要在其他的地方,我们应该记着,为证明知识与学问的优越,我开始即把神圣的证明与人类分开,而且始终用着这种方法。把那两种分别着论列。

但是我并不假托,而且我知道我也不能,不论我怎样的祈求,来翻转伊索的雄鸡意见,他觉得大表粒比宝石强;或是密丹斯的,他由司文艺的九个女神的领袖亚波罗与司羊群的神潘学他做评判,赞成那部下多的;或是巴黎斯的,他赞成美与爱而反对智与力;或是爱格立宾那 !尼禄的母 "的,他说“让他杀他的娘,只要他做皇帝”;他对于皇权,无论附带着怎样可憎恶的条件,总是喜欢的;或是攸立栖的,“他觉得一个老妇比永生好”;这是那些觉得习惯比任何好处还要好的人们的一个比喻;或是许多相类的普通见解。因为这种形之在将来,同他们在已往一样,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但是那个自来为学问所倚赖而总是靠得住的东西,也是继续的存在着:“智慧是因他的产儿得到认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