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弦歌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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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岁月如歌(15)

是日,我受命担任福建师范大学第三批赴菲律宾汉语教学志愿者的领队老师和他们一起来到了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旱季和雨季的终年多是暖洋洋的千岛之国——菲律宾,正式拉开了为期整整10个月的汉语教学志愿者领队工作的序幕。据有关资料表明,我们第三批赴菲律宾汉语志愿者含领队、带队老师共64人,分布在菲律宾各地的20所学校,这是我们学校105年以来派往国外支教的一个最大的团队!

记得当初这批志愿者是历经学校组织的报名初试、授课培训、文化考试、心理测试、才艺表演、即兴问答、现场写作、日常表现、教育见习、封闭训练、模拟试讲等多环节的严格筛选并接受国家汉办的文化考试而确定的,以至他们将出国前半年的准备称之为“魔鬼式”训练。也许有人误以为他们多半是怀着美好的憧憬想出国见识世面而已,然而,当我看到他们克服考试训练的艰辛,战胜选拔淘汰考试的无情,抑或得知他们冲破家长的阻力,割舍初恋的缠绵……尤其是在欢送会上,学校领导问全体志愿者有没有信心、决心,有没有能力不负重托完成这次使命时,听到他们不约而同、气壮山河地齐声喊出“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的那一刻,我的心第一次被深深地感动了。或许,正是从那一刻始,我学会了忘记他们的缺点,学会了发现他们的优点,学会了激发他们的热情……这不也是“教学相长”吗?

我们抵达菲律宾的当天夜晚,早已是满街灯火,个个旅途劳顿。被分配到大马尼拉地区华文学校的志愿者们当场就由各自华文学校的领导接迎走,相继各奔前程了。面对完全陌生的国度,加之菲律宾华文学校志愿者分配名单的临时变动,别说我来不及集中他们多劝慰、交代几句,就是大家道一声珍重也显得仓促。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他们面对工作安排的变动,忙乱地调整行装中所带的教学材料;他们没有异议,没有怨言,以大局为重,是那样懂事!此情此景,谁能说“服从”二字仅仅是军人的天职?直到6月5日傍晚,最后离开马尼拉前往描东岸市及时小学的两位志愿者,他们含泪向我伸出手说“老师,再见”,那细小的声音,那毅然松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的身影,我的心再次被感动了。只是那一刹那我的心猛然感到很沉、很沉。他们是否能遇到好“婆家”?生活起居怎样安顿?如何适应全新的人际环境和自然环境?可否胜任教书育人的工作?……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在志愿者开始工作的头3个月,我们所经历的一串串的大小事情诚如我们抵达当晚,有位热心的作家导游向我们介绍的那样:“对我们这里的人和事不要太早下结论,菲律宾的香蕉品种很多,没有亲自逐一品尝就不能说它是好还是坏。”我们第三批志愿者正是在喜怒哀乐、甜酸苦辣、成败得失的各自切身经历中品尝着异国他乡的人生百味。

在菲律宾的10个月时间里,我走遍了志愿者所在的20所学校,从大马尼拉到菲律宾中部,从北吕宋到菲律宾南部。经过3个月的适应之后,志愿者们给我的不再是“老师,我们这里蚊子好多啊”、“老师,我手被菜刀割了很深,快晕倒了”、“老师,课堂好乱啊”、“老师,太极S图形上的两个黑白点是什么意思啊”、“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老师,我快受不了了”、“老师,你来的时候要帮我买头痛药啊”等等诸如此类的“呼救”声、告急声。可每当我回首志愿者已闯过的种种难关,尤其是回首他们含泪表态一定记住老师的教导,一定不负母校重托,以及提醒我早点休息之类的短信,我的心情总是难以平静。我想,与其等回去的那一天再去细说菲律宾的香蕉滋味如何,倒不如先听听他们在奋斗中途有感而发的心声。于是,我们在志愿者工作开展5个月后,组织了一组稿件(《手抓饭的启示》、《战胜“小强”》、《初为人师,乐在其中》、《可爱又头疼的学生》、《书桌上的小沙瓶》、《好大一个家》等),以“志愿者风采”为题,发表在母校的校报上。接着,2006年1月12日又在菲律宾华文学校推出了自己精心策划、制作、布展的《中国结·中国心》大型文化图片展。它分别由以历史为线索的“上下五千年”,以旅游地理为线索的“走遍全中国”和以经济建设成就为线索的“神州大发展”3大篇章组成。当时中国驻菲律宾大使馆李进军大使亲临首展仪式剪彩、讲话,对文化图片展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欣然题下“愿汉语志愿者用‘中国结’和‘中国心’来联结中国与世界”。一场接一场地巡展,菲律宾各大华文报纸图文并茂、接二连三地报道,反响热烈。此外,在菲律宾各大华文报纸上常常可以看到我们志愿者发表的文章,即便在菲律宾各地华教机构组织的颇为讲究、挑剔的示范教学讲台上,也不乏我们志愿者的身影。如果说有人在国内听惯了领导的关怀、巨大的鼓舞、团队的力量之类的套话而有些麻木的话,那么,在国外的感觉还真的不一样!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那段难忘的历程渐行渐远。但是我们第3批志愿者无论日常邂逅、新年问候,总难免勾起往事的回忆。当时一些场景,如同昨天的故事。

记得图片展首展推出的前夜,大马尼拉地区的大部分志愿者相继赶到中正学校的操场上会战,魏跃聪、黄启峰等摆展板,抬图片,扛材料,罗碧芳、何文心、阮喆、卢芳、李艳春、王娟……设计海报,画图,剪纸,扎花……志愿者带队老师李莎、孙彦君,还有和我们结下不解之缘的泉州师范学院志愿者领队戴朝阳老师,他们和志愿者一样,要么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折花边,要么跪在地上往展板上贴图片……那场面真像进城的农民工,披星戴月,吃着盒饭,忙着干活,依然谈笑风生!时任中国驻菲律宾大使馆文化处参赞戴星元一行,目睹了这一动人的情景。

记得农历大年三十深夜,我们在中正学院的志愿者团队总部,召集了十几个志愿者同学,关起门来奏起了热热闹闹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直到正月初一早晨5点多钟,当我悄然离开时,他们方进入香甜的美梦中。

记得2006年4月3日上午,马尼拉湾碧海波澜不惊、蓝天白云,我领着志愿者们告别了菲律宾首都的马尼拉机场。记得在归途的飞机上,他们那灿烂的笑脸、飞扬的神采和滔滔的话语。记得他们争相分享我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里的茶水,直念叨着茶水好香、好甜,看着他们时不时地一小口、一小口地轮流抿一点,润湿一下话语一直涌上来的喉咙,我的心情格外地轻松!

记得很多很多……与10个月前出发的那天相比,我无法逐一描述。

(唐晓诚文学院1978级,教育学院副研究馆员)“我为自己曾经是福建师大老师的学生而自豪”

◎翁银陶

一天,我收到一封来自云南民族大学的邮件,发件人是我以前在校外兼课时的一位自考生,他说他进入云南民族大学研究生院学习已有一个多月,近日正准备写一篇学术论文,拟了详细的提纲,要我帮他修改修改。

这位学生名叫郑强,中等身材,臂膀壮实,面庞黝黑,说起普通话总是带着浓烈的莆田腔,令我这个地道的福建人听起来也甚感费力。他在高考落榜后曾打过几年工,但终因抵挡不住文学的诱惑,又重新拿起书本读自考,成了我的学生。

我记得开课的第一天他曾对我说:“翁老师,我想多看一些古代文学的书,老师您能不能帮我介绍几本?”我当时对他毫无了解,也不知道他名叫什么,加上他那浓烈的令人半懂半不懂的莆田口音使我很难对他的好学精神产生好感,我当时只是对他说了一些当老师的最常说的话,“你还是先把国家指定的自考教材读熟读透吧”!此后,他也曾像其他学生那样,有时会向我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而我也都做了一一的解答,只是我对他仍然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仍然不知道他名叫什么。

4个月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向我报告好消息的,说他的“古代文选一”考了92分,说“谢谢翁老师”。尽管打电话的人估计因激动而忘了自报姓名,但我一听这浓烈的莆田腔,就知道是他。他的高分令我颇感意外,这一是因为自考生的成绩极少有90分以上的,二是因为他的外形外貌,更像是长期在户外干粗活的,而不太像爱读书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有些不安,于是在“古代文选二”刚开课的那一天,我便主动找他谈了话。问过他的名字后,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人说莆田人勤奋好学,果然名不虚传,这次古代文选一的状元,又被你们莆田人得到了。”接着我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还举了一些莆田历史上名人硕儒的事例,末了,我给了他一张事先开好的书目单,要他在不耽误自学考试的前提下,尽量多看一些。他很恭敬地接过书目单,对我说:“翁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上学期开课的第一天就请老师介绍书目吗?”“不知道”,我说后又疑惑地问“为什么”。“因为翁老师是福建师大的,我相信师大的老师,特别是听了翁老师您一个学期的课后,更感觉到师大的老师确实不一般。我虽然没进师大的校门,但我也是师大老师的学生,这也是我的荣耀。”我听了,感动不已,我过去、现在在校外多处兼课,看来我也沾了不少福建师大的光。

两个星期后,他抱来6大本的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这是我当时为他所开的书目之一,接着,他像背书似的说了自己的计划,说准备一天花多少时间读这6本书,说准备在3年内把它读完,还说准备写多少读书笔记,对于这些计划,我坚信他可以完成。

此后,我又教了他专科段的“文学概论”、本科段的“中国文学史一”、“中国文学史二”。他不仅爱读书,而且还爱争论,和同学争论,有时也和我争论。有时争论争到激烈的时候,他那浓烈“莆田腔”仿佛又加进东西南北中的“五方腔”,人们好像是在听外星人的急不可待的陈说;而随着“五方腔”的加进,他那张黝黑的脸立即变成黑红相混,原本包公样的脸立即变成包公关公混血的脸,弄得同学们无不狂笑难忍,而他还不知道大家为何如此大笑不已。

本科毕业后,他准备考研究生,问我报考什么专业,报哪一所学校,我毫不犹豫地建议他报考福建师大文学院的古代文学专业,对于他的专业水平,我一点都不怀疑,可是令他、令我都甚感遗憾的是,虽然总分、专业分均已上线,但外语单科成绩却不及格,而且连着两年的考试都是如此。他有些沮丧,问我怎么办,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他说,听说报考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外语及格线会降低一些,我建议他不妨去试试。他果然如愿以偿,成了云南民族大学的研究生。

他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一时间又用浓烈的莆田腔的普通话向我报告了这一好消息,接着又发短信说:“我为自己曾经是福建师大老师的学生而自豪。”

(翁银陶文学院1979级硕士研究生,教授)读研三年受益终生

◎陈凯

论接受高等教育,我有两个母校:一个是北大,一个是福建师大。1963年我高中毕业考上北大西语系主修英语专业,正值全国上下以阶级斗争为纲。记忆中虽有湖光塔影,书声琅琅,讲师授课,教授讲座,印象更深的却是下乡支农,下井劳动,怀柔山区“四清”,“十年动乱”……5年本科学业只持续了两学年零两个月。1968年“毕业”后又经历军垦锻炼,小厂务工,矿中任教。直到粉碎“四人帮”,神州大地万象更新,我才捧起“久违”的专业书,于1979年考入位于本人祖籍地古都榕城的福建师大,攻读外语系英语语言文学研究生。

记得当时全校无博士点,硕士点寥寥无几,研究生总共五六十人。英语专业硕士生16人,一半原为本系1977级学生,另一半来自全省各地不同岗位。班上同学年龄相差较大,性格迥异,但总体融洽相处,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天下大事,交流学习心得,甚至在宿舍内引吭高歌。

英语专业硕士点师资力量雄厚:有早年留美归国,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谢德贞系主任和郑德超博士;有精通俄语和英语,中文功底深厚,在翻译界颇有影响的许崇信教授;有抗战后期投笔从戎,任中印缅战区战地翻译官的林纪焘教授等。我系为研究生开设一系列学术性、理论性较强的课程,涉及英语语言学、英美文学、翻译理论和英语教学法等诸多领域,此外开设法语及若干公共课。学校还聘外教授课。美国教师怀特夫妇执教英美文学,采用课前布置预习、课堂问答讨论加讲解评析的方法。这种师生互动的教学模式现在相当普遍,当时颇觉新颖,获益良多。怀特夫妇循循善诱,引导我们拓宽视野,接触到了西方现代文学流派及其作家作品。

学校为研究生的学习生活尽可能创造条件,提供方便:安排宿舍本科生8人一间,研究生4人一间;允许进入图书馆书库借书或查阅资料,允许使用教师阅览室。我在读研时向《读书》杂志投寄的稿件便是在宽敞明亮的教师阅览室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