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一会秧歌,那汉子又拿出一个松枝来,递给了猴子,要让猴子给大家表演一段太极拂尘的功夫。那猴子却不肯出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汉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猴儿耍累了,想吃东西。汉子就从衣袋里拿出两个鲜桃扔给了小黑猴。
趁猴子吃桃的功夫,汉子摞下镗锣,两手抱成拳头,高高地举过头顶,冲四周的大小官员转了一圈儿,操着江湖艺人特有的大嗓门喊道:“镗锣敲碎了,猴哥耍累了。咱让猴哥歇歇腿,抻抻腰。趁这个功夫,俺给大家耍一套刺激惊心的节目。”
他那仅剩的右手往腰间一拍,“嗖”地抽出一把牛耳尖刀,他把寒光闪闪的刀刃冲着人群,绕场一周,猛一用力,刀子似离弦之箭向粘罕飞去。吓得四周的护卫急忙掩护在粘罕身前。可他们却白担心了,刀子压根就不是朝粘罕飞去的,而是落在了粘罕旁边的桌子上。
汉子又扯开嗓门吆喝了:“诸位看清!这刀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四周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个耍猴的到底要表演什么节目,但只要刺激有趣,他们就捧场。
那汉子单腿跳着走上前“霍”地拔出刀子,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麻利地挽起那条独腿,拍了拍脚脖子说:“这腿,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就剩那条独腿了,还能有假!”四周的人都哄笑起来。
丑陋汉子没有理会众人的哄笑,他照小腿上连拍三掌,高声大嗓地喊道:“诸位请看,这刀,是真刀,这腿,是真腿,惊险刺激的节目来了!”
他举起刀,“唰唰唰”在自己的大腿上连刺三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众人都禁不住惊呼起来。随着惊呼声,只见那猴子一个凌空翻,手中的松针全都射了出去,粘罕、侯五还有那群金兵都猝不及防,当场咽喉中针倒地身亡。
四周一阵大乱,丑汉子趁乱割下了粘罕和侯五的脑袋,逃出了王府。后来,金兵发现,那杀人的松针里面暗藏淬毒的绣花针,那是见血封喉的世间第一毒物鹤顶红。
那丑汉子正是被侯五扔下悬崖的袁六,那天,他被抛下悬崖后,却被山上的松枝架住了,没有摔死,却折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脸上也被划伤了数道深口子。多亏他豢养的银猴跟着下了山崖,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
袁六在深山中养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把伤势养好。这期间,他时刻想着报仇,就用草靶制作成侯五的模样,训练银猴用松针杀人,松针里暗藏着淬过毒的绣花针。
等他伤势稍好后,就计划着进城复仇。恰好,侯五要搞一个猴艺大奖赛,他就将计就计地混进府来,为了避免暴露目标,他把小白猴用墨染成了小黑猴。
祝寿那天,他事先在自己的大腿上绑上了新鲜的猪肉。他训练银猴时,都是用刀向自己腿上轻刺三下,当他举刀刺向自己的大腿,吸引众人的主意力时,银猴就射出松针杀人。这一奇招,果然收到了奇效,他如愿以偿地报了毁家杀妻之恨。
数日后,奇丑汉子拎着粘罕和侯五的脑袋跪在灵姑的坟前,哽咽着说:“师妹,我们的大仇得报了,九泉之下,你也可以安息了!”祭典完毕,袁六仰天大笑了三声,带着银猴投奔抗金英雄宗泽去了。
张旭醉书赤血酒
唐朝文宗年间,苏州府出了一个著名的书法家,叫张旭。当时文宗皇帝曾向全国发出了一道罕见的诏书:李白的诗歌、张旭的草书、斐旻的剑舞为天下“三绝”。
诏书一到苏州城,顿时引起了轰动,张旭当时正在常熟县任县令。那些饱学之士、大家富贵、商贾财主纷纷向张旭求字。张旭这人有个怪脾气儿,凡是穷哥儿们找他写点东西,枣胡拉板——一锯(句)儿,从不收费。凡是有钱有势的人求他,就是出白银千两,他也很少答应。而且他还有三不写,一不写招牌;二不写对联;三不写广告。
这天,张旭刚上堂,就有人击鼓鸣冤。一个清瘦的老头上堂告状,说邻居家的小孩子偷吃了他家的杏,要求赔偿一钱银子。张旭看了看这个老头,心说小孩子偷吃个杏能算啥大事?也值得来告个状?邻居之间要以和为贵。于是,就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张简单的判书“以和为贵”。老头手捧张旭的判书,如获至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急匆匆地走了。原来这老头是东村的大财主李老滑装扮的,他是个书画收藏家,特别想收藏张旭的书法,可找了张旭几次,张旭就是不见他。更别指望能给他写字了。李老滑躺在床上想了三天三夜,结果想出了这么一个绝招,没想到真的求来了张旭的墨宝。他兴匆匆地回到家把“以和为贵”四个字往堂屋上一挂,傻眼了!为啥?字太小了,挂上去象个地契一样。
第二天,李老滑又上堂击鼓鸣冤了,张旭一看,又是昨天那个老头,这回要告东邻居家的小孩偷吃他家地里的玉米。张旭把脸一沉说:“昨天我给你写的字你看到了吗?”李老滑磕着头说:“大人,小人是个近视眼,你写的字太小了,小人看不见。”张旭说那我再写大点。李老滑高兴极了,忙把早已准备好的宣纸呈上。这一下,引起了张旭的警觉,这老头会不会是骗取自己的墨宝呀?他思索了片刻,对李老滑说:“字是外表,关键在于心,你心中只要常念邻里之间以和为贵就好了。这字嘛,本官就不写了。”李老滑一看张旭识破了他的诡计,不好再说什么,就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其它想求张旭写字的商人和财主一看连诡计多端的李老滑都碰了一鼻子灰,都不敢再来求字了,张旭也落个清闲。这天,雪后初睛,张旭就带着仆人赵六出外赏雪景,不知不觉来到城外的雾烟山上。天色也已近晌午了,张旭肚中开始咕噜地叫,正饥饿间,忽然闻得前面一座小茅屋里传来阵阵酒香。茅屋前面还挑着一面酒旗,旗上画着个酒壶,却没有字。竟是个酒肆。张旭本就好酒如命,人称“酒仙”,闻到酒香后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赵六知道主人的酒隐又发作了,就推开了酒店的柴门,口中喊着:“有人在吗?我们要吃酒”,喊了半天不见人应,进屋一看,桌椅板凳俱全,墙角并排放着十几酝美酒,上面分别写着“女儿红”、“杜康”、“宝丰”、“茅台”等字样。最后还有一个小罐子,罐内也存满了美酒,却没有写酒名。颜色竟然赤红如血的,阵阵浓郁的酒香就是从这个大缸内飘出来的。张旭伏到罐口上闻了闻,一股清香直透心肺,肚里的酒虫跳动得越发厉害了,只觉得心里如万千蚂蚁在爬一样。张旭忍不住用碗舀了一点,品尝了一下。开始,张旭觉得喉咙眼里象堵了一瓣棉花茹,接着“扑楞”散开,在肚里回旋一阵,一下子把寒滞驱除,浑身轻飘飘的,如躺在云端之上。张旭禁不住大叫了一声“好酒!”,又用碗舀了一大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赵六不会喝酒,就站在一旁服侍。
正当张旭喝得痛快淋漓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是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少女的声音。那老婆婆说:“小红,你看你粗心的,出门时怎么没把门带上?”小红奇怪地说:“我明明记得带上门了呀!别是来贼了吧?”老婆婆说:“这大雪天的能有贼?肯定是你这丫头忘记关门了。”
说话间,祖孙二人进了屋,见到张旭和赵六,她们都愣住了,想不到这么冷的天,还真有人来。小红突然看到张旭喝的酒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张旭和赵六骂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喝这酒的?”张旭自觉理亏,低头不言语,赵六急忙分辩说:“我们进来时打过招呼的,可没人答应。你们这既然是酒肆,我们酒也喝了,呆会儿多给你们一些银两也就是了。”老婆婆走到酒碗边看了看,脸上突然变了色,她急急地问:“你们喝的是这小罐里的酒?”“嗯!”赵六刚答应了一声。脸上就着了小红一巴掌,只见小红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噘着小嘴嚷嚷:“你们真不识好歹,竟然偷喝我们的赤血神酒。”赵六挨了小红一巴掌,心里老大不乐意,瞪着小红说:“不就是一罐酒吗?我们多赔些银两就是了,干嘛打人?”“赔?说得轻巧,你赔得起吗?这酒我们已珍藏了整整几十年了。”小红说着举手又要打,老婆婆拦住了她。张旭人称酒仙,一生中喝的美酒可说是数不胜数,可他从没听过这“赤血神酒”,于是就虚心地向老婆婆请教。
老婆婆说这赤血神酒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说起它的来历,这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哩!一听说这酒还有故事,张旭和赵六都来了精神,非要老婆婆讲讲。就连小红也嚷着要听。老婆婆就仔细说了这赤血神洒的来历。
以前,这雾烟山下有个陈家集,集上有个郎中叫陈子旭,医术高超,治好了不少病人。可他妻子郭氏生了病,他却怎么也治不好。这天,他愁眉不展地来到雾烟山上,坐在一棵老柏树下想心思,突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拄着龙头拐杖,脚踏彩云而来。老人告诉他,若想治好妻子的病,就从这往东走,碰到的前三个人,请他们每人献血一滴,再配上黍子液酿成酒就可以治好他妻子的病。陈子旭一眨眼,白发老人就不见了。他想,这一定是酒仙杜康在指点,于是就听话地拿了一个茶杯往东走,刚走出一百多米,碰见一位白面书生,正在游山观景,面带微笑。陈子旭就请他献出一滴血,说是治病救人的。书生见他诚心诚意,随即取出裁纸剪刀,划破食指,一滴鲜血滴进了陈子旭的茶杯里。
陈子旭谢过书生,再往前走,不到半里,一个赶猪人迎面走来。陈子旭又让他献一滴血,那赶猪人把眼一瞪,胳膊一扬说:“杂毛老头也不长眼!没看见我正在赶猪吗?你叫我帮忙,我还想叫你帮忙哩!”陈子旭忍气吞声帮他逮住了猪。那人两眼一翻说:“好,你既然帮了我的忙,别说要一滴血,一盆也有!明早我杀猪,你拿个盆去接吧!”陈子旭忙解释说:“只要人血一滴,不要猪血一盆。”逮猪人只得从地上拣起一片碗渣,划破腿肚,挤出一滴血来,嘴里还哼哼叽叽地说:“要不是你帮了我的忙,我才不流这一滴血呢!”说罢赶猪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歪斜着走来,后面跟着一群不懂事的小孩,陈子旭想躲开吧,可一想白发老人的指点,慌忙上前一礼说:“请大嫂献一滴血。”那疯女人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扭,又是跳,孩子们一阵哄笑。陈子旭为了做出酒来,又壮起胆子说:“大嫂,我要做一种能治病的酒,请你献出一滴血吧!“疯女人好像听懂了,拔下头上的银簪朝脚面上一扎,一滴鲜血流了出来。
陈子旭将这三滴血滴进黍子液中,三滴血紧紧粘在一起,好象一粒大红枣。黍子液也顿时变得喷香扑鼻,陈子旭就用这酒治好了四乡八邻和妻子的病。
因这种酒颜色赤红如血,所以就叫赤血神酒。这赤血神酒因需掺和人血所以酿制不易,就这一小罐我们都酿了几十年哩!
听了老婆婆的话,张旭这才明白自己喝了人家的祖传之酒,心中着实愧疚。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约摸着有五十多两,张旭捧着银子说:“老婆婆,实在对不起,这酒让我给冒昧地喝了,我身上只有这些纹银,你看……”还没等老婆婆说话,小红姑娘就开口了:“就这一点银子呀,还不够喝一杯的呢?你们不知道,这酒我们轻易不卖,碰到老主雇了,也是一两黄金一两酒。”张旭和赵六一听,身上直抽冷气,万万没想到这赤血神酒竟然这么贵,自己喝的可不是酒,是液体黄金呀!张旭又叫赵六也掏掏身上有多少银子,赵六摸了半天才摸出了十来两碎银。这离人家的要求可差远了,张旭想了半天,才无奈地说:“老婆婆,这样吧!你们这店尚没有招牌,我给你写个店名吧!”小红在一旁撇了撇嘴说:“我们这店根本就不用要店名,再说了,你那字能值几个钱?想用几个破字抵账,你倒会拣便宜。”老婆婆叹了口气说:“既然先生说了,那就这样吧,不过先生要写,还得给我们这房间四壁各写上一套,就算马马虎虎抵酒债吧!反正这个亏我们是吃定了。”赵六在一旁气呼呼地说:“你们别不知好歹,我们老爷的字可值钱了,每幅字可卖上千两银子呢!”小红噘着嘴说:“哼!你这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们乡下人最不稀罕的就是什么破字画。”赵六还待再说,一阵风吹来,张旭突觉酒劲上涌,有点站立不稳了,他大声叫说:“快研墨铺纸!”赵六赶紧把墨研好把纸铺好,只见张旭已乘着酒兴东奔西走,嘴中大呼长啸,浓浓的酒气从口中散出,他把自己的头发披散开研台里一滚,砚台里的墨粘得一干二净;运足了气,身体不住地晃动着,一口气用发梢写下了四个大字“赤血神酒”。写好了店名,张旭又用头发写了四幅龙飞凤舞的狂草条屏,就醉在地上不醒人事了,连赵六怎么把他弄回家的都不知道。就因此事,张旭以后又得了“张颠”的称号。
数日后,张旭又想喝赤血神酒,就和赵六再一次来到了雾烟山,却再也找不到那家酒肆了。后来,张旭听说常熟县城里新开了一家酒肆,店名就叫“赤血神酒”店,生意红火得很。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亲笔题字,跨进店中,四壁挂的全是自己的真迹,那潇洒磊落,变幻莫测的狂草,其状惊世骇俗。张旭自己看了也连连稀奇,想不到自己酒醉后竟然写出了如此神奇的书法来,若是现在再写,也绝难写得如此之好。更让张旭不解的是,这个酒店的主人却不是那个老婆婆和小红姑娘,而是数次到衙门告状的那个老头——李老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