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宝臣心中一动,旋又大喝道:“吴大龙,谁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的话,又能信得么?便是真如你所言,梁某孤身一人,又无进见之礼,还有何颜面到那边去?倒不如拼个够本,杀个痛快!”梁宝臣虽是几无举兵之力,却也倾力挥刀,拼杀起来。
“哈哈,梁宝臣,既然如此,便休怪吴某无情了!”吴大龙大笑道。他转过身子,又对了兵丁大喝道:“小的们,梁节度使既然愿意拼个够本,你们便成全了他吧!”吴大龙“吧”字才出口,便听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看时,却见梁宝臣中兵倒地,身子又被战马踏成了肉泥了。
吴大龙见得梁宝臣毙命,心中却也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是大声道:“将襄州车子打了开来!”众兵答应一声,将马车打了开来。
吴大龙见得一车车的金银、珠宝之物,却也不以为奇,及见得被绑成粽子似的绿衣女子,眼珠子一下子便凸出眶外来,再也收不回去;嘴巴大张,口水真流至地,口中“呀呀”叫着,却又发声不出。良久,才见他伸出手来,将眼珠用力按入眼眶中,又使劲吞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发烟冒火的喉咙,“哈哈”地大笑出声。吴大龙笑了一阵,又得意地道:“人若走运,屎克螂也会酿蜜,稻草也会变金条,吃冷水亦会饱上三天!吴某走了个姿色平平的小妾,料不得却由天上掉下个美人来!如此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便是皇宫之中,只怕亦难寻觅得一个!嘿嘿,想不到皇帝佬儿享用不得的美色,我吴某人今日却享用到了!”吴大龙又盯了绿衣女子一眼,阴笑道:“如此勾魂摄魄的天香国色,便是瞧上一眼,亦是不会饥饿的,怪不得有‘秀色可餐’之说!也难怪为了女人,腰缠万贯的富翁不惜变为穷光蛋,至高无上的帝王不惜变成卑贱下流之人,正人君子不惜变为违规越礼者;更有为了美人不惜调兵遣将、大动干戈、杀人流血、摧残生命者!”他又大笑数声,飞身上前,手出如电,点了绿衣女子身体上数处穴道,才以剑挑了她身子上的牛筋绳,掏出她樱口中的布团儿。他掷手中的剑儿、布团儿于地,伸脖似雁,便要吻绿衣女子的丹唇。
四片嘴唇看看将吸,忽见绿衫女子金莲在地上只一顿,身躯便一挺而起,伸出莲藕似的玉臂,指使玉手在吴大龙的胖脸上“啪”地脆“吻”了一下,樱口发出娇喝之声:“吴大龙大胆,还不快见过本夫人!”
吴大龙虽是功力不弱,但哪里会料得绿衣女子如此水葱似的一个玉人儿竟有如此大的胆子与本领儿?不及提防,面上却被玉掌“亲”个正着。虽是绿衫女子未及运功,但这一掌却也“吻”得吴大龙两眼直冒金星,面上亦现出一个五指分明的鲜红掌印来。
吴大龙被绿衫女子这一“吻”、一喝,直吓得身子倒退了数步。他稳了稳神,心有不甘地瞧着绿衣女子那二片鲜红的樱唇,又吞了口口水,才笑问道:“请问姑娘为哪家夫人?”吴大龙所以如此谦恭,除吃惊于绿衣女子起身、出手快逾闪电外,更惧于绿衣女子发话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是以才不敢放肆,且是变得毕恭毕敬了。
绿衫女子见吴大龙畏服,便也娇笑道:“难道吴节度使不识得梁王千岁了么?本夫人乃是梁王千岁之四儿媳。”
见得吴大龙抢前一步,躬身施了一礼,满面堆笑地道:“哎啊,原来是四弟妹到了!愚兄唐突之处,还请弟妹担待则个!”话儿一转,又恭声道:“弟妹,义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安康否?愚兄不及去为他老人家尽孝,且是不能聆听他老人家教诲,心中实感惭愧!”
绿衫女子见吴大龙向自己赔礼,芳心倒觉不安。她盈盈一笑,娇声道:“义兄莫要客气,不知者不罪,自家兄妹还能不相互见谅么?且是小妹方才不是也冒犯义兄了么?”她笑了一回,又欢声道:“公爹身为梁王千岁,又领天下诸道兵马大元帅之衔,忙是忙得紧,但身子骨却是硬朗。”
吴大龙谄笑道:“这便好,这便好!如此,吴大龙倒也放心了!”他面容一肃,又惊疑道:“弟妹,愚兄方才所施的乃是独门点穴手法,非十二个时辰以外穴道是不能自行冲开的,怎的转眼间,弟妹被封的穴道便解了开来?难道弟妹练成了万劫不毁的金刚之躯不成?”
绿衫女子嫣然笑道:“义兄,小妹哪里有如此大的神通?只是小妹在义兄将出手时,将穴道横移了三寸,是以便未被义兄点中了。”
吴大龙伸拇指出来,于绿衫女子面前晃了晃,谄笑道:“料不得弟妹小小年纪,便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当真是武林奇闻!”吴大龙所以如此说话,原是若要练成横移穴道之功,须以深厚的内力作根基,是以当今武林之中,能练成此功者,亦不过数十人而已;吴大龙见绿衫女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会使用此种功夫,心中自是惊疑,且是佩服。因此,吴大龙才如此说话。吴大龙敛了笑容,又愕然道:“弟妹功力既然如此深厚,怎的却让身上的绳索紧紧地捆着,而不绷断它?”
“格格,义兄前时剑挑小妹身上的绳索,便未瞧清是什物事么?”绿衫女子娇笑道。
前时,吴大龙剑挑绿衫女子身子上的牛筋绳,一心只在她的身体上,又哪里顾得瞧捆她的是甚物事?今听得绿衫女子之言,心中顿觉难堪,脸上却现出若无其事之态。他向地上瞧了一眼,装出恍然大悟之像,大笑道:“原来捆弟妹之物竟是牛筋绳,怪不得弟妹绷它不开了?也怪义兄粗心,竟未顾及此事。”
绿衫女子功力甚高,一般绳索,原是捆她不住的,但牛筋绳奇韧无比,越是运功相抗,越是捆绑得牢固,是以前时绿衣女子虽是数次运功,却也绷它不断。
绿衫女子听得吴大龙之言,笑了笑,却未言语。
吴大龙笑道:“弟妹千金之躯,不在汴州纳福,怎的跑到襄州来,以致遭了梁宝臣的毒手?”
绿衫女子叹了口气,张了张樱口,却未吐出半个字来。
吴大龙见得绿衫女子尴尬之态,心中暗笑道:“四夫人,此时,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道不出’了吧!”
“报大帅,荆南幕僚金锦求见!”一人跪于一位紫衣老者马前,大声禀报道。
紫衣老者听得此讯,心中一惊,寻思道:“老夫悄然出兵,高季兴老狐狸竟然识得,且是晓得老夫大军已到了颖州,消息当真灵通至极!老夫倒要瞧瞧这个老狐狸命金锦来寻老夫,又有何意图?”略一沉思,便向亲兵发令道:“传他过来!”
“来”字才出口,儒士装束的金锦便走近紫衣老者马前。金锦见了紫衣老者,慌忙跪身于地,叩头道:“学生金锦恭请大帅金安,祝大帅贵体安康、万寿无疆!”
“哈哈,金先生,起来吧!老夫若是万寿无疆,岂不成了老怪物了么?”紫衣老者摆了摆手,口中发出大笑声。
“大帅身份如此尊贵,却又如此平易近人,当今之世,实属罕见!此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金锦没口子的赞道。
“金先生休给老夫戴高帽了!老夫有多大道行,老夫自己还不识得么?”紫衣老者笑了一声,又道:“金先生,此处非说话之处,还是随老夫帐内叙话吧。”翻身下马,步入帅帐中。金锦亦步亦趋。
紫衣老者于帅案后坐了,又对了左右道:“给金先生看个座儿。”
金锦受宠若惊,身躬似虾,忙不迭地道:“大帅面前,焉有学生之座?”却也斜签着坐了。金锦瞧了瞧左右,迟疑地道:“大帅,学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学生来拜见大帅,除给大帅问安外,实是有要事回禀……”说至此,却又住口不言。
“金先生,此些尽是本帅心腹之人,金先生有话便说便是了。”紫衣老者哪里能识不得金锦的心意,笑了笑,大声道。
金锦瞧了瞧紫衣老者的面色,见他满面春风,便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又咳了声,才谄笑道:“大帅,我家节度使让学生请问大帅,大帅此次用兵,欲先破何处逆贼?”
紫衣老者心中一动,寻思道:“老夫之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至此,高季兴不仅识得,且是晓得老夫意图,真不愧‘老狐狸’之称!”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笑问道:“金先生,看来你家节度使高大人定有锦囊妙计了?”
金锦立起身子,拱手道:“大帅言重了!我家主人哪有甚锦囊妙计?只是我家主人在遣学生来拜见大帅前,吩咐学生道:‘金锦,你代老爷我去与大帅请安,对大帅说若有用得着你家老爷我效劳之处,请大帅尽管吩咐,你家老爷我当尽微薄之力相助。’大帅,学生今日来拜见大帅,便是来转达我家老爷心意的。“
紫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尽数离去。他笑了笑,温言道:“金先生坐了说话。”待金锦坐定,又面含微笑道:“听金先生如此说话,只怕你家老爷已有破敌之计了?金先生且说来听听。”
金锦坐了下来,却不便说,只是试探道:“大帅戎马数十年,何等阵势未见识过?灭此区区草寇,岂不易如反掌么?大帅破敌之计,想必是早已成竹在胸的了。”
紫衣老者识得金锦断不肯先说,便也不再发问,端起帅案上的茶盅,呷了口茶,轻笑道:“金先生,说来惭愧,老夫虽是已然想好了二个计策,却均觉不妥,正愁无人帮助参详参详,可巧金先生便来了,请金先生帮本帅拿个主意便了。”
见得金锦身子又站了起来,口中发出诚惶诚恐之声:“学生见识短浅,怎敢妄议大帅计策?且是大帅满腹经纶,幕下有智之士车载斗量,又焉能用得着学生献丑?如此军机大事,还请朱帅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