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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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战柏乡弃二州生灵涂炭2

众梁人听此人如此说话,又见他动手,各个呐喊一声,或以头相撞,或以脚相踢,更有以牙齿噬咬的,齐向沙陀兵丁招呼过来。众人虽是双手被缚,行动不便,但四十余万人情急拼命,含恨厮斗,一时之间,倒也伤了不少的晋兵。

周德威见得为梁人掘好的大坑中,倒有不少的晋兵先摔了下去,坑沿上亦躺了大片的“鸦儿军”官兵的尸身,心中大怒,飞身跃至坑边,口中大喝道:“弟兄们,动手!”双手用力推去,将一队梁人推入坑中。

晋兵听得统军大人下令,各以手中之兵对了梁人猛击过来。梁朝军民虽是拼命抗争,但毕竟是双手被缚,哪里又能敌得过手执坚兵利刃的晋人?不时,除倒地身亡者外,余者尽数被赶入坑中。

周德威见得梁人尽已入坑,冷笑一声,大喝道:“埋!”

晋人得令,铁锹飞舞,哪管坑中还有跌落的晋人,铲土猛向坑中甩去。少时,坑满,四十余万生灵登时便做了地下冤鬼!一时之间,镇州城中,阴风凄惨,鬼哭狼嗥,顿成人间地狱!

周德威埋了梁朝军民,入节度使院,向李克用交令。

李克用听周德威道罢校场坑人之事,点了点头,大笑道:“好,干得好!周统军,晓谕各族、各镇兵马,安排歇息,明日起兵。”

“主公准备兵发何处?”周德威笑问道。“哈哈,周统军,依你之意,咱们应该攻打何处?”李克用大笑一声,反问道。

“主公,属下若是未猜错的话,咱们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便该是刘仁恭了!”周德威笑道。

“周统军,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李克用抚掌大笑道:“周统军不枉跟随了本王近二十年,竟将本王的心思猜得丝毫不差!”

一夜转眼便过。次日,天才亮,李克用便在周德威、三族酋长及诸藩镇的簇拥下,率百万大军出镇州,直向幽州扑了过来。

大军一路北来,才行不远,忽听周德威大声传令道:“各族、各镇兵马,歇了!”各队得令,登时住足不前。

便见得李克用一催坐骑,驰至周德威面前,惊疑道:“周统军,才开拔,怎的便不走了?”

“父王欲速定天下么?”周德威小声道。

“威儿何出此言?父王无时不想早定大业!”李克用听周德威如此发问,心中大感诧异。

“父王,文王得子牙,灭商兴周家八百年基业;汉高祖得张良,灭西楚霸王,建刘汉王朝。父王若能得一人相助,朱梁王朝亡在旦夕了!”

“威儿,难道世上还有前知三千、后知八百、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撒豆成兵的活神仙么?”

周德威面容一肃,道:“父王,此人虽无上天入地之术,却有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之能,只是只怕父王容此人不得!”

李克用沉思片刻,毅然道:“威儿,齐恒公不记前嫌,重用管仲,终成霸业,难道父王还比不得古人么?威儿保举之人若是真有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才,父王便是与他仇深似海,也是要摒弃前嫌,拜他为军师,一应用兵之计,皆由此人所出!”

“父王,此人与父王倒也未有甚仇隙,只是……”

“威儿,这倒奇了,此人既然与父王未有仇隙,父王怎的便容他不得了?”李克用不待周德威说完,便截口道:“威儿,莫卖关子了,此人到底是谁?”

“父王识得如今的柏乡主将是谁么?”

“威儿,这个父王倒是真识不得的。”李克用摇头道。

周德威轻声笑问道:“父王可识得是何人帮耶律阿保机出谋划策,助耶律阿保机夺得可汗之位,建立契丹国,并为耶律阿保机营建都城与宫殿,规定礼仪,建立赋税制度的么?”

“威儿是说韩延徽么?原来韩延徽成了柏乡主将了?”李克用面现惊疑之色。

“正是如此。”周德威点头道。

李克用叹声道:“威儿,韩延徽乃是朱温的心腹,为父虽也识得他满腹韬略,但只怕他是不会为咱们所用的!”

“父王,形势今非昔比。只要我们待之以礼,晓之以理,感之以情,威儿以为韩延徽是会识时务的!”周德威语声铿锵地道。

“威儿,既然如此,那便试上一试吧。”李克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

周德威轻轻一笑,对传令兵大声道:“传谕各路人马,停去幽州,速发柏乡!”

见得一位黄衣汉子立身于马背之上,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仰面大呼道:“韩先生,还识得故人么?今日,某家专程拜访韩先生来了!”此声发自丹田,响彻云霄,偌大一座城池清晰可闻。

便见城墙之上,现出一位峨冠博带的儒士来,二目向了城下瞧了过来。儒士装束者见得黄衣汉子,以手指了他,大笑道:“韩某以为是哪个故人来了,原来是周大总管驾临柏乡小城!难得周大总管还记得韩某,韩某不胜荣幸!周大总管怎的带了胡兵番将而来,敢是周大总管投降了胡人了么?”

黄衣汉子闻得儒士之言,直感满面发烫,但他面黑似炭,却也瞧不出面色有甚变化来。黄衣汉子发了一阵窘,旋又大声道:“韩先生说笑话了!”

“哎哟,周大总管,实在是对不起得紧了,韩某竟然忘记了周大总管眼下已然是晋国统帅了!周统军既然率大军来此,想必是来取柏乡的了?”“韩先生”恍然大悟。

“哈哈,韩先生误会了,周某并非是为公事而来,而是来寻韩先生叙旧来了!”黄衣汉子不顾“韩先生”的冷嘲热讽,大笑道。

“哈哈,周统军好会说话!周统军率百万大军找一个不相干的书生叙旧,当真是天下奇闻,韩某人的面子实实不小!周大统军一军之帅,戎马倥偬,有雅兴与韩某叙旧,着实难得!”“韩先生”放声笑道。

黄衣汉子不接“韩先生”的话头,只是面容一肃,沉声道:“韩先生乃人之龙凤,当代俊杰,识得当今天下的大势么?”

“哈哈,原来周大统军要学那战国时的苏秦,当说客来了!”“韩先生”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肃声道:“周统军,韩某虽是愚钝,尚是识得些道理的。现今天下,梁太祖废唐建梁,上应天时,下顺民意,人心所向,理所当然。梁太祖皇帝由李家皇帝手中接下的,虽然是一个破烂摊子,但太祖皇帝雄才大略,礼贤下士,且是励精图治,文武并用,韩某以为,用不得多时,定会百废俱举、国强民富的!周大统军,至于你的主子李克用,便是韩某不说,你心中还不是清清楚楚的么?他自唐昭宗皇帝大顺元年始,便与梁太祖兵马血战不休,争斗二十余年,虽是各有胜负,但损失最为惨重者不是他李克用,又是何人?”

“韩先生,去年的黄历还可瞧得么?当年,虽是朱温沾了点小小的便宜去,但此时却不同了!朱温以臣代君,已成为一个不识尊卑上下,不知纲常礼规的乱臣贼子,为人所不齿;他嫉贤妒能,身边多为奸佞之人,正直之士避之如虎。如此一个人神共厌的卑鄙无耻之徒,还能长久了么?晋王千岁兴义师,为唐皇复仇,替百姓伐罪,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以有道伐无道,师出有名。如此,何愁天下不统?且是晋王千岁重才任能,各族、各藩竞相来投,百万精兵横扫天下,消灭朱温,还能用得几时?韩先生识得么,此时,镇州已然落入我大晋国之手,李汉亦魂归西天了!”黄衣汉子面容一肃,又郑重地道:“韩先生文有相如之才,武有伏波之能,管仲、乐毅弗如,但那朱温老贼却只给了韩先生一个小小的柏乡城,韩先生不觉有些心寒么?韩先生,晋王千岁曾道‘韩先生若能为本王所用,本王当以师礼待之,军中一切策略计谋,任由韩先生所出’。眼下,晋王千岁待韩先生尚且如此,日后平定天下之时,还不为韩先生裂土封候么?”

“哈哈,周大总管倒是个豁达乐观之人,将天下之事瞧得这般如意,这般一相情愿!周大总管,我大梁如日东升,朝气蓬勃,生机无限,怎能便如周大总管所言,一时便覆没了?周大总管晓得么,太祖皇帝御驾旁边,其才智胜过韩某者,车载斗量。太祖皇帝能用韩某为一军主将,亦是皇恩浩荡了,韩某且是心满意足的了!况且身为人臣者,只在尽心国事,为君分忧解难,替民谋福谋利,又岂在职位的高低、俸禄的厚薄?”“韩先生”大笑一阵,又肃然道:“周大总管想以李汉之死来唬韩某么?哼哼,韩某可不是一个胆小如鼠之人!周统军请转告晋王:韩某乃一汉人,便是他日后封韩某为一字并肩王,韩某亦是不敢违背祖宗先人的!”

“如此说来,韩先生是真不愿听周某良言相劝了!”黄衣汉子黑脸面肌一颤,沉声道。

“哈哈,周统军,韩某怎会为贪图一时的荣华富贵,而落个遗臭万年的可耻下场?周统军,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真龙现身,韩某也是不会改变初衷的!”“韩先生”大笑道。

“哼哼,韩先生识得眼前的形势么?”黄衣汉子冷笑道。

“周统军,百万大军攻破一座小小的柏乡城,又有何值得炫耀的?”“韩先生”仰天长笑一声。

“韩先生便不怕玉石俱焚么?”黄衣汉子黑面拉得更长,声音抖抖地道。

“哈哈,七杀子,岂不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言么?能为国尽忠,为民效命,不是一件幸事、一件快事么?虽死犹荣!”“韩先生”笑声直入九霄。

“七杀子”、“周统军”自是晋军统军周德威了。周德威见得“韩先生”豪气冲天之态,心头怒起,口中发出一声怪笑之声。

周德威才要说话,却听“韩先生”大喝道:“周德威,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吧,莫要再耍鬼把戏了!若再胡言乱言污辱韩某清耳,韩某便对你不起了!”便见“韩先生”由身旁的一位士兵手中接过一副弓箭来,以箭指了周德威,作势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