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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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换蜡丸送掌谱魔由情生1

黄衣少年大叫一声,身子摔倒于地。他躺身地面,神志虽清,却是身不能行,口不能言,却似个“活死人”一般。

“他、他、他摔倒了!”绿衣少女直惊得花容失声,樱口发出一声惊叫,又连声喝道:“快,快救他出来!快救他出来!”

“姑娘,这……”青衣老者瞧了绿衣少女一眼,张了数次口,终于吐出讷讷之声。“这什么?张老二,没有你的事,躲到一边去!”绿衣少女截住青衣老者的话头,娇斥一声,娇躯转过,又对一人喝道:“蒋老三,你先进!”

“姑娘,我……”蒋老三面如死灰,身子使劲向后缩着,声音却如蚊呜。

“蒋老三,不许多言!让你进去,你便进去,休要跟姑娘磨嘴皮子!”绿衣少女面沉似水,说话不容置辩。

蒋老三身子哆嗦成一团,身子一矮,跪倒于地,以双膝爬至绿衣少女面前,以头叩地,“砰砰”作响,佑大的个汉子竟然大哭出声:“姑娘,万望您老人家开恩,小人家中还有六、七十岁的老母需小人供养啊!”抬起头来,已然泪流满面,且是额破血出。

“蒋老三,哭什么?看你那熊样,还像个男子汉么?”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花容一沉,厉喝道:“蒋老三,看来你又想讨打了!”听得“砰砰”之声又起,见得青竹棒“吻”上了精壮汉子蒋老三屁股。

“姑娘,反正小人进去也是送死,不如您老人家将小人杀了吧,也免得小人再惹您老人家生气!”蒋老三拭了拭面上的泪水与血水,将心一横,索性豁了出去:“姑娘,小人死于您老人家手中,倒比死于竹林中要好上何止百倍?”

“你……”“姑娘,请您老瞧在老奴薄面上便饶过蒋老三吧!”张老二心中老大不忍,哀求道。

看来这张老二似是比蒋老三有些面子,绿衣少女听了他的话,似是想发作,但终于忍了下来,只是冷冷地道:“张老二,可怜他了么?不让你多嘴,你又说话了!你说,不让他进去,让谁进去?”

“这……”

绿衣少女娇躯飘前一步,目光如电,向众人挨个射了过去。

众人被她瞧得心中发毛,争先恐后地向后直退,但谁也不敢出声说话,只是身子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眼睛一个劲地直盯张老二不放,似是想让他代为求情。

一时之间,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张老二被众人瞧得全身直冒冷汗,他身子慢慢移前一步,终于鼓了鼓勇气,赔着笑脸道:“姑娘,奴才便是都进去,只怕亦是‘肉包子打狗,去得回不得’的!即使奴才们能将他拉出来,只怕也是不中用的了。依老奴之意……”他又瞧了瞧绿衣少女的花容,小心道:“依老奴之意,咱们不如离开此地,也免得您老人家看着他伤心。”

“呸,张老二,你好会说话!他的生死与本姑娘何干,你操的哪门子闲心?伤心?本姑娘伤什么心?本姑娘高兴得不得了!”,旋又身子跳起,玉手指了众人喝道:“你们谁也别想耍滑头,都一起与本姑娘进去!他、他、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活!”

张老二吓得将头一缩,身子乖乖躲于一旁。

绿衣少女见得众人你推我、我拥你,挤成一团,谁也不愿进去,直气得吼叫连天,手中青竹棒乱舞,不分张三、孪四的乱打起来。

她正打得起劲,忽听一声长啸之声传将过来,似怪兽怒吼,又似蛟龙长吟,直震得山摇地动。

啸声甫歇,一人已凌空纵了过来。

此时,黄衣少年视线已然模糊,且隔了竹林,只隐隐瞧见来人乃是一青衣汉子。

便见青衣汉子走至绿衣少女面前,以手架住她的青竹棒,柔声问道:“竹儿,怎回事?”

竹儿扔手中的青竹棒于地,扯住青衣汉子的衣襟,愤声道:“爹爹,竹儿让他们进竹林救人,可他们就是不听话,专惹竹儿生气,爹爹须替竹儿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也免得他们不识得天高地厚了!”

“竹儿忘了咱们的规矩了么?”青衣汉子爱抚地轻摸她的青丝,口中发出大笑声。

“爹爹,竹儿怎会忘记?只是……”竹儿粉面上飞上二朵红霞。

“如此,咱们便回吧。”青衣汉子笑道。

“不,爹爹,竹儿想请您老人家救出竹林中的人。”“竹儿”撒娇道。

“竹儿乖,听爹爹的话,咱们回家吧。”

“不嘛,竹儿就是要救他出来。爹爹不将他救出,竹儿便不回去!”

“竹儿,你看看,又来劲了不是?”青衣汉子面色一沉,低声道:“他的死活,关你何事,要你操这份子闲心?”

“就关我事,我偏要操这份子闲心!”竹儿香臀向了地上一坐,以玉手抓住足脖,口中发出“哇”的声,大声哭叫起来。

“张老二,快将她拉走!”青衣汉子被她哭得心中发烦,眉头一蹙,摆了摆手,大叫道。

“看哪个敢碰我!”竹儿娇躯一挺,由地上跳起来,夫声吼叫道:“爹爹既然不想要这个女儿了,女儿也不想活了,便进去送死吧!”玉腿抬起,发足向竹林奔将过去。

黄衣少年见竹儿向竹林奔来,心中一急,胸内一阵翻腾,便有一股又腥又咸的东西冲向喉间,他口一张。便见得一股血箭喷了出来。他口中血喷出,胸中便有说不出的难受,身子一阵痉挛,便又剧烈地抖动起来。

“竹儿,你找死啊,快回来!”青衣汉子大喝一声,飞身上前,一把扯住竹儿背心,用力向后甩去,左手由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吞下肚去,身子跃起,直掠入林。

竹儿被青衣汉子摔了个嘴啃泥,半天才爬起娇躯,张了张樱口,才要放声大哭,却见青衣汉子入林而去,不禁欣喜若狂,身子在地上跳着转了几个圈,口中发出欢叫声:“还是爹爹疼竹儿,爹爹真是竹儿的亲爹爹、好爹爹!”

青衣汉子奔入紫竹林,抱黄衣少年出来。此时,黄衣少年已是目不能视物,耳不能闻声,身子更是半点动弹不动,只是鼻中似有若无地存点气息。

青衣汉子放黄衣少年于地,未及站起身子,竹儿娇躯便直扑过来,急问道:“爹爹,他、他、他怎么样了?”

青衣汉子见她急如火烧,却不言语,笑了笑,由怀中掏出一个黄绫包儿,轻轻放置于地。他取下黄绫,露出一个镶金玉匣儿。他才打开玉匣儿,便见玉匣之中,数颗金光灿灿的丹丸儿映着日光柔柔地发出莹光。他取过一粒丹丸来,纳入黄衣少年口中,又以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听得“咕终”一声,丹丸儿落入他的肚中。

看看过有半个时辰,才见黄衣少年醒转过来。他睁开虎目,见自己躺身于一青衣汉子之怀,识得是他救了自已的性命,心中自是感激万分,慌忙爬身起来,对了他揖了揖,身子一矮,跪下地来,叩谢道:“在下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小伙子不必客气。”青衣汉子轻轻一笑,又指了竹儿道:“小伙子要谢,便谢她便了。”

“爹爹,你……”竹儿羞得满面通红。

“哈哈,竹儿,前时的泼辣劲儿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倒识得害羞了?”

黄衣少年听得青衣汉子之言,心中顿觉尴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见他又施一礼,恭声道:“在下斗胆请教前辈的万儿?”青衣汉子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道:“小伙子识不得某家,也该识得某家手中的大茶壶?”

黄衣少年经他一提,才见他手中执了一把特大的茶壶。他见了大茶壶,心中早已恍然大悟,见得他慌忙跪身于地,叩头道:“哎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原来是吴五叔大驾在此,请受小侄一拜!”

“年轻人为何如此称呼吴某?”青衣汉子大感愕然,疾忙伸出双手,扶他起来。

“吴五叔记不得浩儿了么?”

“浩儿?可是大哥家的浩儿么?”

黄衣少年点了点头,却早已哽咽起来。

“哎啊,贤侄啊,可把你盼来了!”青衣汉子仔细地向黄衣少年面上打量一阵,口中发出欣喜声。他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身子,久久不愿松开。半晌,他推开黄衣少年的身子,笑对竹儿道:“傻孩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来拜见浩哥哥?”

“爹爹,这个浩哥哥又是何人?”

“竹儿,当今之世,竹儿最敬佩之人为谁?”“哎啊,原来是黄伯父家的浩哥哥到了,真是灭大的喜事!怪不得今儿个早上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浩哥哥,请受竹儿一拜!”竹儿一本正经地施了一礼,拉起黄衣少年的手,热切地道:“浩哥哥再不来,只怕爹爹与竹儿盼你盼得要发疯了!”黄衣少年手触竹儿纤纤玉手,却觉柔若无骨,又听她吐气如兰似蕙,心中不觉一颤,俊面之上亦感有些发烫。

“哈哈,怎的男子汉亦羞答答地作女儿之态?”竹儿早瞧出黄衣少年有些发窘,不觉大笑出声。

黄衣少年对竹儿,原是恨之入骨的,后来,他亲眼见她逼迫手下人和哀求爹爹去入竹林救自已,且欲亲身入林涉险,那份真请,那种挚爱,却是实实在在的,并无并点虚假,那时,他对她便有了一丝好感,眼下又见得她如此天真烂漫、纯洁无邪,对她的仇恨便早已飞到九天云外去了。他听得竹儿戏谑之言,心中更觉尴尬,由竹儿玉手之中抽出手来,腼腆地一笑,道:“多谢五叔与竹妹挂念!”竹儿似是发觉自已有些唐突,粉面之上,顿现二朵桃花。她羞了一会,旋又甜甜一笑,娇声道:“爹爹,竹儿求您老人家入林救浩哥哥,没救错吧?爹爹成天念叨浩哥哥,怎的今日见了浩哥哥的面,倒是无有话说了?”

“哈哈,咱们竹儿姑娘可是能掐会算的!”青衣汉子大笑道:“看你似个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休,还有别人说话的机会么?”他转过身子,敛了面上的笑容,感慨道:“浩儿,二百年来,入紫竹林而生还者,浩儿是第一人。此乃天意,此乃天意!”说至“天意”时,不觉仰天长笑。

“五叔之言何意?”黄衣少年大感诧异。“浩儿,你爹爹未将我们青竹帮的规矩告于你么?”青衣汉子甚觉愕然。

“小侄实未曾听爹爹说起过此事。”

“啊,是了。定是黄大哥以为黄家人自不会硬闯九岭山,且他忙于军务,是以便未将青竹帮的规矩告于贤侄了。”

“吴五叔,青竹帮到底有甚规矩,五叔说得如此慎重?”

青衣汉子笑了笑,缓缓道:“浩儿,我们青竹帮乃金佛子长老所创,至今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五叔我已是第七任帮主。青竹帮总舵之地便是赣之九岭山。九岭山口设一石碑,碑面之上,刻一棵硕大的青竹,此便是青竹帮的标志信物了。他人若欲进总舵之地,只要对着石碑一拱手,自有人会接引招待。若不按此规矩行事。自行闯入九岭山,便会遭到截杀。九岭山之中,生有一片偌大的紫竹林,林中天生蕴有剧毒,若有人误入林中,休想自己活着出来……”

“五叔,既然误入竹林者自已不能活着出来,青竹帮弟子为何不救他们出来?”黄衣少年听至此,心中一急,冲口打断了青衣汉子的话头。

“浩儿试想:我们青竹帮弟子是晓得竹林中有毒的,谁吃跑了撑的还想进入?入竹林者,便只是些硬闯九岭山,瞎跑乱撞,迷道而进入之人了。如此,还救他们作甚?”

“五叔,如此见死不救,不显有些残忍么?”

青衣汉子大笑道:“浩儿,识得硬闯九岭山者均是些何人么?”不待黄衣少年答话,又道:“这些硬闯九岭山者乃江湖中的十恶不赦之徒!他们硬闯九岭山,多半是为滋事寻畔的,不将他们诛杀,而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莫大的仁慈了。”

黄衣少年听得他之言,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好再与他分辩,只是点头道:“原是如此。”笑了笑,问道:“五叔,竹林中之毒既然如此霸道,五叔又怎么能将浩儿救活过来?”

“浩儿,紫竹林之毒并非不可解,而是不许去解。”青衣汉子见他瞪大了二目,又笑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出现,定有一物可克制它。青竹帮第一任帮主金佛子长老以毕生精力,终于在临终前,配成六粒丹九,可解紫竹林剧毒,以备急用。”

“五叔,金佛子长老既制出了解毒秘方,那此后的帮主为何不多配些丹丸,以救治多人?”

“浩儿,对恶人仁慈便是对好人残忍!况金佛子长老临终前将配制解毒丹丸的秘方毁掉了。”青衣汉子肃声道。

“这倒是有些可惜了。”黄衣少年面露惋惜之色。他正自叹息,却听青衣汉子道:“浩儿离狼虎谷已久,怎的今日才至此处?”黄衣少年长叹二声,将前事对青衣汉子父女二人细细说了。二人叹息不已。

三人光顾了说话,却忘了时光已久,忽听竹儿道:“浩哥哥既然来了,还怕飞了他不成?日后自有说话的机会,还是该让浩哥哥早早歇息、用饭为是。”

“哈哈,你看五叔多糊涂,竟忘了问浩儿的饥饿劳累!”青衣汉子大笑一声,一手牵了黄衣少年,一手扯了女儿,大声道:“孩子们,咱们回家!”大步向前走去。

黄衣少年见竹儿如此待己,心中寻思道:“我原以为这丫头做事刁钻古怪、蛮横不讲理,定是个冷酷无情之人,料不得却是个极易动感情的热肠人,且是纯朴;极似一块未加琢磨的璞玉,乍看起来,似是外表粗陋,实是天质优美。”想至此,不觉抬眼向她望将过去。便在此时,竹儿目光亦向他瞥了过来。二人目光相遇,早已撞出火花来,顿感心头一震,面上亦觉热辣辣地发烫,慌忙低下头去。

三人才行几步,忽见三个黄衣人迎面而来,三人奔至青衣汉子面前,才欲开口,忽见他身旁多了个英俊潇洒的黄衣少年,疾忙闭口,将要说的话咽下肚去。三人只愣了片刻,便又抢前一步,二人扯了黄衣少年的手,一人搂他人怀,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浩儿!”

当下四人抱成一团,久久未分,亦未有人开口。

忽听“哇”的声,一人哭将起来。看时,却见竹儿粉面变成了带雨梨花。

四人被哭声惊醒,才分了开来。便听黄衣少年嘶声道:“五叔、七叔、八叔,你们、你们当真还在人世么?”却已喜极而泣。

“傻孩子,清天白日的,怎的说起胡话来了?我们若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还能站在你面前么?”“五叔”口里说得轻松,眼中却也流出泪来。

“五叔,你们怎的到了此处?”黄衣少年拭了拭面上的泪水,哽咽道。

“五叔”口中发出一声叹息,涩声道:“浩儿,自你与你华八叔离了狼虎谷,只片刻功夫,唐军便由四面八方合围过来。我们虽是拼命死战,但十数人较之于百万大军,何异于孤羊入狼群,是以才战一时,便有人倒地身亡。我们眼见着众弟兄一个个倒下去,心头却是刀割一般难受,虽欲去救。却又被大批唐军围了,身子动弹不得。其后,我们被大军裹着,身不由己挤出谷来。也是我们命不该亡,当时,谷外唐军似潮水一般,只是涌来涌去,又哪有人识得我们?是以我们未费多大劲便冲出乱兵营来。我们冲出重围,不敢在北国逗留,便改装南下,过淮河,渡长江,来到九岭山寻你吴五叔。当时,你吴五叔正欲率全帮人马去泰山解围,见了我们弟兄三人,才打消了北行之念。我们在此处,一住便是半月。其间,我们时时打探你的下落,却如泥牛入海,半点信息也无,把我们急得简直要发疯了。幸好苍天保佑,令你平安到此!这便好了,这便好了!”他歇了口气,又问道:“浩儿与你华八叔一同离谷,怎的今日不见他的踪影?”

黄衣少年听他绝口不提爹爹之事,也不敢再问,只是心中油煎火燎般疼痛。他心中正自难受,听“五叔”提起华机来,口中“哦”了声,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踌躇了片刻,漫不经心地道:“华八叔与浩儿走散了,此时,浩儿亦识不得他在何处?”他说了谎话,面上顿现不自然之色。

“五叔”见他神情恍惚,急问道:“浩儿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五叔,没什么,浩儿方才想起爹爹来,不识得他现在怎么祥了,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不觉便有些走神了。”黄衣少年强颜一笑,又道:“五叔,前事已然如此,再提无益,咱们还是尽快赶往池州、寻俊哥的为是。”

“浩儿离泰山已一月有余,怎的还未见过俊儿的面?”

“唉,七叔,一言难尽!”黄衣少年长叹一声,将途中之事又道一遍,只是未提东灵山之事。众人均叹息不已。

“浩儿,去池州亦不急于一时,你连日奔波,鞍马劳乏,又身子负伤,便在此好好歇息歇息,调理好身子再走吧。”青衣汉子见黄衣少年面容憔悴,识得他伤、病均未痊愈。

“多谢五叔关怀!”黄衣少年笑了笑,又急切地道:“五叔,浩儿此时心里像装了一团火,能安心歇得下么?还是赶紧动身的好!”

“浩儿,如此风风火火地要去曹家寨寻俊儿,到底为了何事?难道是为了搬救兵么?”青衣汉子心中大感疑惑。

“五哥,浩儿去寻俊儿,还不是想尽快为他爹报仇么……哦,不,五叔说错了!”“五叔”一时不慎,说走了嘴。

“五叔不用再瞒浩儿了,浩儿什么都知道了。”黄衣少年强压胸中的悲痛,语声平静而坚定。

“浩儿急去池州,原来是想重竖义旗!”青衣汉子见得黄衣少年痛苦之态,疾忙岔开了话题。他笑了笑,又疑惑道:“浩儿,咱们青竹帮有十数万之众,咱们为何舍近求远,偏去曹家寨寻俊儿?难道他那里人马比此处多么?在此处起事难道不如池州么?”

“吴五叔,让您老说对了,此处真比不得池州!”黄衣少年笑道。

“哦,却是为何?”青衣汉子语气略显不满。

黄衣少年轻轻一笑,不慌不忙道:“五叔,在江淮流域诸城之中,池州居核心地位:它虎踞龙盘,进可取中原之地,退可守江南诸州;沿江而上,可得蕲、江、鄂诸州之地,顺流而下,可东入大海。若占有池州,以此为根基,四面扩展,先取唐军防守薄弱的江南之地,再稳淮河流域;南疆局势一定,便可北进中原,直捣唐之老巢长安,进而夺取全国之地。如此,何愁大业不成、大齐不兴?况池州乃鱼米之乡,富甲天下,‘稻米流脂粟米白’,军需供给自是极为便利的。至于九岭山,较之于池州,却是有天壤之别了。九岭山地处偏僻之地,道路崎岖,交通不便,虽是利于防守,但于进攻却极为不利,更不利扩展,且是物产贫乏,粮草军饷不易筹集。因此故,浩儿才以为此处比不得池州。”

“哎啊,真是后生可畏!听了浩儿一席话,五叔茅塞顿开!浩儿分解得丝丝入扣,又精僻透彻,着实难得!便是戎马一生的韬略之将,亦不过如此!看来我们这些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儿们该退位了!”青衣汉子感慨不尽。他眉头一蹙,又担忧道:“浩儿,理虽如此,但池州陈兵十数万,偌大一座城池,如何便可轻易到手?”

“吴五叔,池州虽有十数万兵马,浩儿却视他为一座空城!”黄衣少年伸出一根小指,晃了晃,口中发出轻蔑的笑声。

“浩儿,此言何意?如此说话,不嫌有些不妥么?”青衣汉子面现惊讶之色。

“五叔,并非浩儿狂妄自大,五叔忘了池州刺史是谁了么?”黄衣少年撇嘴道。

“哈哈,征收‘渠伊钱’与‘捋须钱’的大名鼎鼎的张崇大人,五叔若识不得,岂不遭天下人耻笑么?”“吴五叔”大笑道。

“五叔,正是因为池州刺史乃是天下闻名的张崇大人,浩儿才敢说池州有如一座空城了。”

“嗯,浩儿言之有理,池州当真便有如一座空城!”青衣汉子恍然大悟,旋又不无担心地道:“浩儿,那张崇老贼坏事做尽、无恶不作,池州军民大半恨之入骨,此时的池州便有如一堆干柴,但有一点点火种,便会熊熊燃烧起来。咱们取之,料来是出不得甚事的。但咱们人地生疏,又该如何下手呢?”

“五叔,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么?到时,咱们可见机行事。”

“浩哥哥,好个‘见机行事’!取池州,竹儿愿打头阵!”竹儿待黄衣少年话音一落,娇躯飘前一步,玉手高举,奋然请战。她娇笑一声,又急问道:“浩哥哥,咱们何时动身?”

黄衣少年见她方才还是泣下如雨,转眼间便又变得笑逐颜开了,心中不由暗暗称奇。他听得她的话,笑道:“竹妹巾帼英豪,虽木兰文姬弗如!”笑一回,又道:“兵贵神速,咱们眼下便动身,但竹妹须晚我们一步而行。”

“什么?浩哥哥,为何不让竹儿同行?”竹儿急得眼泪快流了出来。

“竹妹,大将压后阵,吴五叔与浩儿等须先去池州联络俊哥,这统领青竹帮全帮随行之重任,恐怕便只有竹妹能承担得起了!”黄衣少年俊面含笑。

“既然浩哥哥如此吩咐,竹儿遵命便是了。”

“竹儿,爹爹昔日的吩咐,竹儿可是未有几次遵命的时候,怎的今日变得如此听话了?”

“爹爹,你……”竹儿红着粉面,娇声道:“爹爹,人家浩哥哥说的在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