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伶人”见得李存勖龙股高高地撅于御案外,东摇西晃地哆嗦个不住,心中顿觉好笑,身子冲前一步,手中剑一挥,“刷”的一剑,对了庄宗皇帝的屁股直插而下。便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发出,见得李存勖肥臀之上登时便平空增添了一个偌大的窟窿;血,顿时泉涌而出。李存勖龙口中发出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嗥声,早已昏厥过去。
二“伶人”手中剑一挺,才要结束李存勖的性命,却见唐宫侍卫蜂涌而至,向了二“伶人”扑了过来。二“伶人”识得此时不走,只怕便难以全身而退了。二“伶人”想至此处,心中暗叹一声,施展轻功,飘上殿顶,如飞去了。
“李天下,李天下,李天下……”一位黄衣伶人接连大叫数声,又仰天大笑道:“景进,如今天下都是寡人的了,寡人便是叫上千声万遍,也是无妨的了吧!”黄衣伶人身子在戏台上飞速旋转着,手中执了马鞭,口中随了“铿铿锵锵”的锣鼓声激昂澎湃地唱将起来。
黄衣伶人唱得正紧,忽见又一个伶人装束者怀中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孩儿上得台来。黄衣伶人心中一惊,却又有些恼怒,当下沉声道:“景进,你小子好不晓事儿!今日的戏文之中,并无婴孩儿之事,你小子抱了这个小娃儿上台,又有何用?还不快与孤家退下!”
“嘻嘻,万岁爷,奴才向您老人家报喜来了!”景进不仅不退,反而身子上前一步,凑到黄衣伶人的面前,将手中的小孩儿高举,口中发出“嘻嘻”的笑声。
“哈哈,景进,别他娘的‘眼镜蛇打喷嚏……满口放毒’了!寡人何喜之有?”“万岁爷”笑骂道。
“万岁爷,辛妃娘娘给万岁爷生了个小皇子,万岁爷不是天大之喜么?”景进晃了晃手中的小孩儿,口中“嘿嘿”地笑着。
“万岁爷”自是唐庄宗李存勖了。李存勖听得景进之言,龙体抢前一步,一把接婴孩儿在手,以龙口亲了亲小孩儿的柔嫩脸蛋,欢声道:“景进,这小孩儿便是辛妃为孤家生下的小皇子么?哈哈,辛妃生下小皇子来,怎不让孤家欣喜若狂,且是又激动万分?”庄宗皇帝大笑了一回,将小孩儿捧于手中,上上下下地仔细瞧个不够。李存勖瞧得良久,忽的敛了笑容,龙口之中发出惊疑之声:“景进,怎的此孩儿不似初生之婴?”
“皇上圣明,小皇子已有数月之龄了!”景进谄笑道。
“景进,你他娘的真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气’了!”李存勖轻轻踢了景进一脚,笑骂道。庄宗皇帝怀抱小孩儿,身子在戏台上飞速地转了几圈,又以唱腔道:“景进啊,辛妃生下小皇子已然数月,你小子怎的不早早地便与寡人报喜来着,却瞒寡人瞒到此时?你小子真真是个‘铁匠铺里的料……天生挨揍的货’啊!”
“皇上,天地良心,奴才冤哉枉哉死了!”景进捶胸顿足地道:“奴才亦是方才才识得此事的!奴才晓得了此事,便急急地来向皇上报喜来了!”
“咦,景进,这便奇了怪了,辛妃生下小皇子,怎的辛妃自己不来请功,却让你小子一人抱了小皇子来见寡人?”庄宗皇帝龙心大感疑惑,诧异道。
“皇上,不瞒您老人家说,小皇子是奴才偷来的。”景进“嘻嘻”地笑道。
“好你个景进,为了邀功,竟然将寡人的小皇子偷来见寡人,你小子胆子当真不小!”李存勖佯怒道。庄宗皇帝将手中的小孩儿向了景进递了过来,大笑道:“景进,戏台上风大,小心小皇子着凉受寒,快将小皇子与辛妃送了过去!”
“皇上让奴才将小皇子送到哪里去?”景进阴阳怪气地一笑,问道。
“景进你个该打的狗头,怎的与寡人装起疯、卖起傻来?你小子由何处将小皇子抱来的,自是要将小皇子送到何处去的了!”李存勖笑骂一声,又将手中的小孩儿向了景进递了过来。
景进却不伸手去接小孩儿,只是口中笑问道:“皇上细细瞧来,看小皇子长得似何人的模样?”
“哈哈,景进,你小子素时聪明伶俐,无人可及,怎的今日竟然糊涂至斯了?还用说么,寡人的小皇子,自然便似寡人的英俊模样了!难道还像了别人不成?”李存勖大笑道。
“嘿嘿,皇上,话可不能说绝了!小皇子似不似皇上的英俊潇洒之姿,便不好说了,只怕还真要像了别人呢!”景进“嘿嘿”地阴笑道:“皇上请再仔细地瞧上一瞧,看小皇子可否像皇上之雄态?”
李存勖听景进如此说话,心头一震,当下以龙目向了小孩儿面上仔细地瞧将起来。庄宗皇帝瞧得良久,终于听得他颤声道:“景进,寡人看这小孩儿怎的似、似、似嗣源畜生的模样!你、你、你是由何处将这小孩儿抱来的?”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景进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戏台之上,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声音颤颤地道:“皇上,奴才不敢说!”
“说,这小孩儿到底由何而来?”李存勖狠狠地“赏”了景进一脚,大喝道。
“皇上……”景进抬头瞧了李存勖一眼,终于低下头来,小声道:“皇上,奴才是由太子春宫中将小孩儿抱来的!”
“什么?景进,你说什么?”李存勖心中大吃一惊,龙爪一松,婴儿“哇”的声,大头朝下摔落于硬硬的檀木戏台上。再看时,却见这小孩儿已然是脑浆迸裂了。唐庄宗皇帝俯下龙体,以一只龙爪抓了景进的领口,另一只龙爪在景进面上“啪啪啪”地扇了几个耳光,大骂道:“你、你、你这个无用的蠢材,寡人让你小子为寡人着实瞧着点,你小子也是满口应承,你小子怎的让嗣源畜生与苗苗儿弄出这般大事来才晓得,且是此时才启奏于寡人?你、你、你这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东西,要你何用?”又以龙足踢了景进几下。
景进摸了摸发烫的老脸,浑身哆嗦成一团。
“苗苗儿嫁与戏子儿这个只识得做戏、却不解风情的坯子,不感到有些委屈么?”一位锦衣少年面上现出忿然之色,涩声道。
“太子自重些,哀家乃是你的母妃,怎的竟然直呼哀家之名?”“苗苗儿”桃腮上现出一丝不悦之色,怫然道。她粉面一寒,又沉声道:“皇上乃一朝人王帝主,身分何等尊贵,皇上将宠爱集于本妃一身,本妃何等荣幸,又怎来‘委屈’之言?太子乃国之储君,怎可不守孝道,违背人伦,信口雌黄,辱没父皇?”
“哈哈,母妃?苗苗儿比本太子尚小得数岁,怎可做本太子的母妃?”锦衣少年大笑道。他俊面之上,现出一片悯然之色,口中发出哀矜之声:“苗苗儿生就的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姿国色;且是绝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诸子百家无一不通。那戏子儿虽是将六宫宠爱集于苗苗儿一身,但戏子儿专事做戏,耽于梨园,成日泡于戏台之上,一年之中,又有几次临幸于苗苗儿?哼哼,那戏子儿年事已高,身子亦空,便是数月一次的用兵,料来亦是草草了事,不能久持的!如此,苗苗儿又何异于守寡?食色者,性也。苗苗儿正值青春年少,戏子儿又焉能喂得苗苗儿饱?苗苗儿,你敢说你独守空房之时,不感到寂寞难熬么?你敢说你芳心之中不存怨恨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