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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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蜗角名蝇头利三镇用兵4

褚福又取出二份《契约》来,递与高季兴。高季兴接《契约》在手,又仔细瞧了瞧,见甲方后的“杨行密”三字,乃杨行密亲笔所书,便在乙方后面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上“高季兴”三字。高季兴自留一份,另一份交褚福让他捎与杨行密。

《契约》既签,钱鏐、高季兴按事先约定之时,各率十万精兵来到扬州。二人入得节度使行辕,才坐定,便听高季兴大笑道:“杨帅,今日,咱们三家兵马合于一处,由杨帅亲自挂帅督师,看来破贼只在须臾之间了。”

“不,高老弟,此次用兵,乃是以高老弟与钱老弟为主,杨某只让节度副使徐陵率二十万人马协助二位老弟破贼,杨某便留在扬州不动了。”一相貌威猛的虬鬓老者高声大气地道。

“哈哈,强宾不压主,强龙不压地头蛇,况高某只是一只虫,杨帅才是一真龙!杨帅身为地主,怎可不亲自出马?”高季兴口中大笑,心中却暗骂道:“杨行密,狗样的身份,摆什么臭架子!”

“高老弟,逆贼诡计多端,杨某若不留下来看家,只怕他们要乘机来扬州捣乱了。”杨行密大笑一阵,又道:“二位老弟英雄了得,又久经沙场,有二位老弟出马,破贼当不费吹灰之力!”

“依杨帅之意,咱们应当先攻何处之敌为宜?”一直未得机会说话的银盔银甲老将,待杨行密语音一落,便抢先道。

“钱老弟,池州乃逆贼老巢,擒贼先擒王,接理说应先攻池州之敌,但池州远在江南,又隔了长江天堑,咱们自不必舍近求远、舍易求难,是以还是先攻庐州的为是。”杨行密伸出二个指头,摇头晃脑地道。

“杨帅将眼前局势分解得如此清晰、透彻,我等实是望尘莫及!”高季兴高挑拇指,赞叹一声,又道:“只是池州之敌闻得庐州被围,前来救援,那又如何?”

“高兄,此事杨某早已想好了对策。池州与庐州相距甚远,中间又隔了长江天堑,只要咱们严密封锁消息,料来池州之敌是不会得讯的;便是池州之敌真的来援,咱们只须以些许兵马置于长江北岸,便可阻止它于江中。二位老弟以为杨某之意如何?”杨行密面上浮上一丝得意的笑容。

“哼哼,杨行密,老匹夫,盗用当日张知礼之计,还得意忘形至斯,真真死不要脸!”高季兴心里暗骂一声,口中却笑道:“杨帅料事如神,虽子房、孔明带如!妙计,妙计!便依杨帅之意行事便了!”

当下钱鏐与高季兴二人辞了杨行密,与淮南节度副使徐陵各引本部人马,杀奔庐州而来。四十万大军围了庐城,攻打数天,发动了数十次猛烈进攻,不仅未得到庐州一草一木,却损了曾勋、徐陵二位节度副使和无数兵将。

却说杨行密自拜弟徐陵带兵去后,便有坐卧不宁之感。一日,他正于房内自酌自饮,忽见一通身血迹的人闯进房来。他见了此人,心中大吃一惊,疾忙站起身子,几步蹿至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大叫道:“秦威,你、你、你怎的只身跑了回来,前方战事如何?”

秦威被憋得面如紫茄,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抬起头来,无力地摇了摇,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快说!”杨行密大手一松,秦威一屁股蹲坐于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爬起身子。喘息一时,方战战兢兢地道:“回节度使大人的话,前方战况大大不妙!”他看了看杨行密的面容,又道:“才一交手,徐节度副使与三万将士便壮烈殉国!可疑的是,损失的人马之中,十之八九倒是淮南兵马。未将急急赶回扬州,便是欲请节度使大人亲自带兵出征的。”

“你、你、你是说陵弟与近三万淮南将士阵亡了么?!”杨行密惊叫一声,身子怔怔立地,发起呆来。半晌,他回过神来,切齿道:“好个钱鏐、高季兴,老子给你们脸面,让你们充人,你们不仅不领老子之情,还向老子放暗箭,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转过身子,又向了秦威吼叫道:“秦威,尔身为扬州观察使,专司观察军情,如此重大之事,怎的不早报与老夫知道?”

“回节度使大人的话,属下见扬州兵马失利,便飞马回扬州,禀报节度使大人的。”秦威小声道。

“秦威,别他娘的瞎嘟哝了!将家中的十万精兵全带上,再捎上那二门火炮,老子要亲自去庐州!”杨行密大手一挥,大吼道。

“节度使大人,扬州兵马倾巢而出,防务又如何安排?”

“哼哼,防务如何安排?老子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要什么窝了?况此时,庐州城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难道贼军还有分身之术不成?”杨行密冷笑一声,集齐城中仅有的十万兵马,拖上二门巨大火炮,气势汹汹向庐州杀奔而来。

火药,乃是我国古代练丹家发明的。唐朝中期的书籍之中,便有火药制造方法的记载。唐朝末年,火药开始用于战争,所以军事上便出现了火炮。因火炮初用于战事,是以全唐朝境内,亦只有屈指可数的数门而已。杨行密乃南国大藩,亦是朝廷重臣,是以朝廷便从仅有的七门火炮之中,拨了两门赐了与他。

杨行密出得扬州,一路的催促兵马疾行。扬州之军乃是由千里挑一的兵将组成的精锐之师,一路奔行,数时便赶至庐州城下。

此时,庐州城外宽阔的地面上,到处倒卧着唐兵的尸体及死马,丢弃着大批的兵刃及辎重之物。因天气较为炎热,有些人尸、马尸已然腐烂,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臭味来,引得成堆的苍蝇“嗡嗡”的伏在死尸上乱叫。

杨行密身子高高地骑在大马上,眼晴向地上瞧了瞧,鼻子哼了声,便猛抽一鞭,驰入唐营之中。

钱鏐、高季兴远远地迎了出来,接杨行密入营。才落座,便听高季兴阴笑道:“杨帅,高某等无能,未能为杨兄了却心愿,请杨帅恕罪则个!”

“高老弟,贵军损了多少人马,可用杨某以扬州兵马补充么?”杨行密面无表情地道。

“多谢杨帅关怀!高某虽是折了些人马,却是损失不大,略加整顿,料来还是能上得阵的。”高季兴说话不阴不阳。

“可惜刀枪有眼啊!”杨行密冷笑道。

“刀枪有眼?杨帅怎的如此说话?”钱鏐心中大感诧异,杨行密话音一落,便急问道。

“钱兄,刀枪若无眼,怎的阵亡之人中,几是淮南兵马?”杨行密沉声道。

“这……”

“哈哈,杨帅,前时,徐节度副使与钱兄、高某各率本部人马分别由东北面、东南面和西南面攻城。防守东北面的乃是斧头帮帮主陈夹所部人马,这陈夹不仅武艺高强,且是诡计多端,极善用兵,此处守城之物又利,是以徐节度副使率贵军进攻时,遭创便最大了。”高季兴见钱鏐无话可说,仰天打一哈哈,连忙解释起来。他笑了笑,又道:“今日,杨帅亲临督师,庐州指日可破了!”

“嘿嘿,高老弟口若悬河,舌似利剑,能言善辩,今日,杨某算是领教了!”杨行密听高季兴如此说话,虽有满腔怒火,却也无法发作,他冷笑了一阵,又道:“高老弟,庐州城不是指日可破,而是杨某眼下便将它拿下来!”杨行密大手挥起,又猛然向下一砸。

“哼哼,老匹夫好会吹牛皮,也不怕把腮帮子鼓爆了!”高季兴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堆满了笑容,恭声道:“杨帅文逾相如,武胜伏波,当今天下,谁人能望项背!想来杨帅定有锦囊妙计的了?”

“哈哈,高老弟,杨某哪有甚锦囊妙计?只是杨某以为,此时的庐州,不过一座空城而已,是以杨某才斗胆说眼下便想将它拿下。高老弟不以为杨某放肆吧!”杨行密得意洋洋地笑了一阵。

“岂敢!”高季兴心中一凛,暗道:“好个杨行密,似是猜透了高某的心思!”面上却作出疑惑之色,诧异道:“高某愚昧,实不解杨帅话中玄机,请杨帅指示迷津!”

“高老弟过谦了!老弟乃人中龙凤,岂能识不得此时的形势,还用杨某再献丑一叙么?”杨行密虽是如此说话,却又续道:“高老弟试想,咱们围城十日有余,此时的庐州城中,只怕已是饿殍遮地了吧?便是活着之人,只怕亦是只有出的气、未有进的气了!若老夫以火炮将城墙击毁,咱们五十万雄师发起猛攻,小小的庐州城,弹丸之地,岂不垂手可得了么?”

“杨兄雄才大略,高某佩服至极!”

钱鏐见高季兴抢着谄媚杨行密,自己反没有了阿谀奉承的机会,心中顿觉有些不大自在。他待高季兴话音一落,便身子向前挤进一步,龇牙一笑,低声下气的道:“钱某闻杨帅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识杨帅何时攻城?”

“钱老弟,兵贵神速,以防夜长梦多,老夫眼下便想用兵!”

“杨兄远道奔驰而来,鞍马劳乏,便不歇上一歇了么?”钱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多谢钱兄关照!钱兄,咱们刀头舔血之人,还承受不得奔波之苦么?”杨行密胸膊拍得山响,口中发出一阵声震屋宇的笑声,站起身子,大步向帐外走去。

紫衣老者听得个“血”字,才觉出手掌上热辣辣地疼痛,低头瞧时,见得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下地来。他哪顾得这些个,兀自挥舞盾牌,冒着箭雨,死命向第二门火炮掠去。他飞至第二门火炮旁,闪电般伸出手臂来,以手中火把向引线燃去。

又听得“哐”的一声巨响,见得炮火正击在第一炮打开的缺口上,在“哗啦”声响中,见得城墙连根倒塌,现出一个偌大的豁口来。

紫衣老者甩火把于地,一把抓过大刀,飞身跃上马背,口中发出大喝之声:“弟兄们,随杨某冲进城去,杨某大大有赏!”打马如飞,右手舞刀,左手持盾,率先向豁口处冲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