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把自己整理整齐了,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这一回,他对范仲的反应实在太大,从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她跟范仲不是没有过接触,可他也没这么大反应,竟然说要让范仲去死,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给郭锦儿幸福吗?所以他就肮脏?所以就该死?想着范仲所说的话,却是对郭锦儿一点也不在乎的,那么,范仲爱上了别人?
她觉得这是合理的,因为出轨,才会肮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不愿意把这两个字往范仲身上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觉得,范仲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仍然是风里一朵最洁净的白色风信子,她甚至不愿相信范仲会是这样一种人……
她摇摇头,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叹息,她不过和范仲有几面之缘而已,固执于这样的念头真是毫无来由!莫非她也是颜控了?
“摇头晃脑干什么?不服气?”他倚在门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服气的?萧大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可是你为什么也在那里?”
这么巧就遇上他了?不过,还幸好遇上他了!不然,就被范仲给轻薄了……
想到轻薄,她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她自己都忽视了这个问题,范仲为什么突然发疯要亲她呀?
“我跟锦儿在那边,正好出来,就看见那个混蛋抱着你……”那一幕重现,他说不下去了,恼火地骂了句,“你个白痴!”
她努了努了嘴,“你才白痴!还不是因为你才遇见范仲的!”
她的想法是,难怪范仲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还不是因为他和郭锦儿在一起,范仲去跟踪的,可是不对啊,范仲不是说不在乎郭锦儿吗?
她越想越糊涂,却听他突然紧张起来,握住她的肩膀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一头雾水,“我……我知道什么啊?”末了,也对他今晚的态度有些恼了,把他往外一推,“你出去!我洗澡了!”说完,把门关上。
他在外敲着,急了,“别啊!洗澡关什么门……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知道你天天和郭锦儿在一起还骗我跟委托人!”她要不要把今早范仲拍的照片拷过来给他看?法律讲究的不是证据吗?
他在外,声音一滞,而后,便许久没有声音了……
她微觉奇怪,以为他生气了,忍不住打开门一看,却见他撑在门框上,对着门傻傻地笑,她这一开门,便撞进他傻傻的温柔眼神里,那样柔软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头一跳。
“傻笑什么?”她问。
“嘿嘿……”他继续傻笑,“你吃醋了?”
她一听,脸色腾的泛红,砰地一声,再度把门关上,“谁吃醋?我没有!”
他悠然敲着门,笑,“吃醋也没错啊!我愿意受审,坦白从宽,我马上坦白,乖,我之前是真的跟委托人在一起,后来锦儿才打我电话的,开门。”
“不开!爱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
“……还说没吃醋!酸得说话都倒牙了!乖,开门!小妹妹乖乖,把门儿开开……”他边说还边唱起来了。
“额……”就不开!
“真不开?那我告诉妈妈去!”他在外笑道。
“额……”他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三十岁了!还告诉妈妈?她哗地一下拉开门,“你要告什么状?”
他嘻嘻一笑,“我就说你不让我上床睡觉啊……”
“额……”真是服了他……
他动作敏捷地一个闪身,钻进了浴室,“好了,不生气了,要怎么审我怎么罚我,现在我脱光了任由你处置!”
“额……”谁要看你脱光啊……
“怎么样?想好玩什么样的了吗?温柔点的?还是粗暴型的?我都能接受!”他自我欣赏地褪去全部,揽着她到浴室的镜前,完美的体型映在镜子里,披着柔和的灯光。
这个人,到底脸皮有多厚?
她不敢看,扭过头去,“不玩!我不会!”
“我教你啊……”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洗脸台上,开始吻她,“或者,我们等会儿共同学习?”
“额……”学习什么?她才不要!那画面,真是恶趣味!想起来就脸红,“不要!你走开!”
“别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要这么固步自封……”他笑着说。
“你个臭流氓!拜托你是律师!萧大律师,你是法律工作者好不好?”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家伙的老师别是苍老师吧?
他看着她低得抬不起的头,看着她满面红晕,愈加心动,“妹妹,萧大律师,他首先是个男人……你知道他守身如玉有多苦吗?”
一个“苦”字,隐没在模糊的音色里……
她身后贴着冰凉的镜子,胸前,是温暖的湿热,闭上眼来,拥住了伏在胸口的头,因为苦过,所以,甜,来得如此不易……
她没有吃醋,更不会刨根问底他究竟和谁在一起,早上在范仲车内亲眼看着他和郭锦儿出来,亲眼看着郭锦儿倒在他臂弯里,那时的心情,便和多年前想明白他换下的内裤里那个套套是怎么回事后一样的……
多年前的亲密无间,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后来的远赴美国,也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最后的归根,还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跟任何旁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范家。
郭锦儿把车开了回来,范仲一身污垢,靠坐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闭着眼,也没下车,脸上的泥沙和血污混杂,车上就放了餐纸,可郭锦儿并没有给他擦。
“到了。”郭锦儿冷冷地说。
他没说话,也没睁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的。
郭锦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下车进屋,范仲的父母都在,她也没叫爸妈,直接说,“范仲喝醉了,在车里,我弄不动。”说完,便上楼去了。
范仲父母相视一眼,浓浓的悲哀……
二人只好自己起身,出门去接儿子。
打开车门,看见范仲如此狼狈的样子,范母眼泪一涌,掩面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依着我,干脆把他扔出去,就当没这儿子算了!”范父双眉纠结,分明是在训老伴,可双目晶亮,声音亦是颤抖的……
范仲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冲着父母呵呵一笑,“放心,我还没死呢……要扔尸还早了点……”
范父听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活成你这样!不如去死!”
范母吓坏了,抓住他胳膊,流着眼泪斥责,“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范父盛怒,一甩袖子,把范母甩开,怒气冲天地进了家门。
留范母一人,眼泪婆娑地扶儿子下车,“来,仲儿,慢点儿,你这是上哪弄成这样啊?家里不是没酒喝,想喝就在家喝,就算在外面喝醉了,也打个电话回来,让司机来接你就是了,摔成这样,妈妈这心里……”
“妈……”始终充满冷笑和嘲弄的他的眼睛,终于泛起红晕,“别说了,我自己来,您休息吧……”
说完,轻轻推开母亲的手,自己一脚高一脚低地进了家。
范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怎忍心让他一个人走?赶紧追上去扶住他,哭道,“傻孩子,你就改了吧!改了好好跟锦儿过日子,妈求你了……”
他闷声不语,任由母亲扶着他回到房间。
郭锦儿在房里,看见他以后嗤地一声冷笑,“哟,范大公子竟然光顾我这儿了?我是不是该叩谢隆恩啊?”
范仲头有些晕,是母亲把他牵引来这里的,定睛一看,转身就要走。
“别走!”范母强硬地拉着他的胳膊,对郭锦儿道,“怎么说话的?你这么说着你自己脸上又有光了?”
一句戳中郭锦儿要害,郭锦儿怒道,“我脸上没光?我一没出墙,二没出柜,我有没什么没光的?没光的是你们范家!我上了你们当才嫁进你们家来!你们家就跟这个人是一样的,外面看着光鲜,实则一团污垢!”
范仲眼睛里射出冰寒的光,冷冷道,“你可以滚啊,没人留你!”
郭锦儿脸色煞白,拿了箱子出来就要收拾东西。
范母急了,红着眼睛按着郭锦儿的箱子不准动,“不能走!不许走!”
郭锦儿嘲讽地看了这母子二人一眼,笑,“我说妈,趁现在还能叫您一声妈,我就多叫一声吧!您留着我干什么呢?对着这个没有用的人,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您知道吗?您看他的脸,您看看,在车上我倒是很想给他擦擦,我想过啊,可我现在看到纸巾都恶心,妈,您懂我的意思吗?再这么下去,我快变成精神病了!”
她扔了箱子,空手往外奔,有的话她说不出口,的确,那对她而言,不仅是范家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新婚之夜,他让她独守空房,夜夜空房,后来却被她发现,他在洗手间自己……
想到这里,冰冷的心尖锐地疼痛起来,走到门口了,她还回头冷笑,“妈,我自认没本事!可是,有一个人您倒是可以借来用用,没准可以救救你这变态的儿子!范仲,你不是对女人亲不下去吗?可是你却能亲叶清禾?妈,您去找她吧!萧家的养女!这是我能对您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车行驶在马路上,两边车流不息,灯火辉煌,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开往哪里……
三年了,这样从范家冲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每次又还是乖乖回去……
她不想回家,回去只会有更多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