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立刻回酒店准备,萧伊庭也带着叶清禾回了家。
从他订机票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家里,叶清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进了房间,他在收拾东西,她才默然不语地帮着他收。
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有谱,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决定放弃,一个是给了承诺……
“妹妹,乔思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他似乎,在为自己那个承诺寻找借口。
她没说话,继续帮他收,直到收拾好了,才道,“快点吧,小心。”
“妹妹……”他欲言又止。
她凝视着他,叹息,“到底,是为了我……”
“不是!”他抱了抱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她目送他离开。
他和乔思在安检处相逢,乔思很惊讶,为什么他也同行,他没有解释,只和她一起过了安检,并且登上了飞机,只是座位没在一块。
飞机还没到起飞时间,他拿出手机来准备关机了,打算再给叶清禾打个电话宽慰她,号码拨出去,却一直没有接。
他疑虑顿生,也有些心神不宁,按理,她不会不接他电话……
过了几分钟,他再打,还是没人接,许是直觉使然,又或者是所谓的心灵相通,他猛一抬头,看见过道里走来的女子,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戴黑色帽子,鼻梁上架一副精致的眼镜,朴素的打扮,掩饰不住如玉一般莹润的气质……
他心里一沉,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的座位在他前方,跟乔思近一些,可也没在一块。她只冲着乔思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便低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按捺不住了,上前,和她身边的人交涉了一下,换个座位。
那人答应了,他便坐在了她身边。
不知道怎么开始说话,想斥责她,想质问她,却没能组织好语言。
倒是她,轻轻把头搁在他肩膀,柔柔的声音碎碎地散落开来,“我说过的,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于是,所有他想说的话,便如潮水触到了礁石,退落回去。难怪,她没有阻止……
她知道阻止不了他,也知道乔思是无辜的,不应被牵扯进来,所以这趟去云南,势在必行,可是,她也知道,他必然不会答应她同去,那就只有这样了……
乔思对于他们俩会陪同自己去云南,仍然有些不解,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心中甚为感动,加之挂念表姑,不再去想其它。
下飞机以后,已是凌晨,再去医院已是不便,只好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来,打电话给表姑的亲人,询问了情况,得知表姑并无生命危险后,才焦躁地静等第二天的到来。
天一亮,三人便急忙往医院去了,早餐也没吃,还是萧伊庭买了些糕点馒头什么的,就着牛奶,逼着她俩吃下去。
到医院后,表姑还在睡觉,手和脚都打了石膏,脸上也有几处划伤,不过,总算在医生那里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乔思留下来照顾表姑,而萧伊庭和叶清禾则和表姑的亲戚一起去了交警队,了解这次车祸的详情。
表姑是搭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也受了伤,此刻同样躺在医院里,萧伊庭和叶清禾对望一眼,这,倒是真的只是一场交通意外吗?还是,有什么人所不知的阴谋?
出租车司机的资料显示:熊姓司机,本地人,开出租近十年,无安全事故。车祸发生的原因,是司机为了避让突然从一丁字路的巷子里窜出来的一辆摩托车而撞上花坛,因车速较快,所以后果相对严重。
这么看来,真的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
在云南滞留了两天,没有什么收获,表姑精神略略好些,也能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却也只是谢谢他们这么远来看她,一路辛苦。
又一日过去,两人准备返回北京了,再次来看表姑,乔思刚给表姑擦了脸,见他俩来,朝他们一笑,“表姑今天好多了。”
门口响起护士的声音,“27床的家属在吗?过来一下。”
27床正好是表姑,乔思忙道,“来了。”说完对他俩说,“我去看下,马上就回来。”
“去吧。”叶清禾道。
表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俩,眼神里闪过无奈和哀叹,最后动了动唇。
“什么?”萧伊庭低下头来,侧耳,问。
表姑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萧伊庭这回听清了,是在说:老宅,发现东西……
萧伊庭一个激灵……
“是什么?”他低声问。
表姑却摇摇头,“好像是一份通话详单……很久以前的了……是家明从前的……”
终于等到乔思回来,萧伊庭立刻带着叶清禾告辞,直奔表姑亲戚在乡下的老宅去了。
原本不想带着叶清禾,可是一来,她必然不答应,二来,他也不放心她离开他的视线,无论怎样,在他身边,他心里才安,所以,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租了辆车,立即奔赴表姑老家。
家里还有表姑的几个亲戚在,同时,老宅院子里还围了好些老乡。
这个地方,萧伊庭其实是来过的,在上一次来云南找表姑取账本的时候就来过。
“大伯,您好,怎么回事?”老乡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萧伊庭不禁问表姑的哥哥。
“哎!家里遭贼了!值钱的不值钱的,都丢了!”那人摇着头叹息。
糟糕!萧伊庭暗道,“大伯,表姑要我来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偷了?”
那人摇头,“不知道!我领你进去!你自己看看吧!”
萧伊庭按照表姑说的,在书桌抽屉的一个盒子里去找那张通话详单,然而,抽屉里倒是有一个盒子,只不过,抽屉是开的,盒子也是开的,里面的东西早不翼而飞了……
萧伊庭打开另一个抽屉,看着里面酒红色的一个天鹅绒小袋子微微皱眉。
大伯家已经报了警,警察早上就已经来过了,萧伊庭带着叶清禾改道直奔派出所。
警察初步认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谁会想到这会和十几年前的一桩案子有关呢?
萧伊庭对警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第一,刚出车祸,马上发生盗窃案,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第二,他认为小偷的目的不是取财!因为,他在抽屉里看到的天鹅绒小袋子上面分明还写了XX珠宝的字样,如果是求财,这么明显的首饰为什么不拿?很多可能,小偷是另有目的,而为了掩饰,才象征性在家里偷了些值钱的东西,直到发现他们要找的以后,才不顾其它,匆匆而走。
第三,关于上次的车祸,他仍然持怀疑态度,希望警察能再把丁字路口的监控调出来重新查看,并且查一查那个骑摩托车的人。
警察对于他的意见表示了极大的重视,一一记录下来,承诺会尽职尽责地调查。
而萧伊庭,出了派出所以后拨通了陈溢的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并非不信任这边的警察,而是因为,陈溢更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
“我们又回不去了,妹妹,暂时还得待几天再看看。”打完电话他对叶清禾说。
叶清禾轻轻地靠着他,该抱歉的是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无论待几天,她都无所谓,她怕的是,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那些她极力掩盖的,甚至为了掩盖不惜扔下所爱远走重洋三载的,越来越不受她掌控,要破壳而出了,就像沉默已久的活火山,岩浆在地底蠢蠢欲动,随时待发,而只要喷薄而出,它的破坏力谁能承受?
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合上眼,无比希冀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确切地说,是自她从美国回来后的每时每刻,都希望时光就此驻足,停驻成最美好的模样,不要再往前行,然而,然而……
她的人生前所未有的迷惘……
十六岁开始,不管是她人生的哪一个阶段,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有时候甚至不同时段的决定截然相反,她都是坚定的,清醒的,至少知道自己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只有此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考虑……
“二哥……”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却只是叫他的名字,其余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拍拍她的肩膀,只道她是担心他,“没事,不用担心,法治社会,不至于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们还不敢。”
叶清禾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的腰,作为同行,她焉能不知他是在安慰她?不是没听闻同行被威胁甚至受到伤害的事例,在这一个案子里,或者他的人身安全没那么大威胁,但是一旦昭然……
她往他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并不顾忌这是在派出所外的大街上。
他笑了笑,下巴在她头顶轻蹭,尽管此刻是在迷雾中摸索,可是,却十分享受现在的她,随性自然,亲昵和依恋跟随她心而发,不刻意掩饰,更不矫揉造作,时时地,用行动在诠释她飞机上说的那句话:说好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他本性率真,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除了她,更不介意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表达他的感情,所以,南方冬日的阳光里,立于人行道上相拥的两个人,站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指尖穿过她发丝的温柔,偶尔落在她头顶的浅吻,阳光淡淡的,落在他的侧脸、她的发梢,金光融融,梦一般美好……
然而,一个电话,却破坏这所有的美好……
电话是姜渔晚打来的,一接通,姜渔晚就向儿子哭诉,“伊庭,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妈,有事吗?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一手牵着叶清禾柔软的手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