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天过去,陆雪漫的脚踝消了肿,已经行动自如。
司徒信介绍的跌打医生给她开了三贴膏药,果然药到病除,灵的很!
当晚,她洗过澡,坐在马桶上换膏药。卧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心头一颤。
“漫漫,你在里面吗?”
“嗯。”贴好膏药,她打开推拉门走了出来。
权慕天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听见脚步声,便走了出来。两人目光一对,她旋即错开,坐到梳妆镜前吹头发。
“我来……”
“你身上有股味道,我不喜欢。”
走过去,他伸手去拿吹风机。听到女人的话,他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才默默收回。
“什么味道?”
“你自己不明白?”
打开吹风机,陆雪漫开始吹头发。他本想说点儿什么,却被嗡嗡嗡的声音堵了回去。
乌蓬蓬的头发散在背心,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她对着镜子梳头,始终没看他一眼。
“漫漫,你见过蒋斯喻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犀牛角的梳子划过浓密的发丝,她平静的说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今天上午,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蒋公馆。不知记者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各种长枪短炮把正门围得水泄不通。
后来,蒋斯喻把见面地点改在了公馆后山。
等陆雪漫到了那儿,才发现那里不是山,而是一片废墟。
高墙已经坍塌,可还能看出当年的规模。院子东南角有一座花房,在梦里她来过这里很多次。
据说,由于她花粉过敏,所以在她出生以后,顾盛昌让人把花园里的郁金香移进了花房。
顾盛昌资料中最后一张照片里只有一个小女孩儿。她的穿着、样貌与陆雪漫记忆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确姓顾。
权慕天没想到她会主动约蒋斯喻见面,迫切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你是怎么想的?”
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怎么想?
“……我看过DNA报告,没有问题。我查过顾盛昌和蒋斯喻的资料,也分析过我的骨龄,可以断定我是顾湘湘。”
陆雪漫想把毛巾放回浴室,却被权慕天摁回了座位,“我想知道你跟蒋斯喻相认了吗?”
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坊间盛传,顾晋阳握着海都三分之二的地契,并且已经向五大家族发难。
外界对五大家族的命运有两种猜测。
如果陆雪漫是顾盛昌和蒋斯喻的独生女,作为权慕天的妻子,她会帮助五大家族解套。
反过来说,地权的问题会让叱咤海都的五大家族陷入困境。
仰起头看着他,男人脸上长出一层胡茬,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中还带了几分颓然。
虽然心疼,可想到他是为了洛琳才搞成这样,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活该。
“不为了这件事,你会回来吗?”
深深的望着她,权慕天试着找出一些熟悉的表情,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觉得陌生。
“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
“这里是你家,你随时可以回来。才两天,洛琳应该没有出院,你不在医院守着,回家来干什么?”
“……”
“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又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让她家破人亡,她也差点儿一抢打死你。即便如此,也无损于你们的感情。这种相爱相杀的经典桥段,居然让我碰到了现实版,我真是太有眼福了!”
“……”
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大叔,你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看来,一切都被我说中了!
晶亮的眸子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陆雪漫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许哭。
“别告诉,你现在才想起来昨天约了我吃晚饭。”
昨天中午,她收到了权慕天的短信,两人约好了在高登西餐厅吃法国菜。她一直等到餐馆打烊,男人都没有出现。
“我……”
昨天一整天,他都在跟五大家族的人开会。从公司出来,他本该直接赶去餐馆,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原来,洛琳伤口崩裂,需要重新缝合。
随后他被外公叫回玺园,从书房出来,他想给陆雪漫打电话,才发现手机落在了病房。
“你昨晚太忙了……为了补偿我,今天特地赶回来陪我,对吗?”
餐馆打烊以后,她去了医院。
那时,权慕天正在病房里陪着洛琳输液。
“你昨天给我打过电话?”
这是一句废话!
男人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很显然,她被拉黑了。
小女人冷笑着摇了摇头,权慕天掏出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始终没有找到她的来电记录。不仅如此,连之前的短信都被删除了。
难道是洛琳动了手脚?
不管昨晚他为什么爽约,只要他答应让自己跟洛琳见面,她就可以不计较。
“昨天你放我鸽子,今天至少该买份宵夜给我!”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从前,他总会带新奇的点心、小玩意儿回来,现在却两手空空。
男人一旦有了外心,果然不一样!
陆雪漫抬眼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半了,“医院里还躺着一个无亲无故的可怜人,等着你照顾。我看你也累了,早点儿睡吧。”
她抽身离去,权慕天嗖得站起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去哪儿?”
这么晚了,我一个孕妇还能去哪儿?
“放水……”
他站在那儿,仿佛一堵铁墙。陆雪漫被他的身影罩住,如同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压抑的感觉让她极度不爽。
女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他却一动未动。
大叔,你听不懂中国话吗?我要去给你放水,你挡着我是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在外面已经洗过了。”
幽深的眸中漾起波澜,权慕天坏笑着问道,“如果是呢?”
“两个字。”
“哪两个字?”
“你猜。”
巴掌大的小脸依旧冷若冰霜,陆雪漫越过他,快步走进浴室。
她心里有两个答案,滚粗和离婚。可是,她拿不准,索性把皮球踢回去,让男人自己去纠结。
几分钟过去,等她放好水折回来,权慕天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男人脸上写满倦意,虽然极想把他赶出去,可她于心不忍。给他盖上被子,陆雪漫抱着枕头和鸭绒被离开了卧室。
转天清晨,他一觉醒来,大手习惯性的伸出去,却只摸到了冰冷的床单。
忽的睁开眼睛,他迅速在卧室里扫了一圈儿。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身旁的床单没有睡过的痕迹,浴室和衣帽间也没有声音。
陆雪漫去哪儿了?该不会又离家出走了吧?
提步走出卧室,他大声喊道,“老徐,你在吗?老徐!”
大少爷很少这么喊她,徐大姐听见声音,小跑着从厨房出来,“少爷,您叫我?”
“少奶奶呢?”
“少奶奶约了人喝早茶,让我告诉您上午十一点在仁爱医院碰头。”
她居然可以不睡懒觉,爬起来出去喝早茶?
这个女人到底要闹哪样?
完全hold不住啊!
权慕天越来越来看不懂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知道了。”
“那我去准备早点了。”
“去吧。”
躺进按摩浴缸,他左思右想总也不放心,迅速收拾整齐,拿了车钥匙便冲出了别墅。
赵氏集团董事长赵子琳的侄女赵楚萧嫁给了夜云山的侄子夜培东。在欧洲旅行结婚以后,他们特地来到海都看望夜云山和赵子琳。
夜培东相貌堂堂,是南都夜家后辈之中最能干的一个。
这些年他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工作,只为了得到夜云山的赏识,能顺利登上继承人的宝座。
可自从夜云山搬到了海都,他渐渐察觉到不妙。
本打算跟过来摸摸底,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等了大半年,终于有了恰当的机会。
赵楚萧生的俊俏,又左右逢源。赵子琳让她进入海外事业部,充当眼线。
来到海都以后,顾晋阳没有开展生意,却频繁调动集团的人力、财力与五大家族为敌,这让赵子琳十分不安。
接到消息,赵楚萧立刻取消全球旅行的计划,飞来了海都。
顾晋阳是顾盛昌的弟弟,十岁的时候被过继给北川的亲戚,从那之后兄弟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只靠书信往来。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看到报纸才知道顾家出了事。
虽然顾盛昌在出事以前把地契寄给弟弟保管,但是当时他与五大家族力量相差悬殊,只能隐忍不发。
这次回来,他只有一个目的,为顾家报仇!
昨天,陆雪漫没有与蒋斯喻相认,但是她肯出席早茶聚会,已经让她深感欣慰。
拉着她坐在身边,蒋斯喻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儿陆雪漫。”
冷了她一眼,蒋祖儿懒洋洋的开了口,“姑妈,东西可以乱吃,女儿不能乱认!二十年不见,你就那么肯定她是我表姐?”
“祖儿!”
她的话让蒋斯喻有些下不来台。
陆雪漫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指纹可以造假,但是DNA是骗不了人的。表妹,你要相信科学。”
你是在讽刺我无知吗?
别以为我姑妈把人当女儿,你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你在孤儿院长大的事实!
狠狠剜了她一眼,蒋祖儿不再说话。
蒋家大小姐碰了一鼻子灰,夜培东和赵楚萧交换了下眼神,她笑着打圆场,“这里的粤式早茶很地道,你想吃点儿什么?”
“我不挑食,都可以。”
手指绞着头发,蒋祖儿低声嘟囔,“从孤儿院出来的,哪有资格挑食?”
她的声音不高,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蒋斯喻母女,其他人都默默喝茶,坐等好戏开场。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陆雪漫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叹了口气。
她说的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瞄生怕蒋祖儿一眼,生怕她听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