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轻的拍打在车窗上,我带着耳机安静的听着那些悲伤的歌,回忆不自然地停断。我看着窗外缓缓跳过的风景,和散落一地的雨水,这是这座城市给我最热烈的欢迎。
终点到了,关掉音乐,我懒洋洋的从车里拿出行李。我悄悄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站牌上快要脱落的广告纸已经泛黄了,稀稀朗朗路人打着雨伞飞快的从我身边走过,黑沉沉的天空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来接我的人很快就找到我了,他是我舅舅的朋友,也是我新工作学校里的老师,我叫他刘叔。他很热心的向我介绍着周围的景观和我将要工作的地方。只有三层的古老的图书馆、刚新修不久的食堂、粉红色的教学楼,我有气无力的听着那些数据和有关于它们的故事。
“从那边过来很累吧?”刘叔手里夹着一支烟,在前面带着我往前走,回过头问我。
他大概四十岁出头。他穿着的一件黑色的夹克衣与脱色的蓝色牛仔裤一点都不搭,我看着他皮鞋上的尘土和围在他周围的烟雾,轻轻的回应了一个“嗯”字。
“你家是这边的吧,你父亲是做哪一行的?”他把还剩下半截的眼丢在地上,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我怯怯的把头低了下来,没有说话。
雨滴轻轻的打在我的脸上,如泪水般划过脸颊。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一丝杂色的灰白。
“呆会我先带你去吃饭。”他吸了一口烟,慢慢的说着。
我不想说话,于是用点头回应着他说的话。我低着头跟着他走着,他跟我说着他和我舅舅之间的故事,可是我没有心思听。我对这里一点好感都没有,尽管这将是我工作的地方。说来可笑,前几天我还坐在一个食品公司的办公室工作,今天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成为了老师。
“那里就是食堂,你先把行李放到宿舍,我在食堂门口等你。”他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还在装修的房子说道,然后告诉我宿舍的位置,把钥匙给我就走了。
我的宿舍在教学楼五楼。
我提着重重的行李,缓慢的走在教学楼的楼道里,随处可见的垃圾和雪白墙壁上的脚印,轻轻的刺痛着我的身体。眼角溢满的希望伴随着一阶一阶的楼梯转身就消失在某个墙角。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走了一光年。
门上的锁有点锈了,我弄很久才把门打开。一开门,腐烂的气味向我迎面扑来,我死死的捂着鼻子。
放下行李,我仔细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窗户旁边的书桌看上去还比较新,只是上面铺满了灰尘。书桌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电脑桌,这倒是多少给我有点意外。因为对于我来说,电脑桌的出现,就意外这个房间已经是有网线定居在这里的。我伸手想把窗户打开,可弄了半天,还是没能打开。转过身,破旧的明星海报勉强让我感觉到这里曾经的主人应该不至于是个老头。
我刚想到四处找找打扫的工具,可是电话响了起来。我知道这肯定是刘叔催我到食堂吃饭的电话。于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轻的把门掩上。
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了一道很亮的光。人们终于不用躲在雨伞下面行走了。无论下多大的雨终究会有停的那一刻,不是么?虽然每次雨后,我们不一定都能看到彩虹,可天空,那片雨水冲刷后的天空绝对比以前更加明亮。
“快过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呆会学生下课,人就多了。”刘叔站在门口向我招着手喊道。
“哦。”我几乎一路小跑进了食堂。
“这里的食堂比较小,不像你们大学里面,不知道你吃的习惯不?”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没什么的。”我轻轻的回应着,反正我习不习惯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
“呆会很多年轻老师也会来吃饭,到时候你跟他们相互认识一下。”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食堂里站着。
我一边静静的坐在桌旁,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刚打来的饭菜。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看上去就不是很可口的饭菜,完全没有食欲。
食堂的人随着铃声的响起越来越多了,食堂很快就沸腾了起来。学生们一边在排着长长的队等待,一边嘻嘻哈哈的讨论着类似课堂哪个老师又骂人之类的话题,或者看着某个同学端着饭菜走过之后报出不屑的眼神和抱怨。
从学生中凸显出来的是偶尔出现的年轻人,那也许就是刘叔所说的这个学校的年轻老师吧。可我懒得和他们去打招呼,也更懒得假装着笑脸去介绍自己,说着“请多多关注”之类的话。现在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感觉很累很累,好像厌倦了什么似地。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躺着。
我飞快的用筷子动了几下盘子里的饭菜,然后一个人偷偷的把它倒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我不想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与消失,于是只能躲躲闪闪。逃离出食堂后,突然有种悬了很久的心放下来的感觉,我就像刚刚从监狱里释放的死刑犯一样。内心不光是那种满满的窃喜,还夹杂着许多不可思议激动。
我又回到了宿舍。我扯起衣角,准备收拾那一片狼藉的屋子。书桌上灰尘我用抹布擦了四五遍才出去,破旧的海报被我扯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我准备买几张最新的海报贴上去。或是林依晨海报或是张佳宁的也行,总之要比之前墙上破旧的那些好的多。我接着又把床整理一下,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些在路上的买的报纸一张张铺在床上,然后又把被子平整的铺好。
当我一遍又一遍的拖着那看上去就让我难受的地面,当我觉得已经很满意的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打开灯,我仔细的扫射着屋子的每个角落,明亮的桌子,床上整齐的被子,干净的墙壁,还有脚下亮堂堂的地面。我在心里乐开了花。我就是这样,总是会因一些小事莫名其妙的不开心,然后又总是那么容易的露出满足的笑。有时候,一个干净的屋子也能让我乐上半天。
我突然感觉站的有点累了,不知不觉疲倦就爬进了身体里面。我静静的坐在书桌前面,用仅存的力量支撑身体。这个时候我渺小的就像快要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老人,用心里仅存的信念维持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让我的内心不愿意放过这么疲惫的身体?我好似突然记起了什么。于是飞快的起身,从行李箱的最深处拿出旧旧的日记本。
2011年9月14日,雨水迷漫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莫小西,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在那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承载着我们太多的故事,每天我走过街头,都能让我轻易的想起关于你的画面。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强,我没有勇气面对你,没有勇气面对身边的一切。
尽管我对自己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我要忘记你,可是我却始终做不到。便利贴贴在墙上提醒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我拼命的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可是,命运往往会安排你往反的方向走。
我不想每天纠结的活着,我不想每天在空间里面更新着那些忧郁的文字,我不想每天一个人很晚都在听那些悲伤的歌,我不想当朋友碰触到你的名字时特意的回避。。。。。。于是我想离开了,我想去一个没有你,没有我们故事的地方。
前天,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到益城这边来发展。我没有拒绝,也无力拒绝。也许我可以在这个新鲜的城市里碰到更多的陌生人,谱写更多的故事。
今天,我来到了我要工作的地方,这是一所规模还算比较大的中专学校,我在这里暂时担任学校的语文老师。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当老师站上讲台,但是我想我能够胜任的,你不是说我一直都很厉害的么。
不过今天,我好像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当我面对新同事的时候逃避了。你知道的,我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一向都不是那么的善谈。我不喜欢说一些恭维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来获取更多的关注,我现在比以前沉默多了,也许我是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受到伤害吧。
不管这些了,总之,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很晚了,跟你说声“晚安。”
合上日记本,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好空。我走到窗户前,看着远处灯光辉煌的高楼,我听见机器的声音,却看不到夜空里的星星在闪烁。我在窗户前站了很久,我感觉有点累。于是我径直走到床前,扑倒在被子中间。
床软绵绵的,我就像一滩肉泥。我感觉不是很舒服,我站起来,从屋里四处找了两三个凳子,搭成一条直线。凳子有上有下,不是很平整,可是我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我躺在上面,身体某个部位隐隐有点疼。可是我喜欢这样躺着,虽然凳子的面积很狭小,只要我一疏忽就有可能掉到地上面。可我并不是很想睡觉,我只是想躺着,让自己静一静。
我刚躺上去不久,急促地手机铃声划破了屋里的安静,我慌乱的爬起来,从书桌上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屏幕,是母亲打过来的。
“都安顿好了没有,怎么连一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母亲在电话里气呼呼的说着。我知道她肯定有些生气了,我竟然都忘记给她打电话报平安了。
“之前一直都在忙着办理手续,所以忘打电话了,我这边都弄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在电话里辩解着,其实根本就没有手续,来之前刘叔就帮我办好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要在那好好工作,不要丢了你舅舅的脸,知道不?”她在电话里嘱咐着我。
可是我无需她嘱咐,这些我都明白。
“妈,我知道了,很晚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在电话里不耐烦的说道,急忙挂了电话。
我把凳子放回到原处后,关上灯,躺进了被窝里。
打开门,当我迎来一脸阳光的时候,我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个时候的睡意就像公园飘来飘去的暗香,忽来忽去。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用一脸的沉默狠狠地告诉耀眼的阳光:今天你是属于我的。
我在脑海里规划好了今天将要做的一切,首先我需要到附近的商店买些日用品,然后我要备好下午要上的课,中午我一定要美美的睡一觉,这样到了下午才会更有精神的面对我的第一缕新空气。
我先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移动营业厅,想办一张新电话卡。
营业厅离学校并不远,我出了学校大门往左拐走了一会就到了。我径直走了进去,里面空荡荡的。
“姐姐,办张电话卡要多少钱?”我对着正在柜台前忙碌的营业员说道。
我漫不经心的盯着眼前这位长得很漂亮的姐姐,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可心里又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每个人对于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那么的不忍心拒绝,我也一样。可是我对于那些不是自己手中的美好又总是显得那么的矜持,我不喜欢别人看出自己心思,因为我害怕别人误会,怕别人说我不怀好心。就如这刻来说,如果我用眼睛死死盯住她的话,也许在她眼中我就成了色狼。
“你是要办哪一张卡,是神州行的,还是动感地带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然后又埋下头整理资料。
“我也不知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你给我介绍一下呗?”我的语气里,我似乎闻到了淡淡调侃的问道。
“你要是短信发的多的话就用动感地带的,要是打长途电话多的话就用神州行。”
她明显有点不耐烦,眼睛一会看着我,一会又看了看电脑,然后又伸手弄了一下摆在桌子上的资料。
“你自己看一下这张传单吧。”她冷冷的说着,然后递给我一张传单。
我把传单拿到手里,没有翻看,只是盯着她,又接着对她说道:“我怎么看的懂,哪种卡月租便宜一点?”
“神州行。”她说。
“打长途多少钱一分钟?”我问道。
“单子上面有,你自己看吧。”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短途呢?”我接着问道,完全不在乎她对我的冷漠。
“都在上面有呢,帅哥!”她把声音拖得很长,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别对我这么残忍好不,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会常到这里来交电话费的。”我一边坏坏的笑着,一边很委屈的对她说到。
“好了,我办神州行的卡。”我看着她低着头回避我的眼神,我不想让这个尴尬都存在我们之间的空气那么久。
“你填一下这张资料。”她递给我一份资料。
我在填写资料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大三那年的暑假。我记得那时候我已经是学校学社联的主席了。
学社联是负责管理学校社团的一个机构,我从大一开始就进入到里面,一直到了大四才离开。在那里我认识了一大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那里我留下了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那时,我在朋友的鼓励下,突然决定在大学里做一件不一样的事情,于是我决定去卖电话卡。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很简单,我只需要找几个人把电话卡卖给新生就能赚钱。
我记得签合同的那天晚上,我把身边好朋友全都叫到了学校对面网吧一条街吃火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天我特别的激动。不断的举起酒杯和身边的有说有笑。
“老板,再来一个牛肉的砂锅。”我的头晕晕的,脸红的有点发烫。
“不用了吧,都吃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朋友都劝说到。
“没事,今天高兴嘛,以后会赚大钱的,这点钱算什么。”我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寝室的,我也不记得那天我说了多少豪情壮志的话,我只记得后面卖电话卡的情景。
那天我带着学社联的干部在汽车站迎接来报道的新生。
“吉吉,这次你去跟车,顺便推销点电话卡。”我坐在学校在车站设立的迎新点帐篷里对身边的吉吉说道。
“为什么又是我咯,你叫老胡吧。”吉吉连忙对我挥着手,拒绝道。
“老胡,他不行,他太善良了,一张卡都卖不出去。”我用手里的传单了扇了扇风,天气很热。
吉吉和老胡都是我在学社联的同事,也是我玩的最好的朋友。
“主席啊,我也怕呢。”她笑着在我旁边说着。
“你们都太不行了,看来还要我亲自出马才行?”我站起来把传单丢在桌上。
站在从车站开往学校的迎新车上,我看着一张张青涩的面孔。我突然畏惧了。
“你们,这里面有中文系的么?”我轻轻的问道。
“我是中文系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响应到。
“我也是中文系的,是你们的师兄,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笑着说道,我很高兴能够碰到同系的师弟师妹们。
“快点提卡的事情,快点向他们介绍,这是个好机会。”我的心里不断冒出这些声音。
“这不好吧,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一学生干部做这种事情。”反对的声音也一下冒了出来。
我在车上纠结着,想向前却又害怕不能退后。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从口袋里面把电话卡掏出来。我记得当时候我的手抖的特别的厉害,满手都是冰冷的汗水。内心的斗争让自己变的更加的不知所措。直到车停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自己心终于从半空放了下来,就好像从蹦极的顶端到了底端。
“怎么样,主席,卖出去了几张电话卡?是四张还是五张。”我回到车站的后,吉吉走过来问我。
“我就是下不了手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感觉有种犯罪感,其实吧,你说,哪个新生不要用电话卡,可是我就不敢向他们推销。我对他们太仁慈了,看样子我以后还真不适合当老板。”我有些难过,有点无奈。
“我们还不是一样的,那卡怎么办,还卖不卖?”吉吉跟我好像有同感附和道。
“当然卖,就摆在桌子上吧,卖出去一张算一张。”我在心里已经不抱多大幻想。
后来等到迎新结束,我的电话卡也一张都没卖出去。
记忆里的我,是那种想坏却永远坏不起那种,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天生就缺少了某种东西,缺少了一种狠劲。可是今天我却做到了刻意去调侃一个陌生人,也许是今天的好心情和昨天还没远去的忧伤,让我矛盾的心里想刻意掩饰着什么;也许是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很快乐,我很喜欢这座城市,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眼前的这位可爱的营业员,包括即将成为我另外一个符号的电话号码。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柜台前停留了一下。我看着正敲打着电脑键盘的营业员姐姐,想着她之前气呼呼的样子,心情如被晚风吹拂了一般。只是当我转身的时候,晚风就消失了。
其实,我想做一个温暖的人,每分每秒都保持明亮的心情。可一直有些东西如影子般跟随着我,让我想笑的瞬间总是被眼泪强行突破了防线。正如柜台里倒数第二排最角落银白色按键、红色的外壳的手机,它让我的好心情猝不及防。
出了营业厅的门,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布满了全身。内心蠢蠢欲动的情绪好像马上就要爆发。我一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边从手机里取出跟了我四年的电话卡,随手我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我一面想轻描淡写的完成这个过程了,我一面狠狠记住了每个动作。眼角的闪动,指甲的无力,还有内心的不坚强。
回到宿舍,我一边翻看着课本,一边在脑海里构思着下午课堂里的每一个细节。我喊“上课”时候声音的高度,如果他们回答“老师好”,我就要说“同学们好”,如果他们向我敬礼,我就要很礼貌的说着“请坐下”。我告诉自己,在上课的时候,千万别盯着学生的眼睛,千万不能因为他们的笑而笑。。。。。。总之,每个细节我都想好了,包括我的手在某一个瞬间应该怎么摆放,我都有了自己的规划。
我很讨厌自己这样的细心,我更讨厌自己什么都等有百分百把握才去做,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如此。我没有冲出的勇气,因为我怕没有承受伤害的勇气,因为我怕没有一击就中的实力。
等我把一切都想好,等我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遍又一遍下午的剧情,已经早就过了吃中饭的时间了。还好,对于吃我倒是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吃就是我人生中一件多余的事情。当朋友在谈论咖啡的品味时,我想到的是让我在想睡觉的时候不睡觉,当朋友在谈论某家糕点店提拉米苏细腻的味道时,我想到的是那么一小点吃了不会肚子饿么,还这么贵。
一碗方便面,一瓶水,简单而又实在。给我精神的往往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东西,给我伤害的往往的是那些无与伦比的精致。可是我愿意被伤害,我愿意用一天的饭钱去买很贵的咖啡,我愿意用不多的零用钱去跟随着朋友享受所谓的大餐。我愿意做那些让我很受伤,却又让我终身难以忘怀的事情。
下午的第六节课,我的第一堂课,很快就到了。
我刚上课就像正在被猎人追逐的兔子焦急的想找地躲藏。喊“上课”时候的没人响应,在黑板上写上自己名字时候的无人理睬,看着下面稀散的人群,我无助了。可我没把我的无助显在脸上,而是放到了心里,最后好像又演变成了怒火。当失望值超过自己的极限,当期望变成了绝望,人的情绪也就不受意识所控制了。
“保持安静。”我带着些许火气严肃的说道。
下面还是一片的吵闹声。
“保持安静。”我加大了声音的分贝。
还是有一些吵闹的声音。
啪的一声,讲台的没头没脑的粉笔溅了一地。我满心的怒火就像随之就要倾倒的大山,很快就迎面压了过来。
“我是你们的新老师,确实我很年轻,但是你们也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我对不规矩的学生从来都是不手软的,要不你们去问问吧,我是以心狠手辣而出名的,今天,这一啪的响声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这份礼,让你们舒服也好,让你们不舒服也罢,总之我们算是认识了。从此,我将跟你们一起来学习语文这门课程,现在请你们拿出课本,拿出笔,翻到。。。。。。。”我用一个刻意编造的谎言,想让他们感受到我的强大,我几乎用了最大的声音狠狠的说道。
伪装的强大在这群还未懂事的孩子们身上还真起到作用。吓唬,有时候这是一种很容易被人记住的方式。不管下面对我是咬牙切齿,还是不屑一顾,我都已经完成了这不在我预计范围内的轨迹。
这一堂课,就像一开始就被我烧焦了菜,无论后面是加水,还是加其他的配料,在过后慢慢嚼的时候都有种想逃离的感觉。我灰溜溜的逃出了课堂,卸下一切所有被逼的伪装。
情绪的湖面一旦被打乱就很难再平静,一下课我就跑到学校外面的超市里,疯狂的买着我不喜欢吃的食物。然后在出门的瞬间全部都把它们撕碎,扔在垃圾桶里。我愿意用这种很笨的方式来宣泄不满的现实,尽管让自己一痛再痛,可我愿意。
我站在垃圾桶的旁边,看着掉落一地的碎片,我突然想到上午被我丢弃的电话卡,我飞快的转身想去寻找。我知道我肯定找不到了,可是我想满足自己可笑的怀旧情节。
我怀旧,因为我看不到想要的明天。
我终究没有找到之前那窜熟悉的号码,看着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听着自己压抑着的呼吸声,我突然很想哭。
我又不争气的想起了那座城市,想起了莫小西。
现在身边再也没有人喊我叫“老大”了。
当我回到学校时已经傍晚了。我还在学校门口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一群人正大声的谈论着。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刘叔,他手里夹了一支烟。我急忙走过去想跟他打招呼。他好像先看到了我。他快步向我走了过来,对我嚷嚷道:“你到哪里去了,找了你很久了?”
我被他急匆匆的样子吓了一跳,就好像突然一个炸弹扔到了我的手里。我全身恐惧的颤抖了起来。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跟随着身体窒息了。我没有说话,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静静的听他说没有说完的话。
“怎么老是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今天晚上学校老师聚会,大家一起去吃个晚餐,你要好好表现!”他用那只夹了烟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烟味有点刺鼻,我还没来的及回应,就被呛得急忙跑到角落咳嗽起来。其实,我躲避的不只是烟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明白他那句“好好表现”的意思,可我还是一个人默默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风,已经吹乱了我的头发,而我还在极力地寻找丢失的心。
到了餐厅,我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子坐下。我听着旁边的人激烈的谈论着,没有插上一句话。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眼皮很快就垂了下来。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桌下把手提了上来,放在餐具的旁边。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想参与到大家的谈话当中。可张开口,却找不到任何的台词。我身体僵在半空,微微偏过去的头很快又偏了回来。
我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只是我的水是勇气。
我的手又躲回到了桌下,眉头皱得像件刚从洗衣机拿出的衣服。我缓缓的调整自己紊乱的气息,可身体却顺势瘫了下去,如一地的豆腐渣。为什么我想做好却总是力不从心?
啪,清脆的声音突然划破整个餐厅,我的心紧紧的缩了一下,然后急忙回过头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我邻桌的一个小孩在玩耍时把桌上的碗碰到了地方。我仔细了打量了那个小孩,他应该只有四五岁大的样子,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嘴巴一下就瘪了下来,头也微微的低到了母亲的怀里。旁边的人都在说着“没事,碎碎平安”之类的话语,他的母亲更是紧紧的搂着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并不断的用手拍着他的后背。那一刻,我莫名的有点嫉妒他。
我突然记起在我七岁生日的时,一家人为我庆生的情景。我远远的在门口等待着从远方到来的外公外婆,我知道他们肯定会给我带好吃得来。外公总是喜欢抱着我,然后用手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而我的父亲不会,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抱过我。
拿着从外公手里抢过来的“真之棒”棒棒糖,我嘴巴翘得老高。我在大人们的周围蹦蹦跳跳得看着他们在桌子前寒暄。忘乎所以的我沉浸在自己的快乐的小世界里,挥舞的手呼应着脸上的童真的微笑。这个时候,我真的像极了一个当家小主人。可是脸上的微笑的动作还在,可心却被可怕的响声震碎了。我看着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呆呆的站在没有说话。只是一会儿,通红的巴掌印刻在我的脸上,还有那滚烫的眼泪,我的七岁生日在父亲与外公争吵声结束了,而我的记忆那一个瞬间,可怜的找不到任何的依靠。
我又回过头去看了看邻桌的小孩,他脸上的酒窝让我想起了被天使守护的精灵。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捂着嘴咳了几下。我感觉鼻子有点酸。
“跟我一起去敬领导几杯酒。”刘叔突然走到我的面前,示意我拿起酒杯,带着我走向另外一桌。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脸上突然有股倦意爬出来。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又无可奈何的去迎合。几杯酒下来,我脸通红通红的,头就像铅块一样重。刘叔一直拍打着我的肩膀,连连夸我不错。可他不知道是,我不懂任何应酬,只是想喝酒了。
我陪着刘叔敬完酒后,我感觉很不舒服,于是我偷偷的提前回家了。我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风好像把我脸上酒都吹了出来。我很想大声呼喊着,呼喊着心里的委屈,呼喊着我爱的人名字,可是前面模模糊糊的人群,让我只能把话留给自己一个人。泪水快要下来的瞬间,眼角突然闪现出一个的光点。我看着路旁草丛里忽明忽暗的光忙,急忙停下脚步,往草丛中走去。是萤火虫,它好像离我很近,可是当我越往前走,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过了很久,我的前面只剩下一片漆黑。
我在草丛中没有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