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谨病倒了。自从那天被赵蜀风推进溪水后,她再没见过他。吃喝都得自己想办法,饿了或是渴了时,她只能去洞外找些水果来填肚子。
这天傍晚,韩谨正憔悴无神地望着溪流发呆,溪中忽然有几条鱼跳出水面,饥肠辘辘的她不由得欢呼起来。
韩谨撩起裙摆,光着两条腿踩进溪水。溪水清澈,鱼儿的动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想起美味的烤鱼大餐,韩谨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准一条大鱼,猛地扑了过去。
扑空了,再来;又扑空了,继续……
抓了好一阵子,天都快黑了,仍一无所获。韩谨抬头看看西斜的太阳,叹了口气,继续在溪水中左一把右一把地扑着,心情倒出乎意料地变得轻快了,头也不晕了,真是个劳碌命啊!
看来这样乱扑是抓不到鱼的,趁着天还没黑,还能看清溪水中的鱼,韩谨想了一个办法,打算以静制动。她把两腿分开做好抓鱼的准备,站住不动,等鱼儿们游到她脚边了,再来个出其不意……
等了好一会儿,果然有几条鱼在她脚边打转,她正想去抓,突然哗啦啦一阵水响,一股强风刮到眼前。韩谨还没抬起头,就听见什么东西穿过水面的声音,然后一个身影从她眼前闪过……
韩谨扭头一看,只见赵蜀风站在溪边,手中拎着一根树枝,上面串着几条还在垂死挣扎的鱼儿。
韩谨心里一阵郁闷,叫道:“喂!别抢我的猎物,还给我!”
赵蜀风置若罔闻。
“你手里的鱼是我先发现的,该属于我。”韩谨撩起湿漉漉的衣裙跑过去,伸手想夺他手中的树枝。
赵蜀风停下脚步,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生病这么久,你不但见死不救,现在还抢我的救命鱼。”
救命鱼?这女人在搞什么鬼?赵蜀风将手一甩,几条鱼立刻血淋淋地摔在了地上。“你最好别再跟我耍花样,不然我就让你死得和这几条鱼一样惨。”
韩谨平静地说:“倘若你真让我跟这些鱼一样下场,倒也痛快。就怕我活活饿死在这里,下场连它们都不如。”
“倒也识相!”赵蜀风皮笑肉不笑地扬起了嘴角,瞄她一眼,“那你最好从我眼前消失。”
天色渐暗,烤鱼的香味飘进山洞,韩谨舔舔嘴唇,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想问别人讨饭的念头……
出了山洞,见赵蜀风坐在火堆旁,表情似乎有些哀伤,又像是怨恨,仿佛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挣扎……
“在想什么呢?”韩谨厚着脸皮壮起胆子走过去,轻声问道。赵蜀风不理她,韩谨又试探道:“我们好好谈谈吧?”
见赵蜀风仍没反应,她鼓起勇气说道:“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就赶紧把我杀了吧!反正你这样早晚会把我饿死,倒不如痛快点。”
赵蜀风依然不开口,于是韩谨坐到他身旁,继续说:“虽然你对我这样残忍,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怪你,甚至很同情你。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让你变得这样多疑残忍,可我想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我不是你这样自私无情的人,只要你能待我好些,我就会爱上你。至少来到谷底以后,以前的事,我已忘得一干二净。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韩谨早就准备好用糖衣炮弹这一招了,虽然有些卑鄙,但想想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她就再无顾虑了。她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击中他的要害。
韩谨观察到赵蜀风正在烤鱼的手有些颤抖,又说:“也许你会觉得我没有资格这么说,那么请你不要再挣扎,彻底放手吧!把我扔在这山谷里好了。你也看到了,我连抓条鱼的能力都没有,待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被猛兽吃掉。这样对你来说,不就一了百了吗?”
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在说什么?赵蜀风觉得自己快被她逼疯了。他该怎么办?逃?还是彻底把她毁了?也许把她毁了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她不在这世上,他至少可以回到以前,没有牵挂,没有难堪,没有不舍……更不会心疼,唯有仇恨。
“呀!你的手又流血了,之前的伤口还没有好呀……”
“闭嘴!”赵蜀风喝住韩谨,怒道,“你给我闭嘴,不许你碰我……”
他忽然用力抓住韩谨的手腕,韩谨立刻感到骨头被折断般疼痛,双眼立刻盈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一串接一串地溢出眼眶。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始终不吭一声,只是用泪眸可怜而无助地凝望着他。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你的诡计我明白得很,想让我陷进去?呵,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上当的……”赵蜀风大吼着扭转头来,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韩谨的泪眸时,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紧。
她的眼神不是向他祈求饶恕,而是在安抚他?不,他不要她安慰,他也不能饶恕她,现在就把她毁掉,不能跳进她的陷阱!他知道凭韩谨的性格,是不可能忘记自己对她做过的一切的,不,应该说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会忘记。
这又是一场骗局,他绝对不能上当。赵蜀风突然伸手掐住了韩谨的脖子。没想到韩谨向他淡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沿着她的脸颊落下,淌到他隐隐发抖的手上,那温热的眼泪火焰般,刹那燃烧了他身体的每一寸。
“啊!”赵蜀风疯了似的推开韩谨,两腿一蹬,飞速跃进了树林。
韩谨目送着赵蜀风的身影,低头轻抚红肿的手腕,一波波钻心的疼痛使她双眉紧皱,嘴角却不知何时染上了自信的笑容。
篝火因为没有人加柴,只剩下几星火苗在那儿跳动。夜越来越深。
呜……狼的嚎叫声划破了山洞外的安宁,一阵骚动,几匹恶狼从树林里蹿出。
韩谨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背贴石岩迅速站起身。怎么办?赵蜀风人呢?要不要喊他来救命?他会来救她吗?几个问题在韩谨脑子里快速闪过,却没有答案。
这种事怎就让自己给遇上了呢,真是够背的。看眼前的情况,就算呼救,赵蜀风怕也赶不及来救她了吧!
“啊……”韩谨还没想好怎么办,突然见一只恶狼已经迎面扑来,她顿时紧闭双眼惊叫出声,声音里透着惊恐与绝望……
嗖!一截树枝突然从一旁飞来,穿透了那匹恶狼的胸口,只听一声惨叫,那匹狼立马倒地呜呼。
韩谨等了几秒没见有狼扑来,这才疑惑着微微睁开眼,却见赵蜀风一脸担心地站在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韩谨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同伴死亡,剩下的几只狼更加凶狠地露出尖锐的牙齿,张牙舞爪地一起扑过来,仿佛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小心!”赵蜀风走神之际,一只恶狼已扑向了他。韩谨一惊,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往后一仰躲过一劫,韩谨的手臂却被恶狼抓伤,几条血淋淋的爪痕触目惊心。赵蜀风见此情景,伸手牵住韩谨的手,骤然抽出腰间的软剑,疯了似的对着群狼一阵砍杀。他始终把韩谨挡在身后,不让狼群有机会靠近,瞬间地上横七竖八倒下几匹狼的尸体。
群狼节节败退,最后树林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嚎叫,仅存的几匹狼闻声掉头,直往树林里蹿去……
等狼群消失,赵蜀风才转过身来。韩谨兴奋地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身体依在他的怀里,柔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说着搂在赵蜀风腰间的手紧了紧。赵蜀风没有扔掉手中的剑,出乎意料地反手搂住了她,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心疼地问道:“你的伤口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