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异后,迫于生计,风韵犹存的她竟到夜总会上班,每天晚上把女儿兰兰锁在家里。她常常是次日拂晓带着一身疲惫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亲她的心肝宝贝兰兰。
被弄醒的兰兰,惊愕地瞪大眼睛问:“妈妈,你又喝酒了吧!”她没回话,仍是贪婪瞅着女儿,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她很少在家,就连白天也闲不住。本来,她答应星期六陪兰兰去公园的,没等出家门,一个电话把她勾走了,兰兰失望地说:“妈妈你坏,你说话不算数!”
她的目光很无奈,抚摸兰兰的头说:“等妈妈挣够了钱,哪儿也不去,成天陪兰兰,好吗?”
一晃儿,兰兰都上四年级了,她自己能做饭,还能洗衣服,有些家务事,做得比妈妈还棒呢?这是她早熟标志,但最叫兰兰不安的是,小伙伴问她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她总是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吱声,那双大眼睛燃烧着一种渴望。
这些日子,妈妈回家就到洗漱间呕吐,那声音空洞无力,时常把兰兰惊醒。
兰兰看妈妈那痛苦不堪的样子,很不安地问:“妈妈,是不是病了,别去夜总会啦,你不说,等挣够了钱,就不去了吗?”
妈妈强支撑身体,对兰兰说:“快,给妈妈弄点开水来。”
日子平静如水,可兰兰妈妈的身体比一天糟,每天一大把一大把药片送进嘴里,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上班。
这一天,妈妈没去。看来她是去不成了,不是老板炒她,而是她的身体不能再叫她干了。
外面的阳光投进她窄小卧室,她感到浑身上下暖融融的。
忽然,她的目光被写字台一个小本本吸去了,这是兰兰的日记本,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目光在这一页上定格了。
“妈妈,我知道你没有酒量,但你得陪人喝;我知道,你认识好多好多男人,可你病了,那些男人咋不来看你呀,妈妈,是我连累了你,等我长大了,要挣口气,说啥也不当……”
妈妈没等看完,就再也控制不住感情闸门,呜呜啕啕地哭个没完没了。
从外面蹦蹦跳跳回来的兰兰看妈妈这副模样,就哭着问:“妈妈,你病了吧!我送你上医院。”
这时,妈妈擦拭一下脸上的泪水,怔怔地看着兰兰,好像不认识似的。
“妈妈,你咋的了?是我功课不好,还是没有听你的话?”妈妈摇了摇头,兰兰是妈妈的好孩子,兰兰是妈妈的好孩子!”
妈妈的举动,弄得兰兰不知所措,她看看妈妈的脸煞白煞白的,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下来,兰兰知道妈妈是病了,且病得不轻呀!
妈妈真的住进了医院,得的是一种很怪很怪的病,据说是一种传染病,兰兰每天放学都要去医院看妈妈。妈妈总是嘱咐她要好好学习。
这一天,妈妈叫兰兰把她的日记本拿给妈妈看。妈妈吃力地翻到那一页,她指着,“妈妈,长大我不当小姐!”一行字,脸上生起了笑容。
“兰兰,你能做得到吗?”
兰兰没吱声,只是不住地点着头。
兰兰扑向妈妈怀里,撕心裂肺地哭诉道:“妈妈,长大我要念大学……”
妈妈带着女儿的心梦走了。
(原载《南开文艺》200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