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奶奶被抢救过来了。
福奶奶轻轻地向梅子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回家吧!儿子还等她呢。
梅子是钟点工,奔波于小城。像只燕子,东跑一家,西去一户,连太阳都感到疲倦了。
这天傍晚,梅子像往常一样,给福奶奶做好了饭菜。福奶奶没吃上两口,脖子一歪,竟然瘫倒在椅子上。梅子叫了辆救护车,将福奶奶送至医院,经诊断是脑出血,由于抢救及时,竟醒了过来。梅子这才想起,儿子独自在家,由于她太匆忙,连个电话都没给儿子打,不知昨天晚上吃没吃饭?
梅子三十五六岁,前年丈夫病故了,扔下了她和儿子。
儿子叫亮亮,是个盲童,今年7岁了。他爱画画。画夹是特制的,主要攻铅笔画。几乎每天都要画上十几张。他很痛苦,看不到自己画的画,常常问妈妈。
妈妈晚上没回家,去哪儿了,是不是找男朋友了,还是有啥事呢?没有妈妈陪伴,既孤独、又害怕,打电话,手机关了,直至午夜,他还在画画。
亮亮捧着画夹,画了一幅又一幅。妈妈很奇怪,亮亮的习作,画的都是太阳。去年六。一儿童节,他画了幅《追赶太阳》,画面是这样的,一群孩子仰着头,张开双臂,奋力追赶太阳。竟然获得了金奖。或许这个奖,燃烧亮亮的希望。本来,妈妈对画画并不爱好,皆因儿子的缘故,她对画画非常痴迷,家里的墙上,差不离都贴着画。每逢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品画。她恨铁不成钢,竟把儿子的画,说得一无是处。
梅子亲属给她找了个工作,她死活不干,非做钟点工不可。说是钟点工,倒不如说是护理“夕阳”,她服务对象都是上了年纪的。或许她待老人如亲人,争着抢着叫她上门服务。
这天晚上,梅子带着月亮回到了家,一幅惨象叫她失声痛哭。
亮亮把所有的画作,全都撕得粉碎,自己躺在在床上,一声不吭……梅子真想狠狠狠地揍他一顿,举起的手,撂下;又举了起来,又撂下。气得她跑到自己房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数落着,我的命咋这样苦呀!倔强的亮亮,仍躺在床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甚至用死来威胁妈妈。
不知啥时辰了,星星都乏了,亮亮来到妈妈房间,跪在床下,请求妈妈宽恕。
梅子顿觉自己失态,怎能这样对待儿子呢?
每天下班归来,她教亮亮文化课,还请画家单独辅导。若是富裕家庭,无所谓,对于她来说,那可是一大笔开销。她发奋地工作,每天干上10个钟头,晨起幕归。不知为什么,找她做事的人越来越多,应接不暇。她酝酿成立个家政服务公司。
梅子上下班骑自行车。那天晚上送福奶奶住院,自行车还在福奶奶家楼下呢?按说,她该打个出租车或坐交车,但她没舍得,硬从医院走回来的,四五里路,走了多半个钟头。当她推开房门,竟是这样一幅画面:亮亮趴在画夹上睡着了。她本想大声训斥他一顿,她忽然醒悟了,是不是亮亮等了她一宿。再看看桌子上的五幅画作,她一幅一幅地看,看到最后一幅时,双眸定格在画面上,一群孩子在地上刨了些坑,种下了一颗又一颗“太阳”。
梅子似乎懂得亮亮的本意,本想把他揽入怀里,亲他一口。
这时候,一杆子太阳,房间像铺了一层金子。梅子轻轻地唤着:“亮亮,快醒醒!妈妈回来了!”亮亮激灵一下,他摸着妈妈的手,哭诉着说:“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梅子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闸门,抱着亮亮伤心地哭了。
当亮亮知道妈妈晚上做了什么时,他竟双手捧着他的画作,对妈妈说:“你看我画的是什么?”梅子破涕为笑,脱口而说:“种太阳!”
亮亮扑哧笑了,对妈妈说:“应该叫种太阳!”
梅子故意问:“太阳也能种吗?!”
亮亮笑得很夸张,一连说了几个:“种太阳!”
灿灿的阳光给他的画涂上了一层金。
(原载《聪明泉。少儿版》201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