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亲启:
近日把酒言欢,甚是高兴,奈师命在身,又不忍依依惜别,今夜秋风黄叶,你我暂别,他日完成遗命,定当谢罪,大醉一场。
——惜华
早晨,原鸿又来寻惜华,敲门数次,却没动静,又以为惜华又大醉不醒,也就没怎么在意,便到街市上四处走走。
逛了一会儿,他的仆人急匆匆赶来,看样子十分慌张,急匆匆的说道:“少场主,场主有信。”说完,退到一旁。
原鸿并不惊慌,连忙拆开来看:“龙儿,百合病重,但求一见。”短短十余字,却如五雷轰顶。
连忙回到住处,并未着急收拾东西,而是到了惜华门留信一封“溪兄,家母病重,无奈而归,他日再见,定当谢罪,大醉一场。”写完,留在房中,告诉店小二,简单收拾后,一行人匆匆而去。
惜华向南而行,四处打探,可是一直杳无音讯,如石沉大海,越是自以为接近,越是甚远。
他并未气馁,依旧是逢人便问,遇人便说。
“老伯,请问您知道哀牢山在哪里吗?”惜华又一次问道。
“你说什么,听不见!”那樵夫说道。说完,还是拿着斧头砍树,并未理会。
惜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稍重。
那老伯表示还是没有听清楚。
惜华又一次加手势加重语气问道。
老伯放下手中的斧头,想了一会,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说完之后,更是低头砍柴,不做理会。
惜华心里又一次失望,又一次抑郁而归。
看着秀丽的山峰,他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惆怅,决定登峰一观,祛祛现下的抑郁。
云滇之地多奇山秀水,惜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但这都不重要,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么就是他想做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在半山腰上,看山顶还在头顶山,顿时心中感慨万千,发足而奔,亦无半分疲惫之色,在日落西山之时,登上了峰顶,看太阳西落,晚霞红透半片天,观脚下风景,秋风瑟瑟,叶随风翩翩起舞,心意横起,便开始舞剑。
一套溪水腾空剑法淋漓尽致,他心中也是尚自满意,看黄昏已过,太阳的余晖消失在天边,离开山顶,下山去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下山途中,迷路了。
天越来越黑,四处原野,十分寂静,不时有动物的啸声传来,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恐怖。
惜华虽不惊慌,但却着急,只要是下山的路他就走,不知不觉,却绕到了另一面。
秦嘉躺在床上,爷爷的话都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人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为何会比武功更厉害,自己的武功到了什么境界,这些他都不得而知,看来,只有他的出世,一切才会有答案。
次日清晨,秦嘉早起,依旧是登高,依旧是东方,太阳升起的那瞬间,便是他一天的开始。
缕缕青烟冲天,便是蒋婕做饭了,看着火光燃烧着,她又一次陷入深思。一切,都跟昨天一样。
饭后,二人离去,任山里逍遥,横云子便在房中,闭目养神。
若是无缘莫强求,若是有缘真会见。缘远在天边,缘近在眼前。
惜华跋山涉水一晚,直到天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亦是疲惫不已,便寻来一些野果,坐下来吃。
此时青烟缕缕,惜华却在沉思,许久才反应过来:荒山野岭竟有炊烟,难道前面便是村落?还是有高人隐居在此?心中的疑问催着他赶紧去寻找答案,慌不择路,急速奔去。
“有人在吗?”惜华问道。
横云子闭门静坐,听后一惊,瞬间感到不安,并未说话,施展轻功,破门而出。
惜华看见一老者施展轻功破门而入,十分惊慌,连忙用剑御敌,提防变故。
惜华见老者并无动手的迹象,说道:“在下昨日登山迷路,不觉打扰,还望见谅。”
“登山迷路,哈哈,想不到诡踪派中,也有此等小人,欺我老头子白痴吗!”说完,横云子大怒。
惜华听后,长期积压在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此生与诡踪势不两立,若不能手刃杀师之敌,他日九泉之下,愿日日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死不瞑目!!!”说完之后,竟又痛哭不已。
此举倒让横云子摸不到头脑了,他本以为此人乃诡踪派的耳目,探到此处;但此等感情,亦是难以伪装的。但为保险起见,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究竟是何人,如此痛哭,又与诡踪魔教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惜华还沉浸在悲痛中,并未搭理老者,就这样,一直哭了许久。
老者也在那里站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惜华显得十分狼狈,深吸一口气,说道:“在下惜华,洛河人氏,家师乃···惨遭诡踪杀害,家师临终遗言,惜华还未办成,实在惭愧。”惜华刚欲提及师父之名,想起师父临终之言,因而“乃”字之后,便无下话,又另说了一句。
那老者一听,皱皱眉头,说道:“小子,可否言明你师父的姓名。”
惜华说道:“家师乃‘岁寒三友’之陈玄竹。”惜华本欲不说,但见此人并无恶意,因而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之后,一丝痛苦在心中疾痛。
老者平淡的说道:“‘岁寒三友’?可是师从‘断山残水’的岁寒三友?”
江湖中人凡是提起“岁寒三友”,无不举手称赞,人人敬仰。惜华虽初入江湖,亦听说别人谈论“岁寒三友”,无不称之为大侠,神色里流露出敬仰之情,而此老者面色依旧,似乎是寻常之事,不做理会,心中顿时不满,说道:“便是师从‘断山残水’华越的‘岁寒三友’。”
老头心中微怒,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移形幻影,朝惜华打了几个耳光。怒气冲冲的说道:“华越的名讳也岂是你能叫的,混账!”
惜华一脸茫然,但并未多言,江湖中人从不主动提起自己师父的名讳,更何况是师祖的名讳,此乃大忌。惜华一时气不过,说错了话,满脸通红,也只好认了,接着说道:“家师遗命,寻师叔祖横云竖海,求师叔祖帮助,与江湖同道,同为武林诛此邪派。”
老者一听,顿时心中甚为欣慰,说道:“哈哈,苦心人,天不负。小子,你不是寻你的师叔祖,怎么还不下跪?”说完,抬起头,看着远方。
惜华听后大惊,说道:“你就是师叔祖?惜华,苦寻数月,终于找到您了。”接着,又回过神来,说道:“徒孙惜华,拜见师叔祖。”
横云子似乎对这答案十分满意,微微点头,两人进了屋里。
两人在屋中畅谈,惜华还是恭恭敬敬,也并没有战战兢兢。惜华便把师父临终所托之事一一相告,前来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如实所说,还有游龙山庄和楚门,鬼斧神工,以及那对神仙眷侣···
横云子听着听着,不由得想起江湖往事,当年这些都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如今却都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壮志凌云,却白发已生;岁月横流,怎在朝夕之间!
秦嘉和蒋婕又来到了神奇谷,秦嘉泡在小溪里,深秋的溪水更加冰冷刺骨,可他仍是十分惬意,冷气随体而入,随体而出,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冷水中武功到了什么地步。心中想的并不是一味的出去,而是在考虑“人心”是何方神圣;蒋婕则在摘花采药,蝴蝶飞来飞去,各种鸟儿的叫声,蒋婕宛如花中仙子,受到自然万物的膜拜。她也没这么多想法,只是想道:虽然自己也是想要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出去干嘛,反正有哥哥,在哪里都一样···
日近中午,秦嘉破水而出,感觉到体内有了些许变化,似神功初成,似有股力量在涌动。总之,就是感觉到了之前没有过的变化。蒋婕看后,也知道了哥哥武功厉害了,说道:“这么厉害了,看来这次爷爷要是再打你,你就能跑的了了,哈哈。”
“什么嘛,下次师父再打我,我就不躲,任他打,等他消气了,就好了。”秦嘉说道。
“可别,到时候爷爷把你打伤了,谁也救不了你。”蒋婕不屑一顾的说道,言语之中,自有一番嬉笑之意。
“嘿嘿,你太小看你哥哥了,我哪有那么不经打,再说,爷爷也不是真的打我···”秦嘉心虚道。
“你知道就好,我累了,要不咱们回去罢。”蒋婕说道。
“再玩一会儿,哈哈,突然我想练习轻功了,好妹妹,看哥哥给你抓一只鹦鹉···”说完,秦嘉已经飞身离去。
秦嘉本就练习过“轻燕十式”,此乃横云子之绝学,施展之人如云中燕一般,无影无踪,来去如风,加上秦嘉悟性本高,又自创一套轻功路法,这次应是炫耀了。
只见他左足发力,右足腾空而起,双臂张开,脚踏花尖而起,不知是发力过猛,还是内力深厚,竟从神奇谷下飞了上去。
蒋婕见状,顿时吃惊不已,心中想道:想不到哥哥的轻功这么厉害。接着她亦起身而上,神奇山谷,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爷爷,我们回来了。”秦嘉依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十分高兴道。
屋里横云子和惜华在谈话。惜华听后,十分吃惊,想不到师叔祖竟有孙儿,一时之间,十分惊讶。而横云子********,不做理会。
“爷爷,秦嘉哥哥现在真厉害了,他从神奇谷底直接飞上来了···”清脆的声音,如铃铛一样响起,惊讶的,也只有惜华一人。
两人先后进来,也都愣住了。
怎么会有别人在这里,他是怎么来的,秦嘉和蒋婕对视,又都看着横云子。一时间,还真有些尴尬。
惜华见状,也有些尴尬,连忙站起。
横云子大笑几声,说道:“秦嘉,蒋婕,快来拜见你惜师兄。”
秦嘉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首先反应过来,说道:“惜师兄好。”说完,退了一步。
蒋婕也上前一步,看了看这全身颇为脏污的惜师兄,说道:“惜师兄好。”说完,也退了一步,站在秦嘉旁边。
惜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连忙回礼,说道:“两位师弟、师妹好。”
横云子说道:“秦嘉,蒋婕,本门原是‘云水’派,这位便是你流水一脉的师兄。”
此时的秦嘉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关于门派之事,那老者并未透漏。因而这远方师兄,也是第一次听说,因而显得十分不自在。
蒋婕第一次见陌生的男子,顿时有些害羞,就站在秦嘉旁边,低头不语,全然没有以前嬉笑打闹的样子。
横云子见状,说道:“也罢,虽是不认识,但并不是陌生人。秦嘉,蒋婕,坐过来,爷爷,要给你们说个故事。”
秦嘉和蒋婕对视一眼,坐了过来,但是离着惜华较远,想必也是有些生疏之意。
横云子并未在意,忙说道:
“五十年前,爷爷拜师于‘行云流水’王谣门下,当时年幼,当时大师兄华越已在门中修习十余年。师父武功博大精深,身兼‘云’‘水’双学,便分开传之,传大师兄‘水’系武功,传我‘云’系武功,后来,大师兄下山,我便一直守在师父身边,直到师父西游。
当年,爷爷行走江湖不久,名声甚微,但不知他们竟如此神通广大,爷爷看见的,便是师父的墓冢。
当时爷爷十分的愤怒,欲将之灭门,但看见师父的棺材和墓碑,让爷爷陷入恐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长者说道:“只要你退出江湖,永不干涉神教之事,便将你师父的棺材和墓碑归还给你,否则,就让你背个欺师灭祖的罪名,生前死后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师父对爷爷有再造之恩,如爷爷的再生父母,怎能亲眼看见师傅的遗体不能入土为安,虽然有愿为江湖除害,但事已至此,只能先让师父入土为安,于是,爷爷便答应了。
事后,爷爷把师父的棺材安葬在一个林子中,托当年的一个好友照看,然后隐姓埋名,又在路途之中见你二兄妹遗弃荒野,想着本是命苦之人,便把你们带到此处,抚养成人。”
说完,秦嘉和蒋婕都哭了,连忙跪下。
横云子将二人扶起,继续说道:“爷爷当初收留你兄妹二人,也是有私心的,我亦是年老残躯,虽然不得踏入江湖半步,爷爷的希望便是寄托在你们身上。我云水派与诡踪魔教之仇不共戴天,愿你们能与天下英豪,共诛此邪门歪道,为武林除害。”衡云子看着二人又继续道:“纵使以后身处绝境,亦须坚守,万物轻言放弃!”
秦嘉听后,问道:“爷爷,你说的人心,我明白是什么东西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郑重的磕头,一旁的蒋婕见状,也跪了下来,惜华亦是跪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横云子说道:“身处江湖,切记谨防小人。记住:舍生取义易,委曲求全难;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次日清晨,秦嘉又一次登高,想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山中看太阳升起了,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都要坚持走下去,完成爷爷没有完成的事情,一定要报了本门大仇,以报爷爷的养育之恩。
蒋婕在做饭,今天虽能离开,但是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兴奋,这不是游玩,不是嬉闹,而是一种责任,虽然有哥哥,但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爷爷,您放心罢,此次出山,秦嘉定会完成您没有完成的夙愿,我们离开,您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又郑重的跪下。蒋婕、惜华也是纷纷跪下,磕头行礼,一时之间,横云子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其中的不舍,其中的疼爱,一瞬间,纷纷涌上心头。
注:
①云水派:虽然衡云子玉飞奇是断山残水华越的师弟,可此派一脉仍是‘云’在‘水’前,并非笔者手误,其中自有深意,愿读者仔细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