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单凤朝阳搜断肠
青面出乎意料地躺下了,昏迷不醒的样子。谁都没法说什么,搏击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一手把青面打死了,都没什么可异议的。即便如此,裴秋实还可以上去补拳,甚至绝对地打死青面。
裴秋实站在场子中央,听到鬼五喊了一声“胜负已分,抬伤者下。”
裴秋实看着伙计七手八脚过去抬青面,表情扭曲,但目光有点呆滞,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
古有力拦住了伙计,亲自为青面号脉验伤。讲青面扶坐起来抓肩井又捏腋下,然后抚着后背一阵推拿。青面缓缓吐了一口气缓过来,但团着肚子不敢伸展,不敢大口喘气,嘴唇青紫,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往外渗。
古有力单腿跪在地上从后面抱着青面,赶紧往怀里摸索,掏出一个小瓶,还没等打开。青面突然打了个象嗝儿,身子一个震动,“哇呀”一声又昏死过去。
古有力看了看裴秋实没说什么。裴秋实脸上带着一种强装的气愤。
孟恩光对伙计道:“找点大葱捣碎。”小伙计听了下去了。
这一手若单独提出来,唤做“单凤朝阳”,单凤朝阳打含得诀是“靠着墙,向太阳,飞虎展翅下山岗。”本来是埋身贴靠,缠臂拿身,糊打眼角太阳的。但劲起于下,打得是一个力道。不过打下为提,打上为卷,区别是劲的长短而已。
要么说要先论劲,再讲招。劲有了招顺手就来,劲不能出,招数往往用不上来。
裴秋实真是是下了狠手了,这倒不是他心多狠,心狠的话他就直接打裆了。这一扫看似轻描淡写,但是打中了血门商曲,震动肠壁,刺激膈肌。让青面腹内绞痛如断肠,肋隔痉挛不能动弹。
古有力为他解了昏厥,理开肋肌收缩。按说这个时间本来青面配合呼吸,可惜一时着急也没配合上。古有力知道解了肋肌紧张,隔膜还没恢复会有打嗝的后果,所以赶紧摸药瓶给青面嗅,抑止打嗝,然后再解肚肠之痛。可惜还是晚了,青面一个嗝儿打出来牵动肠胃再次疼晕过去。
凤吟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活,一时不知道讲什么好。这确实不能怪裴秋实,因为到了那个地步,生了杀心,有个机会就不想浪费。不是本意是想,是心意本身就不受控制,身子本能就追上去了。
这就是所谓误伤。
按说裴秋实已经晚了好几拍了。捡了个机会打上去了,搜裆没打搜裆,本意里已经让过一手了。但是青面也本能反抗,裴秋实的手就跟上去了,很明显他没真下杀手,不然那拳就不是一扫,而是打进去了。
血门商曲属足少阴肾经,在左肋下缘二寸肚侧,也就是三横指下。为足少阴与冲脉之会,气血相交之穴。受击打后,冲击肋神经和腹壁动脉,震动肠管,伤气滞血。
左右各一,右侧叫气门商曲,同为血海门。青面收打击的是血门商曲,牵动胃脘。胃脘相对肝胆来说,只是暂时的昏厥呕吐,不会有严重内伤,裴秋实已经松了劲力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因为牵动神经,又震动肠壁,下手过重的话非但汤水不进,还大小便难出。
据传当初武当张松溪惩治恶霸,就是打中要血另起憋便痛苦而悔改,也有传说七日而死的。不过估计只是对其武功的仰慕谣传,按张真人的修为来讲,应该不会痛下绝手。
是不是跟青面现在同样的状况就不得而知了。张松溪忍不忍下绝手,不得二知道。但裴秋实还没狠到那个地步,这纯属误伤。但因为他的脾气,他又不会主动去道歉,而且说实在的,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如此。过去也没遇见过这类现象。
这是血门,气门那边更严重,如果治疗不及时,都是当时不死过后也得死。
台下的陈岩虎感同身受,他曾经也被青面误伤。比武较技这个事情,真不好讲是非。陈岩虎是惜才之人,他此时完全原谅了青面。于是等抬上去,帮众人料理,这方面他已是内行。在他自我医疗的时候,已经逐渐痴迷,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导引健身方法,他愿意帮助青面恢复。
裴秋实没有陷入太多的良心自责,而陷入强烈的修为自责之中。他在那一刻是喜欢青面的,倒有点跟他闹一下的意思,没想到掌握不住分寸。整个打斗中他就一直被动,一直没能掌握住分寸。
为此他对自己的功夫层次开始怀疑。
他孤独地站在台上,边上怎么忙活的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一般。恍恍惚惚间一个大个子光头走上台来。
没等做出反映,袁凤吟先一部抢过来:“这位师傅,您是哪位?”
口气并不缓和。来人是一位身材挺拔魁梧的中年大汉,垂着两手,袖子挺长也没挽,都盖到指头了。
垂手而立,示意性地一抱拳,表情真然但目露凶光:“胶东孙青麟。”
果然是他!牛牛在后边身子晃动一下,像是想过来,但有没有动换。孙青麟就看过去,四目相交的一瞬间,牛牛竟然避开了。
老相识了,牛牛也不再年少幼稚,没想到再次看到孙青麟,竟然被他身上那更浓厚的流氓气给震住了。再次屈服下来。牛牛自己都不能相信,为什么不敢看他。
裴秋实恶狠狠瞪着孙青麟,孙青麟表情坦然自若,没事一般:“长大了,是长大了。我听说你四处找我?扬言我一直在躲着你?是吗?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孙青麟理直气壮而又不慌不忙地看着青面,声音提高起来道:“有那个必要吗?”
这一问让裴秋实一时竟答不上来。袁凤吟早先是强忍着愤怒,但听孙青麟这么一问,把他也给问住了。
“你有什么可让我躲的?”孙青麟很不屑地用眼角瞥着裴秋实,又看着袁凤吟道:“袁当家的,多谢你这个擂台,让我有机会跟这位裴大少爷有个会面的机会。”
孙青麟说的坦坦荡荡,也没说别的诽谤之言,也没提别的什么恩仇,就是针对裴秋实的态度问了几句,这个偷换主题的辩证太有一套了。
袁凤吟本来还想提提三魁那事,可惜裴秋实说不上话来,他也没法接茬。而孙青麟一幅身在事外而又受了冤屈讨公道一般,让他很难再问什么,但这个机会又不能放过。
袁凤吟就看了看牛牛,牛牛略微磨蹭了一下,呵呵一笑:“孙哥一向可好?”
“呵,牛牛呀。也长大了。”孙青麟算是打个了招呼,就没提三魁的交情。
他不提,牛牛也不好讲什么,因为三魁已经不在人世,按推理,孙青麟当初是吃了三魁的亏,他完全有理由装做不知道三魁出事了。所以他不讨还当初的公道,牛牛也没法问这后来的事情。
几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那里,孙青麟一脸不屑。
还是鬼五聪明,鬼五凑上前来,两手一身,就走进孙青麟道:“这位师傅,既然上台了,咱就得走遍规矩,您担待。”
说完就上来摸孙青麟的身子。
登台打擂,虽然生死勿论,但还是有规矩的,就是摸一摸双方身上有没有带护具或者暗器。一般登台的也就是短打扮,一是短打扮方便,再是示意清白,不想被人动了身子。不摸,是信任老辈的字号,给个青面。摸,那是规矩,无可厚非。
孙青麟就让鬼五给摸了一遍。鬼五再次扬起双手示意孙青麟的清白,然后一抱拳道:“孙师傅,得罪了。”
不管孙青麟上来的用意,这一摸这就孙青麟给锁在这里了,上了台,不打都不行了。
这一摸还有个用意,就是孙青麟这种人,身上肯定会带兵器的。他若打算登台,自然也会解除,不然就让武林人士知道了他的风格了。
他能带的东西,自然也是比较贵重的。所以要么他自己带着寄存在擂台上,要么要非常要好的人为他保管。显然,孙青麟不止一个人在这里。
所以这么一摸,又解了围占了主动,又将孙青麟摸了底。
裴秋实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孙青麟,你不得好死。”
“哈哈”孙青麟笑了,笑得一阵摇头,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笑得裴秋实怒火中烧。
孙青麟道:“小子,你不是找我么?今天咱就当着绿林上的好汉,借此机会咱论个高下,看看我有什么可被你追的,有什么可躲着你的。你敢么?”
裴秋实将外边的褂子脱下直接摔在地上,道:“各位当家请让在一边!这样的打死白打!别崩了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