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活在珍贵的人间:励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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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诚实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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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完善的竞争机制中,诚实有时像密封胶片,哪管遇到一点点光亮,就成像,即所谓曝光。许多人把诚实放在最隐秘的角落,或者干脆放弃所谓诚实与信用,如释重负。

但,这只是就不完善的竞争机制而言。

就国家而言,它不完善的竞争机制往往处在经济刚刚起飞的时期。在随之而来的整合之后,会有一大批缺少信用的经营者将因为信用危机而被淘汰出局。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市场经济是一个干面人。当你用欺诈手段经营时,也能看到它的笑面。但时间一长,这张笑脸会冻结。因为市场经济的本质是与欺诈相对立的。这就像在悬崖峭壁上采药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摔死,没摔死以及所采到的珍奇药材,只是提前预支的一点酬金。

也就是说,不可为之事常常被认为是可为的。吸一次毒,甚至用手摸一下电门,上帝都显示出宽厚,即对人的宽厚。而人借着上帝的仁慈一次次重复上演危险剧目,把毒素积累到阀值时,人的形象在上帝眼里与鬼无异。生活也由此显示其残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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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诚实不再偷偷摸摸的时候,一个人已经具备了很大的力量。

齐白石70多岁的时候对人说:我才知道,自己不会画画。人们齐声称赞老人的谦逊。老画家说,我真的不会画。人们越发称赞,当然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齐白石从古人与造化中看出自己能力的些微,是接近真理时的谦逊。在真理面前,一个人光明无碍地坦白自我,是一种欢喜,已臻做人与艺术的极致。

巴金也说过:我不会写作……闻者惊诧不已,巴金不会写,谁还会写呢?但如果认真地读他的作品,感到巴金的确没“写作”,只是把非说不可的话说出来,技艺已居末位。

牛顿也说过:在宇宙的秘密面前,我只是个在海边拾捡贝壳的儿童。

爱因斯坦被推举担任以色列首届总统,谢辞。他说:我只适合从事与物理学相关的一些工作。

这些高明人士的嘉言懿行,以往都被当做谦逊的美德加以赞扬。其实,真正的谜底是他们的诚实。诚实有时如同谦逊,甚至如同幽默。这是被大人物的光环虚化的误读。诚实是一个人走向人生顶峰自然呈现的坦诚。在他们那里,一切谎言虚饰变得毫不重要,甚至可憎。

在缺少力量的人的手里,往往离不开虚假,像没有力量走路的人离不开拐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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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是一种美。

和诚实的人打交道,令人心折不已。他们的平静以及坦白,初听起来有一点意外。突如其来的真话甚至像假话。

诚实的人常常淡定从容,他们的眼睛和口气使你无法怀疑话语的真实。他们可以坦诚地谈论自己的出身、处境和对事情的看法,使你感到所谓荣辱进退、尊卑显隐之间,有一个大的道理存在。掌握这一道理的人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样的人让人感到踏实牢靠。

诚实的人同时是得大自在、占大便宜的人。他们比诡诈的人更放松,因而更有智力。他们没羁绊,也不设防,脸上没有心机重重的艰难神色,也不需要借助更多的辞令、表情,包括神态来解释自己。诚实的人把真话像石头一样卸到了别人的怀里,自己反得轻松。

不说真话的,除去道德缺陷之外,大约属于这样几种情形:不宜、不敢和不能。第一种属于私密范畴,如一个女人不必要向每一个刚见到的男人自我介绍:我已经40岁了。不敢,是在文化上怀疑诚实的作用。这种人知悉诚实带来的小麻烦,不知诚实带来的大境界。所谓“从文化上怀疑”,是指在我们民族的人际交往观念中,大都贬低诚实的作用。诚实者,除了吃亏之外,还怕被别人低估他的智力水准。而不能,是一个人长期在不讲真话的环境下生存已久,诚实的机制已经迟钝,诚实会与他整个世界观相对立。有些贪官在法庭上甚至临刑前都说不出一句真话,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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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传统文化,当然是糟粕与精华并存,前者或许更多一点。五四新文化运动所颠覆的正是那些腐朽的东西。其中,诡诈的学说被不可思议地抬到很高的地位,如孙子兵法与法家的学说。

中国人崇尚孙子兵法,源远流长。另一个崇拜它的民族是日本人。不管是否领军作战,人们对其中诡诈的数术心仪不已,而诸葛亮似的人物被等同于英雄。这种文化的底蕴是:我要骗人,人莫骗我。兵家的谋略术,被当做智慧的化身加以膜拜,深深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与处世方式。在这种阴影之下,人们对真正的智慧,如爱因斯坦式的天真、法布尔式的单纯、林肯式的朴素,都引发不出心底的共鸣。仿佛天真的、单纯的、朴素的智慧算不上智慧,因为其中缺少权谋与精彩。

这是传统文化的遗传劣势之一。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民族心智的健全,妨碍人看到诚实之大美,之大善。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在全球一体化的后工业时代检讨诚信,实在是一件大可悲伤的事情。但这是一条正道,光明无碍,月满天心,让人感到创新与再造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