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磨刀石:专注与圆融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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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对“网瘾”说“不”(5)

天津赵先生彭女士夫妻俩靠打工、卖小吃维持一家五口人的生计,还要还房贷。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小宝却迷上了网络游戏,父母经常提醒他,不能再去网吧了。但是,小宝除了玩游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把父母给的零用钱、资料费、吃早餐的钱省下来上网吧。好几回以学校训练、补课为名半夜不回家在网吧玩砍大刀、僵尸等网络游戏,被妈妈逮个正着。有一次,小宝逃学泡网吧被母亲强行拽了回去,心里不爽,还与妈妈发生口角。回到家看到那只小狗,赌气地跟妈妈说:“你再给我难看,我就把小狗扔下楼去。”正在气头上的妈妈说:“你这样不听话,每天气我们,别扔狗了,干脆把我扔下去得啦!”说着奔阳台去。小宝看到妈妈走到阳台边,急忙说:“妈我错了,别这样。”说话间,彭女士已经爬上了阳台的栏杆,小宝一把将妈妈拽住,坚持了十多分钟,没拽住,只听“扑通”一声,妈妈从四楼坠了下去。经医院检查,彭女士脊柱三节骨折、脚跟骨、盆骨粉碎性骨折,不排除瘫痪的可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小宝非常内疚,长时间跪在母亲病床前痛哭流涕,终于表示出了悔改之意,在妈妈病情稳定之后重新回到了学校学习。然而,亲眼目睹母亲跳楼的一幕,给他13岁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由于压力过大,精神出现异常,好几回上学途中迷路,竟然蹿到了高速路上而被警察送了回来。

两位母亲的护犊之心及良苦用心实属不易,然而,我们必须承认再激昂的呼喊、再动听的说教和严格管理,在网络游戏面前都显得那样渺小和苍白无力,当然更没有人支持彭女士那样以血唤醒“网瘾”浪子的做法。于是,有人看好了“网瘾少年”这个目标群体和“差生”市场,他们打着“反传统教育、帮助顽固不化的逆子戒除网瘾”的幌子谋取钱财。令人遗憾的是,多数不明真相的家长费尽千辛万苦好心好意把孩子带进了沟里。

北京的小宇,自父母离婚后因为成绩下滑开始厌学,不听招呼,先后4次转学,上初中后成了游戏厅的常客。2007年春节,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小宇却独自泡在网吧里彻夜不归,还与劝他回家的妈妈冯女士大打出手,屡次以跳楼威逼。

对小宇的教育已走入绝境的冯女士,看到一则“重庆大东方行走学校”的招生广告,实施“择差教育”,专门进行潜能生、后进生的教化工作,已使1500多名有网瘾的“问题学生”改邪归正。

冯女士与小宇爸爸武先生商量好,以“旅游”名义把刚刚13岁的儿子“骗”到重庆,交了19910元的学费,让小宇参加了一个为期半年的培训班,协议书里写着“可以进行适当的惩戒教育”等条款。小宇爸妈认为,男孩子打两下、踢两脚算不了什么,也就默认了。

夫妇俩离开重庆后,冯女士每周都能接到小宇的来信,“教官对他千好万好,自己认识到以前的错误,请妈妈原谅”云云。小宇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冯女士突然接到“小宇住院”的消息,即刻和小宇爸赶到重庆。来到重庆看到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儿子满身是伤,小宇妈妈当场哭成泪人瘫软在地。

医院诊断书上写着:食道烧伤,右手桡骨骨折,上下唇摔裂,多颗牙齿摔断、松动,眼部充血、头部右侧水肿。庆幸的是,经过医护人员的抢救最终把小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原来,小宇因为不堪忍受教官的体罚殴打,又无法和家里取得联系,只好用自残的办法找机会逃出狼窝,没想到差点丢了小命。病情稳定后,小宇在媒体配合下揭开了“重庆大东方行走学校”的惊人黑幕。

入校第一天,教官见面问他是否很调皮,小宇反问道:“你小时候不调皮吗?”教官不由分说地对他拳脚相加进行殴打,足足打了约10分钟,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这也是他噩梦的开始。从此,只要有一点没做好就要挨揍,有时候还用电线、皮带、竹鞭抽他(包括头部)。教官打累了,又让宿舍室友打,室友如果打得不“认真”,也会遭到和他同样的惩罚。

一天晚上,小宇看新闻联播时玩小动作,教官把他拖到洗手间,一边罚做俯卧撑,一边用皮带抽他的背部,楼上的同学都能听到小宇痛苦的号叫声。

最刻骨铭心的惩罚是,一次站军姿,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掌,小宇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教官说他偷懒,一个飞腿狠狠地把他踢倒在地,两眼直冒金花,当时,小宇只有想死的感觉。

这样悲惨的遭遇不单是小宇一人,全校90多名学生不管听不听话,每个人都受过皮肉之苦,轻则不让睡觉,扇耳光、用戒尺打,重则罚吃烟丝,用脑袋撞墙。有时不管犯没犯错误,只要教官心情不好,就打学员发泄私愤。很多同学身上留下多处瘀血,狠心的教官还往伤口上撒盐,有几个“不听话”的学生,还吐了血。

有一天,小宇鼓足勇气来到张副校长办公室,把身上的伤给他看。负责学校全面工作的副队长赖某突然间一脚踹开了张副校长的门,质问小宇:“你在瞎说什么?”没过多久,这位张副校长被炒了鱿鱼。后来校方证实,正是由于冯女士没有答应赖某的诈骗要求,有意安排学生和教官有意地对小宇进行“特殊”关照。赖某利用“职权”诈骗学生家长钱财的事曝光后,很快也就不辞而别。

小宇忍受不了这些非人的遭遇,和几个同学密谋逃跑。但没想到“脱狱”计划走漏风声,约定行动的那天中午,校方突然搜查学生宿舍,发现了碎玻璃、刀片、棍棒等器械,计划落败,“主犯”小宇受到了严厉惩罚。

小宇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生活,有一天,从医务室“偷了”四颗高锰酸钾吞服了下去,药性发作后烧得在地上直打滚,同学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楼梯护栏上。过了一会儿,小宇顺势从二楼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一楼的花岗岩地板上,躺在了血泊中。

听着儿子的诉说,心痛不已的冯女士终于明白了早先收到的“平安信”原本是“骗安信”,背后却是惨无人道的暴力。此时,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曾接到过一个陌生电话,提醒她:孩子在学校遭受体罚。冯女士不相信,没想到一个月后,小宇真的出事了。

小宇妈妈重新联系了那个叫荆红的陌生女士,她曾是小宇的兼职心理老师。据荆老师讲,第一次跨进这所学校,发现这个临时教室没有桌子和黑板,满屋灰尘,破烂不堪。上课前,只见4个满脸煞气的教官走进教室,一脚把挡在道上的藤椅踢开。下面40多名孩子进来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乖乖地接受教官肆意呵斥。

荆老师渐渐了解到,这些被父母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孩子,年龄在13-18岁之间,大都有上网和厌学、打架、抢劫、早恋等问题。看到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紧张的样子,荆红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打破僵局,但孩子们若有所思,仍然低头沉默不语。突然,最后排的一个学生走上讲台塞给她一张纸条:“我的胸口很疼,今天吐了血,他们还不带我去医院。”“这里太黑暗了,完全是个骗局。妈妈,快来救救我吧!不然就见不到我了。”这个学生叫周雨,请求老师一定按所留电话让爸爸来救他。荆红一开始认为孩子借机偷懒,示意他先坐下。周雨急了,转过身撩起衣服,让老师看他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紧接着,一个男孩说,他因为偷偷抽了一口烟,被教官用警棍打了40多下,直到吐血。没等老师反应过来,更多的学生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把一张张小纸条塞到她的手提包里。一个眼睑有些红润的孩子,递了纸条后还拉着她的衣袖不放,他就是小宇。荆红老师发现情况不妙,说,先上课,下课后再说。

放学回到家,荆红赶紧把包里的纸条翻出来,在灯下逐一翻看:“这里是监狱!”

“我会死在这里!”

“他们说打死人当活埋了!”

“他们把我当动物,不当人!”……

近30张纸条全是孩子们控诉被打的经过和求救的电话。后来,小宇多次悄悄地问她:“我爸妈什么时候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荆红不时听到孩子们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了解了学校更多的黑幕。14岁的重庆女孩刘慧父母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指头,入学第二天,因为蛙跳动作不标准,被教官扇了一耳光,伤心地在被窝里哭了半宿。没过几天,又因为在宿舍里坐姿不好,被一个当过兵叫陈影的教官抓住刘慧的头发往墙上撞。还有一天晚上,宿舍的下水道堵了,陈影命令刘慧她们7个女生一人喝一杯地上的积水。至今,刘慧一想起那件事就恶心呕吐。

孩子们还反映,学校的实际情况与当初对外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入学前所说的植树、跨省行军、拜访名胜古迹、速记、珠算等项目无一展开,每天都是枯燥的走队列或体能训练。没有一位“专家级”教官,每周仅有的4个课时的国学、思维等文化课也只坚持了一个多月。而且,入校三个月内的学生不允许和家长见面或通电话,所有写给家长的信只能说好的,不符合要求的一律重写。

面对60多封求救信及孩子们声泪俱下的控诉,荆红逐一拨打上面的电话,暗示家长们到学校看看孩子。冯女士也接到了荆红的电话,但和大多数家长一样,认为是孩子的“苦肉计”,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此事却引起学校的极大不满,几天后,荆红老师接到校长陈华的电话,斥责她不经同意擅自联系学生家长,散布谣言,被迫辞职。此时,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们还翘首期盼父母来接他们。一个月过去了仍然杳无音讯,学生中弥散着一种失望情绪,有的流露出绝望心理,有的女生用碎玻璃在手上划了多道血痕,进行自残。

小宇在社会各界的关怀下,虽然身体得到康复,并获得赔偿,但经过医院检测,烧伤的食道很可能有萎缩的危险。回家后,且脾气变得很暴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电脑,喜怒无常,充满暴戾之气,毫无先兆地指着父母大骂:“我恨死你们了!”见到穿迷彩服或剃光头的人就想打架,有明显的躁郁症状。

此事一经媒体曝光,舆论一片哗然,“大东方”被喻为暴力手段残害青少年的“集中营”“渣滓洞”,受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被教育部门勒令关门,并责成警方展开调查。

重庆大东方培训学校“择差(差等生)教育”中“以打为教”的方式是中国人“不打不成才”传统文化中的“奇葩”,不否认他们试图借助“反传统教育”手段来帮助“问题孩子”解决特别难以改掉的恶习,但再漂亮的理由都掩饰不了其教育方法的无知和非人性面目。

敢问路在何方

“择差教育”的始作俑者是江苏省淮安市的徐某,他从对儿子的“魔鬼教育”中得到启发,于1996创办了中国第一所行走学校——徐××教育训练工作室。学校对外宣称,以“行走+惩罚(戒尺)”实行半军事化封闭管理为办学理念,旨在借助“择差教育”把“后进生”、“潜能生”“转化为”优等生”,并用“一千公里定人生”这样响亮的口号来招揽生源。

徐某教育训练工作室在培训方式上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行走,学生不分年级,只根据受训时间和体能状态分为若干纵队进行野外拉练。早期学校没有固定地址和生源,学生来去自由,可以跟随学校行走一个月,也可以走完全程。学校有9辆大卡车改装成的房车,连同其他餐车、指挥车、医疗车等,同时可以满足200多名学生行走训练。培训除了野外行走、体能训练外,没有太多的文化课程。二是惩戒。进行惩戒是“择差学校”另一大“特色”。我们不能给“校长”徐某妄下缺乏文化内涵的结论,但这个所谓“校长”自己一句“惩戒为教育的最高形式”的经典语录,把他对教育的肤浅乃至无知暴露无遗。在“择差培训”学生的眼里,所谓惩戒教育,其实就是打,集合慢了要挨打、不服从管理要挨打、动作不到位要挨打、吃饭说话要挨打、逃跑被抓回来要挨打、泄露天机(学校管理方式)要挨打等。因之,每个来这里受训的孩子无一例外地都会接受挨打的“修理”。

杨先生因为看了该校网站上“一千公里定人生”的广告后,新年的第一天匆匆将女儿涓涓从河北送到行走学校。下午4时,办完半年培训相关手续,交纳了1.7万元费用后,将女儿留在校园,期望半年后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女儿。但谁也想不到,第二天凌晨,他们还未离开宾馆,杨先生突然接到女儿声嘶力竭的求救电话:“爸,他们打人,我受不了啦,快接我回去。”夫妻俩急忙赶到营地,一见面,看到女儿脸上和双手血迹斑斑,鼻子和眼睛又红又肿,哆嗦着扑进了妈妈的怀抱,一遍又一遍喊着“我要回去!”。

据涓涓描述,自从进入学校,两次遭到管带非人的虐待。先是因为环境太差她向一位姓毛的女管带提出退学想法,还没说两句话,管带就像“母老虎”一样扑过来扇耳光、箍着脖子将她拖到帐篷里摁倒在地。她稍作反抗,另外一个管带上来又狠狠地踢了她几脚,其他学员都听见涓涓从帐篷里发出的惨叫声。

次日凌晨,涓涓打算逃跑,被一个姓王的男管带发现,一掌将她推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踹她的腿,警告她:“看你还跑不跑。”涓涓忍无可忍骂了两句,管带将她拉起来,接着一拳打在她的鼻子上,并像发怒的狮子一样大吼:“再骂就3秒钟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