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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宁国府被抄

这一天贾政正在家中设宴请客。忽见赖大匆忙走上荣禧堂来,回报贾政说:“有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司官,说来拜望。奴才要取职名来回,赵太爷说:‘我们关系非常好,不用的。’一面就下了车,走进来了。请老爷同爷们快接去。”贾政听了,心想:“和老赵并无来往,怎么也来?现在有客,留他不便,不留又不好。”正自思想,贾琏说:“叔叔快去吧。再想一回,人都进来了。”

正说着,只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赵老爷已进二门了。”贾政等抢步接去,只见赵堂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直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贾政等心里疑惑,只得跟着上来让坐。众亲友也有认得赵堂官的,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只拉着贾政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众人看见来头不好,也有躲进里间屋的,也有垂手侍立的。

贾政正要带笑叙话,只见家人慌张来报说:“西平王爷到了。”贾政慌忙去接,已见王爷进来。赵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王爷已到,随来的老爷们就该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众官应了出去。贾政等见事不好,连忙跪接。西平郡王用两手扶起,笑嘻嘻地说:“无事不敢打扰,奉旨交办事件,要赦老接旨。如今满堂中筵席未散,想有亲友在此不便,且请众位府上亲友各散,只留本室的人听候。”赵堂官说:“王爷虽是恩典,但东边的事,这位王爷办事认真,想是早已封了门。”众人得知是两府有事,恨不能脱身。只见王爷笑着说:“众人只管请便,叫人来给我传话出去,告诉锦衣府的官员说,这都是亲友,不必盘查,快快放出。”那些亲友听见,就一溜烟如飞的出去了。独有贾赦、贾政等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颤。

不多一会,只见进来无数番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不能乱走。赵堂官便转过一副脸来,回王爷说:“请爷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都摩拳擦掌,专等旨意。西平王慢慢地说:“小王奉旨带领锦衣府赵全来查抄贾赦家产。”贾赦等听见,都跪倒在地。王爷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贾赦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辱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赵堂官一叠声叫:“拿下贾赦,其余皆看守。”当时贾政、贾珍、贾蓉、贾蔷、贾芝、贾兰都在,惟宝玉推说有病,在贾母那里打混。贾环本来不大见人的,所以就将现在几人看住。赵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查抄登账。这一句不要紧,吓得贾政上下人等面面相窥,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就要往各处动手。西平王说:“凡属赦老与政老同房各爨的,现遵旨查抄贾赦的家资。其余且按房封锁,我们复旨去再候定夺。”赵堂官站起来,说:“回王爷:贾赦、贾政并未分家,闻得他侄儿贾琏现在是总管家,不能不全部查抄。”西平王听了,也不言语。赵堂官便说:“贾赦、贾琏两处须得奴才带领查抄才好。”西平王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叫内眷回避,再查不迟。”一言未了,老赵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王爷喝命:“不许乱来,待本爵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地站起来吩咐说:“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正说着,只见锦衣司官着回报说:“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多少禁用之物,不敢擅自处理回来请示王爷。”一会子又有一起人来拦住西平王回报说:“东跨所抄出两箱子房地契,又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得的。”老赵便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再候定夺吧。”说着,只见王府长史来报说:“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派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赵堂官听了,心想:“我好晦气,碰着这个酸王!如今那位来了,我就好施威了。”一面想着,也迎出来。

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锦衣府赵全听宣。”说:“奉旨‘着锦衣官惟提贾赦质审’,余交西平王遵旨查办。钦此。”西平王领了旨意,甚是欢喜,便与北静王坐下,让赵堂官带贾赦回衙。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到北静王到,都一齐出来。听说赵堂官走了,大家觉得没趣,只得侍立听候。北静王便拣择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余者一概逐出。

西平王便说:“我正和老赵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北静王说:“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贾宅,我很放心,谅这里不致遭秧。不料老赵这么混账。但不知现在政老及宝玉在哪里,里面不知闹得怎么样了?”众人回报:“贾政等人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得乱腾腾的了。”北静王便吩咐司员:“快将贾政带来问话。”众人领命,带了上来。贾政跪下,不免含泪乞恩。北静王便起身拉着,说:“政老放心。”便将旨意说了。贾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王爷说:“政老,刚才老赵在这里的时候,番役报来有禁用之物并重利欠票,我们也难掩过。这禁用之物原备为贵妃用的,我们声明也没大事,但是借券,想个什么法儿才好?如今政老且带司员如实将赦老家产呈出,也就完事。切不可再有隐匿,自负罪责。”贾政答应说:“犯官再不敢。但犯官祖父遗产并未分过,惟各人所住的房屋有的东西便为己有。”两王便说:“这也无妨,只将赦老那边所有的交出就是了。”又吩咐司员等依命令行动,不许胡乱混动。司员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