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先生,”尼摩船长说,“如果您乐意,我们一起来一次海底探险,先把我们所处的方位记下来,确定这次旅行的出发点。现在是12点差一刻,船就要浮出水面了。”
船长按了三下电铃,抽水机开始排水,鹦鹉螺号开始上升,接着便停下来了。
“我们浮出水面了。”船长说。
我走上通往平台的梯子,然后打开铁盖板,来到鹦鹉螺号的顶部。
平台浮出水面仅0.8米。鹦鹉螺号呈纺锤状,船体的钢板呈瓦状排列,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海洋动物。
尼摩船长用六分仪测量了太阳的高度,以便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纬度。过了几分钟,太阳就跟地平线垂直相交了。
“我们在什么地方?”加拿大人喊,“是博物馆吗?”
康塞尔答:“倒不如说是桑美拉大厦!”
“我的朋友,”我示意他们进来,“你们是在鹦鹉螺号船上,在海面以下50米处。”
我的两个伙伴激动地谈论着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这时,厅里的灯熄灭了。我们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突然,光线通过椭圆形的孔从客厅的周围射进来,海水在电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两块水晶玻璃将我们和海水分开,船周围一海里都清晰可见,多么奇妙啊,简直难以描述!
鹦鹉螺号仿佛停住了,因为水中没有任何标识。忽然,前面游来一群身体扁平、皮肤粗糙、背脊棱角分明的箭鱼,在鹦鹉螺号周围晃着尾巴游来游去,没有什么比它们的外表更漂亮了,背部灰色,腹部全白,金黄色的斑点在波浪中闪闪发亮,一副多么美丽的奇景!
整整两个小时,一大群水族护卫队在船的周围玩耍。它们以美丽、光彩的身体和各自的速度互相竞赛。
我们始终怀着极大的兴奋观赏着,不时地发出惊叹和赞美声。内德·兰说出鱼的名字,康塞尔加以分类,我看得心醉神迷,从未观赏过这些在天然环境中自由自在的动物。
第二天是11月9日,我足足睡了12个钟头。我穿好衣服来到客厅,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埋头研究珍藏在玻璃柜中的贝壳和丰富的植物标本,这是海中稀有植物的标本,保存完好。
11月11日清晨,船内弥漫的新鲜空气让我知道我们又浮出海面了。我通过中央楼梯登上平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时间是早晨6时。天色阴沉,海呈灰色,海面平静,几乎不见波浪。尼摩船长会来吗?我希望在平台上碰见他,但我只看见领航舱里的舵手。
我正在欣赏美丽的日出景象时,有人走上平台。
我以为是尼摩船长,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是船上的大副。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他在平台上来回走动,拿一架高倍望远镜,细心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仿佛没有发现我的存在,随后便说了一句话。接连几天早晨都这样,我把那句话熟记在心里,它是这样的,“诺士隆-端斯朴-罗宜-维尔希。”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明白。
5天过去了,情况依然如此。尼摩船长一直没有露面。
我不再指望见到船长了。11月16日,当我和内德·兰、康塞尔回到房中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张便条。
我展开字条,上面的字写得潇洒、清晰,有点哥特字体的韵味。内容是这样的:尼摩船长订于明晨在克利斯波岛森林举行狩猎活动,希望教授先生携您的同伴一起前往。
康塞尔和内德·兰当然乐意接受邀请。
第二天,11月17日,我一觉醒来,感觉鹦鹉螺号停止航行了。我急忙穿上衣服,走进客厅。
尼摩船长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看见我,站起来招呼我,问我们是否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打猎。他只字不提他这一周来不露面的原因,我也不好打听,只是告诉他我们都很乐意跟他一起去打猎。
早餐后,船长领我到船的后部,我顺便叫了内德·兰和康塞尔。
一会儿,我们便来到靠近机器房的一个小房子,我们要在这里穿上海底打猎的衣服。
那是一种潜水衣,显然,内德·兰不愿意穿这些潜水衣,他认为穿上它,人就不能那么活动自如了。
遵照船长的吩咐,两个船员帮助我们穿上用橡胶制成的防水衣服,它没有缝隙,沉甸甸的,能承受强大的压力。上衣和裤子连在一起,裤脚下是很厚的鞋,鞋底装有铅板。上衣由薄铜片编起来,衣袖跟手套连在一起,很柔软,不妨碍手的活动。世上最好的潜水衣跟我们这套潜水衣简直就没法比。
尼摩船长、他的一个同伴、康塞尔和我,一共4个人,都穿好了潜水衣。船员递给我一支简便的猎枪。
“教授先生,现在鹦鹉螺号停泊在海下10米处,我们要动身出发了。”
潜水衣的领子连着金属头盔。头盔上有三个防护孔,脑袋在头盔中可以转动,这样就能看到外面了。尼摩船长把脑袋钻进头盔中,康塞尔和我也照样做了,背上的呼吸器开始运作,这样我们就可以吸氧了。
我们腰间挂着探照灯,手拿猎枪,整装待发。但是,穿上这衣服,双脚连一步也迈不动。
这时有人把我们推进一间小房子,接着我听到关门声,周围立刻变成一片漆黑。几分钟过后,尖锐的呼啸声传入我的耳朵,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涌到胸部,显然是有人拉开了水阀,让外面的海水涌进来了,小屋马上灌满了水。这时,鹦鹉螺号船的侧门打开了,一道蒙眬的光线照进来,然后,我的双脚很快踏上了海底。
尼摩船长走在前面,他的同伴跟在我们后面。康塞尔和我挨着,我已经感觉不到衣服、鞋子、空气瓶和头盔的沉重了,我的脑袋在头盔中摇来晃去。
我们在广阔的细沙平原上继续前行。我用手拨开水帘,它在我身后又自动合上,而我的足迹也立即消失了。现在是早晨10时。太阳光倾斜地照在水波上,海底的花、石、介壳、珊瑚虫等,一接触到这样的光线,便现出七彩亮色,宛如一个彩色缤纷的万花筒。我无法用语言把这种新奇感觉告诉康塞尔,也无法与他一起赞叹,更不能跟尼摩船长和他的同伴交流。没有办法,我只好在头盔中自言自语,或大声叫喊,也许这样会多消耗一些空气。
我跟在尼摩船长的身后,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满眼都是海洋珍品,我简直看不过来了。不久,细沙平原变成了黏糊糊的泥沙。接着是海藻地,海藻是深海植物,生命力很旺盛。我们脚下绿草如茵,头上一片翠绿。水面上浮着海中植物,都是取之不尽的海藻类。接近海面的是青绿色的海草,再深一些是红色的海草,海洋深处则是黑色或赭色的水生植物,它们形成海底花园和草地。
到了300英尺的深度,我还能看见微弱的太阳光,还不需要使用探照灯。
这时候,尼摩船长停了下来。他等到我们走到他身旁时用手指着前方。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堆堆模糊不清的东西。那就是克利斯波森林。
我们来到这片森林的边缘,这也许是尼摩船长的领地中最美丽的一处。
森林中全是高大的乔木状植物,地面没有草,灌木上的枝条没有一根向外蔓延,所有草木都笔直地向上生长,直冲洋面。不论细枝,还是叶带,都是挺直的,这林子就是垂直线的世界。
13时左右,尼摩船长示意我们休息。我很高兴地在海草华盖下躺下。休息令我很兴奋,但是我们不能彼此交谈。
连续行进了4小时,我也没感到饿,只是困,尼摩船长和他的同伴躺在地上睡着了,我也躺下来,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尼摩船长早已站在那儿了,我开始伸展四肢,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发现使我腾一下地站了起来。
离我们不远处,一只一米高的海蜘蛛正注视我要向我扑来,尽管我的潜水衣相当厚,不会被它咬伤,我还是很害怕。康塞尔和那个船员也醒了,尼摩船长向他同伴指了指那个海蜘蛛,他的同伴挥起枪托砸过去,那个丑陋的大怪物痛苦地抽搐着,然后死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向着森林的最幽森处,随之灌木越来越少了,植物也越来越妙了。
将近16时时,我的奇妙的海底旅行结束了。
我们开始往回走。尼摩船长仍然走在前面。我们不是原路返回,而是缓慢地向上走,亮光渐渐出现并逐渐变强,太阳快要落山了,阳光的折射作用再次给所有的一切套上七彩光环。
在水下10米深的地方,我们在一群各种各样的小鱼中间行走,遗憾的是,始终没有猎物出现。
这时,船长迅速将枪顶在肩上,瞄准一个正在走动的动物。枪响了,那个动物在几步远的地方倒下了。那是一只漂亮的海獭,它或许是海中唯一的四足兽。这只海獭有1.5米长,应该可以卖到好价钱。
尼摩船长的同伴跑上前去把海獭扛在肩上,我们又继续前进。
一个小时后,我们脚下已经是一片细沙平原了。平原延伸到距海面不足两米的地方。这时,我目睹了一次漂亮的射击,一只大鸟飞翔而来,尼摩船长的同伴立刻瞄准射击,大鸟被击中,并落到他身旁。这是一只信天翁,海鸟中最漂亮的一种鸟。